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九七八年

780626 致朱德熙

德熙：

有一封给季镇淮的信，因不知他的地址，望代为转寄。

我想用布莱希特的方法写几个历史剧，既写一个历史人物的伟大，也写出他不过就是那样一个人而已。初步拟定的两个戏就是《司马迁》和《荆轲》。

我在《民间文学》发表了一篇《“花儿”的格律——兼论新诗向民歌学习的一些问题》，什么时候让你看看，谈《四进士》的文章改了一遍，题目是《笔下处处有人》，寄给《人民戏剧》了。不知他们用不用。如发表，也让你看看。

西四近来常常有杀好的鳝鱼卖。你什么时候来，我给你炒个鳝糊吃。但怕有鳝鱼，你不得空；你有空，鳝鱼又买不着！

我颇好。心脏、血压皆未见不正常，而仍抽烟、喝酒如故。

问孔敬好！

曾祺 六月廿六日

780801 致杨香保[9]

香保同志：

得七月卅日来信。偶遭小故，遂蒙故人悬念，极为感激。所示“心平气和，正确对待”，言同金石，自当照办，请释悬怀。

你调创作组，深以为慰。你年富力强，加之以勤勉，必可望有成就。张家口是一有革命传统的城市，想来应有可写的题材，希望你不久能写出有分量的作品。

江橹作风大变，真是好事。他的问题本来处理得糊里糊涂，希望能早日解决。相信在华主席的正确路线之下，许多是非是不难解决的。

匆匆致谢，语不能多。相见日稀，各宜保重。即致

敬礼！

问候你的爱人！

曾祺 八、一

781220 致朱德熙

德熙：

前写蔬菜笔记三则，近翻植物图考，原来他都已讲得很精细，读书易忘，无端饶舌，至可笑也。

我十个月来，无事可为。这个月忽然写了两篇文章，一是《读民歌札记》，二是《论<四进士>》。后者竟然写了一万五千字。稿子正在团内少数人中传阅，不日或可奉上一看。最近还在酝酿写第三篇，本想谈《群英会》或《玉堂春》，但听说以前已经有人谈过，且把那些宏论找来看看再说。今天晚上想想，也许可以写一篇架空立论的文章：《论本色当行》。因为“四人帮”搞的戏类多海阔天空地说大话，把中国戏曲的这个优良传统给毁了。这要酝酿一个时期。你如果看到这方面的材料，请告诉我。

北京近来缺菜，肉只肥膘猪肉，菜只有大白菜，每天作饭，甚感为难，孔敬想有同感。何时菜情好转，当谋一叙。

候安

曾祺 顿首 十二月廿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