第13章
为了胡家山那片林子,高棠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石磨子村。整整跑了一周,总算把事办妥。
带殷荷去拆了线后,高棠又顺道去附近工地转了一圈,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因胡家山茶树种植项目已经定在四月中旬,还要预留时间给别人翻整山地,他们必须要在四月初将那些松柏砍伐并运走。在公司跟苏木商量了几个时辰,直到傍晚才疲倦地开车回家。
“你今天去干啥了?”高棠刚进门,在客厅坐等他的杨欣萍便劈头盖脸地追问。
“去工地,去公司…”高棠一如既往地应付,自顾走到沙发瘫坐了下去,完全没察觉老婆的异常。
“放你娘的狗屁!”杨欣萍咆哮着顺手抓起旁边的靠枕朝高棠摔去。龇牙咧嘴地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乡下的土包子,有点钱就他妈在外边乱搞,你当我不知道吗?”
“我怎么乱搞了?”高棠脑子发懵,他为了赚钱成日里在外做小伏低、跑断了腿,回来还莫名其妙地被骂,顿时也怒火中烧,将枕头摔了回去道:“你成日里嫌弃农村人,我就他妈是个土包子,你早知道还嫁给我做啥?”
高棠竟然发了火,这把杨欣萍给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不管在家她怎么跟高棠吵闹,他都像个温鸡子低着头听着,会发火倒是头一回。不过,她也不再怕他,更是高声道:“我特么眼瞎,猪油蒙了心才嫁给了你!”
高棠道:“那你现在清醒了?过不了就离!”
连着一段时间村里城里的折腾已经让高棠疲惫不堪,老婆不但不理解还找事跟他闹,他一气之下自然失了理性。
结婚这几年,哪怕高棠事业多有成就,赚多少钱回家,每每回家都是胆战心惊。想着媳妇是城里人,从小是父母惯着养大的,每每无理取闹他也就让着些,没成想这倒更把她纵的越发不讲理了。
“你早就想好的吧?”杨欣萍气的跳起来哭骂道:“跟我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带着你那年轻漂亮的狐狸精去逛街?你特么想的美,老子就算跟你离了,你信你能跟那狐狸精好下去?”
“狐狸精?哪个狐狸精?”高棠顿时明白杨欣萍吵闹的原因。想是他今天上午带殷荷去医院拆线,让哪个嘴碎的看到了并告诉了她,这才打翻了醋坛子跟他闹。
殷荷的事有些复杂,杨欣萍跟老家亲戚有联络,避免节外生枝,高棠没打算现在跟她讲苏木与方秀荷的事。便道:“别一天到晚,听一点儿风声就不问青红皂白跟我闹,你这是日子过太舒服的缘故!”
“我听什么风声了?”杨欣萍反问,问完才想起上午也只看到自家车里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并未看到开车的人。她家那将近百万的车不过就是高棠买来给公司充面子的,平时泥工、瓦工、木工都坐得,甚至公司办事急需,他也会交给公司人开去,她这会跟高棠吵闹,倒真像不分青红皂白了。
想明白这些,杨欣萍气势也弱了些。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倒是说,上午你在哪?工地还是公司?”
只要高棠回答,无论工地还是公司她找人一问便清楚。
高棠无奈,毛声躁气道:“我去了医院!”
“…”
杨欣萍怔了一下,冷笑道:“还编!”
“我怎么就编了?”高棠又有些恼火,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带人家去医院拆线,回来顺便去了趟工地,然后在公司呆到现在才回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不信你查行车记录、问苏木去!”
杨欣萍平时虽然爱闹,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一周前高棠回家跟她说过撞伤一个福利院的女子,算时间确实也是该拆线了。她心里虽信了七八分,但想到上午从副驾室探出的那张标致的脸蛋,心里就又不是滋味。什么理智、道理,在醋意驱使下,怒气变本加厉,扯着嗓子便道:“我特么吃饱了才去问他!”
“你们跟穿同一条裤子样,问他他能说实话?也不想他为啥子会从里边出来!”
“杨欣萍…”高棠一声喝斥,听到老婆扯起苏木来,他是真动了气。
“吵就吵,何必要扯其他人来闹?”
杨欣萍被高棠一声喝斥吓了一个哆嗦,回过神便朝他扑了去,在他身上又挠又哭道:“你心里就只有兄弟,有本事你跟他过去啊。”
“也难怪他不结婚不找对象,怕不就是因为你。你们早就有一腿吧!”
“你…疯了!”高棠不敢置信,自己娶的城里媳妇竟然会跟个泼妇一样。他推开杨欣萍站起来冷笑道:“杨欣萍,你去照照镜子吧。看你现在这副嘴脸…这行为像不像一条疯狗,逮谁就是一通乱咬!”说罢,提着车钥匙摔门而去!
杨欣萍看着高棠摔门离开,对着门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滚…走了就不要回来!”
然而,门外却没有回应。
杨欣萍一个人倒在沙发上哭着,心里为离婚打了无数篇腹稿。就在她细数高棠的罪状时,电话响了。她爬起来擦了擦眼泪,见来电是弟弟杨帆便吸了吸鼻子按了接听。
“姐,杨杨吵着要回来!”
杨欣萍道:“这么晚了,车没在家怎么回来?”
只顾着吵架,竟然忘了儿子高杨还在娘家。杨帆来电话,她这才想起来。心说反正周末,加上自己又跟男人吵了架,他晚上不回来也罢了。
杨帆听说车没在家,忙问道:“姐夫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怕不是有情况吧!”
听弟弟这么一说,杨欣萍更是怀疑。没好气道:“我还管得了他吗?”
杨帆并没听出姐姐语气不对,扫兴道:“我还说明天开他车出去一趟呢,姐你打电话问问吧!”
听到弟弟又要借车,杨欣萍又没好气。对着电话便问道:“你能找点正经事做吗?都二十岁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人出去瞎混!”
杨帆听到姐姐数落,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觉得姐姐是不愿意借车给他,便不耐烦道:“我这不是天天找在找吗?你怕不是跟姐夫吵架了就拿我出气吧!”
“得了,不借车就不借,赶紧来把儿子接走吧!”
想到儿子高杨从不在外婆家过夜,杨欣萍愤愤道:“让他等着,就来!”挂了电话狠狠地摔在沙发上。为了不让父母凝心,她只得骑电动车去把儿子接回来!
高棠摔门出去,听到门内杨欣萍让他走了不要回去无异于火上烧油,心说不回就不回,下楼便开车出了门。
下午商量完胡家山林子的事后高棠下班回了家,苏木又回到楼上办公室。他做事向来不凭记忆随意而为,胡家山那档子事在公司虽算不得大事,但他还是要趁热将计划做出来。
“苏木,苏木…”
苏木刚关了电脑便听到高棠在后边院子里一声紧着一声的大喊,心知他这是回家又被无明业火烧着,包着一肚子怨气找他来了,遂到后窗口朝下边道:“你小声些,欢晴在睡觉!”
“睡什么睡?现在睡了晚上咋睡?”高棠往楼上望了一眼,越发的声音大了:“快下来…一天干不完的事,拼给谁呢?”
看来受了不小的气!
苏木从办公室楼上下来,刚好看到顶着鸡窝头的欢晴在后楼道偷偷地瞧他们。
楼上客厅里,茶几上丢着牛奶盒子和奶酪棒、面包的包装袋。地板上圣女果、葡萄青枣乱滚,图画本、积木块堆的客厅里无处下脚。
看到苏木家里像灾难现场的客厅,高棠笑道:“真有你的!”一边弯腰捡地上的东西一边道:“苏木你这带孩也是没谁了!”
“忙…顾不过来!”苏木顾不得满地狼藉,先找了把梳子替欢晴整理起头发。
叫了外卖,苏木才问道:“又吵架了?”
“…”高棠不语,算是默认。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才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特么就没安生过。不如离了干净!”
“也是!”苏木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欢晴也跟着蹲下去捡。
“宝贝,你先去洗把脸来,咱们等会好吃饭!”
苏木把孩子支开,又道:“像我这样乱七八糟地过日子,没人闹没人吵的耳根子倒是清静!”
高棠心中郁结不散,毛焦火辣道:“她天天嫌我乡下来的土包子,疑心生暗鬼地见天骂,像疯狗一样抓着谁就咬。还不如图个耳根子清静!”
苏木嗤道:“我看你连土包子都不是。不然也不会把疯狗娶了当媳妇!”
“…”高棠顿时无语。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份了。
一地狼藉很快就给他清理干净,叫的外卖也送了来。
苏木将菜摆到茶几上,递给高棠一盒饭道:“吃吧,吃饱了赶紧回去。”又给欢晴分了一碗饭夹了些菜。
“你给我评评理!”高棠一边吃一边喋喋不休。
“我今天带殷荷去医院拆线,不知她怎么知道了,在家里坐等着跟我闹。我解释给她听,不信她可以问你,她竟说我…”高棠话到嘴边,面对着苏木却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算了,那真不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还是城里人,当老师的!”
“蛇如果发起攻击,要么是饿了,要么是嗅到了危机。”苏木放下筷子盯着高棠道:“在我看来,是你自己的把乡下城里区分的那么开。”
高棠道:“我怎么区分开了?”
苏木道:“你觉得城里人就该有素质、讲道理,而乡下人不讲理就该被原谅。成日里把自己乡巴佬的身份挂在嘴边,自己觉得是谦虚,实则就是破罐子破摔还要让别人原谅。”
“你自己说这算不算绑架?”
高棠道:“照你这么说,她跟我闹倒成了我的错了!”
“嗯…”苏木轻一笑,又给欢晴碗里夹了些菜。
“苏木你让她自己吃啊!”高棠睁大眼对欢晴道:“他给你夹什么你就吃什么吗?自己想吃啥自己夹啊!”
欢晴脸扭到一边并不理会。
苏木道:“你媳妇家虽是城里人,也不过就是领固定工资过日子的普通人。就算你老丈人趁着职务能捞点,想也是经不起你小舅子的能折腾吧?”
“哼,他们那一家子!”高棠不屑道:“老丈人再能捞,也不够那小子败。”
“所以…”苏木笑道:“高老板,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去吧!”
“你也赶我?”高棠放下碗问道。经苏木一通胡扯,他也知道媳妇为什么总跟他闹。但都吵成那样,且不说回去有没有脸,有没有地落脚都不知道。
苏木道:“家虽一地狼藉总要收拾了才有地落脚。何况你家那么大,客房、沙发、卫生间,总有你几尺容身之地!”
高棠低头闷了一会,站起来道:“算了,都开口赶了还不走,当真没脸没皮!”
苏木又端起饭碗道:“自便,不送了!”
“那个…”高棠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叫她下周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