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离开桃花山后,鲁智深日夜兼程,一路赶到东京大相国寺,拜见了寺里的住持智清长老。智清长老看了书信后,安排鲁智深在大相国寺住了下来,但又怕他不守戒律,把寺里搞得乌烟瘴气,干脆让他去管理酸枣门外的一片菜园。
原来菜园附近有一帮泼皮无赖,经常翻墙进来偷菜,之前管理菜园的是个老和尚,也不敢管束他们。因此智清长老想让鲁智深去镇住他们。
无赖们得知要来新人管理菜园,就聚在一起商量,说:“我们不如趁这个新来的和尚不熟悉情况,好好整他一次,让他以后见了我们就害怕。”其中有个无赖提议:“等那和尚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去把他哄骗到粪池旁边,装作祝贺他的样子,趁他不注意,就把他推下粪池去。”其他无赖纷纷叫好。
鲁智深来菜园报到,他和之前看管菜园的老和尚交接完后,就在菜园里四处查看。这时,那群无赖拿着礼物过来,嬉笑着对他说:“我们几个街坊听说大师来上任,特意前来庆祝。”
鲁智深不知其中有诈,就跟着他们走到粪池边上。这时,无赖们一起扑上来,一个名叫过街老鼠张三的无赖抱住他的左脚,另一个名叫青草蛇李四的无赖则抱住他的右脚,两人一起使劲,想把鲁智深推进粪池。但鲁智深身手了得,只见他右脚一蹬,就把李四踢下粪池,紧接着又是一脚,把张三也踢了下去。其他无赖见势不妙,刚要溜走,鲁智深大喊一声:“谁敢跑,我就把他也扔下去!”无赖们听了,只好乖乖站住,听凭鲁智深发落。
鲁智深让这些人把张三和李四从粪池里捞了出来,让他俩换洗干净,然后问道:“你们这些家伙是做什么的?怎么敢来戏弄我?”无赖们一起跪下,对鲁智深说:“大师,我们这些人世代住在这里,只会点儿偷鸡摸狗的本事,平时就靠在园子里偷菜为生,大相国寺拿我们也没办法。今天没想到大师如此厉害,我们几个再也不敢来这里惹是生非了,以后大伙儿都听您差遣。”
鲁智深呵呵大笑,对众无赖说:“你们这些人有所不知,我本是渭州府小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官鲁达,只因失手误杀了人,才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智深。别说你们这二三十个人了,就是千军万马,我也能杀他个来回!”众无赖听了,心服口服。
无赖们买了酒肉来找鲁智深。大家正喝得高兴,突然门外传来乌鸦的叫声,鲁智深听了心烦,就问:“哪里来的乌鸦?”众无赖回答说:“有几只乌鸦在墙角边的柳树上新筑了一个鸟巢,每天都在那里叫个不停。大师如果嫌烦,我们就去找个梯子,爬上去把鸟窝拆了。”鲁智深趁着酒兴,出门一看,柳树上果然有个鸟巢,于是就走到树下,把上衣脱掉,弯腰抱住树干,猛地一用力,就把那棵大柳树连根拔起了。众无赖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一齐拜倒在地,连声说:“大师真乃神人啊!没有千钧之力,怎么能拔得起这么大一棵树来?”鲁智深笑着说:“这算得了什么?过几天看我给你们耍一套兵器功夫。”从此,这些无赖每天都会带些酒肉请鲁智深吃。
过了几天,鲁智深也买了几坛好酒和一些肉食回请他们。正当众人吃得高兴时,有人提议说:“这几天我们已经见识过大师的拳脚功夫了,大师今天能否练一套兵器给我们看看呢?”鲁智深趁着酒意说:“好,我今天就耍一套杖法给你们瞧瞧。”说完就拎起自己那根六十二斤重的禅杖,在空地上舞了一套杖法。众人看了连连叫好。
鲁智深正练到兴起处,忽然听到墙外有人叫好:“好杖法!”于是他就收住了禅杖,朝那边看去,只见墙外那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大约三十五岁年纪。众人告诉鲁智深:“这个人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江湖人称‘豹子头林冲’。”鲁智深看林冲相貌不凡,便请他一同坐下喝酒。林冲问道:“不知大师是哪里人?法号如何称呼?”鲁智深回答:“我本是渭州府小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官鲁达,只因失手杀人,甘愿落发为僧。我年轻时也曾来过东京,当时还曾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林冲听了很高兴,当场就与鲁智深结为异姓兄弟,两人对饮甚欢。
突然,林家的丫鬟跑过来冲着林冲大喊:“夫人在庙里上完香,在回家路上被坏人调戏了!”林冲大吃一惊,连忙问:“夫人现在何处?”丫鬟回答说:“就在五岳楼。”林冲急忙告别鲁智深,朝五岳楼飞奔而去。
林冲来到五岳楼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轻浮地对林冲妻子说:“小娘子,和我一起到楼上去吧,我有几句悄悄话想对你说。”林娘子颤抖着声音说:“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林冲见状,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个男子的肩膀,举起拳头准备打下去,忽然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拳头停在空中,怎么也不敢落下。
原来这个轻浮的年轻男子就是太尉高俅刚刚收的干儿子高衙内。他仗着有干爹撑腰,经常在东京城内欺人,调戏妇女,百姓们在背地里都骂他是“花花太岁”。
林冲怕打了高衙内会得罪高俅,而高衙内也畏惧林冲的武艺,于是在随从的劝说下,打道回府去了。
自从在五岳楼见到林娘子,高衙内就被她迷住了,整天闷闷不乐,不思茶饭。他手下有个叫富安的随从,看出高衙内对林娘子有想法,于是就给高衙内出了个馊主意。富安对高衙内说:“殿帅府里有个叫陆谦的虞候,此人是林冲的好朋友,衙内如果买通陆谦,再让他把林冲从林娘子身边骗走,就有机会接近林娘子了。凭衙内的相貌和实力,还怕不能得手吗?”高衙内听了富安的计策,哈哈大笑,连声说:“果然妙计。”于是依计而行。
陆谦为了讨高衙内的欢心,从而换取接近高俅的机会,决定出卖好友林冲。第二天,陆谦就登门拜访林冲,喊他出门喝酒。林冲这些天闷在家里正因为高衙内调戏娘子一事烦恼,见陆谦来邀请,就跟着他一起去了酒楼,打算借酒浇愁。
酒过三巡,林冲去上厕所,家里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喊道:“老爷,不好了,夫人被人骗走了!”林冲大惊,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丫鬟说:“你刚走不久,家里就来了一个人,说你在陆虞候家喝多了,已经不省人事了,让夫人去把你接回家。夫人跟着那人去了陆虞候家,没看见你,却被埋伏在那里的高衙内抱住非礼。老爷快去救夫人吧!”
林冲顿时醒悟,原来自己中了高衙内和陆谦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想到这里,林冲顾不上收拾陆谦,飞身向陆家冲去。还没进门,就听见妻子大哭大喊的声音,接着又传来高衙内的声音:“小娘子,我对你这么好,你就算铁石心肠,也该被我感动了吧。”
林冲勃然大怒,奋力拍打陆家的大门,高喊着:“夫人,开门!”林冲的妻子听到丈夫的声音,奋力挣脱高衙内,跑去给林冲开门。高衙内怕林冲杀自己,赶快翻墙头逃走了。林冲回到酒楼找陆谦算账,但陆谦早就躲了起来,林冲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