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今夜难以入眠
江海燕是贫困家庭出身,对金钱非常敏感,超过五块钱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昂贵了。
在得知李牧送给自己的女士腕表竟然值一千多块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回过神来后,江海燕激动的脸红心跳:“李牧抢银行了啊?他哪来这么多钱?”
古晓君道:“他说他写书挣了一笔稿费,拍电影也挣了点钱,这些东西是他托港城的朋友捎过来的。”
她笑着对江海燕道:“李牧说他这次挣了好几十万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让我们不要有压力。”
“几十万?好家伙!”
江海燕喃喃道:“拍电影这么挣钱吗?”
夏郁青笑道:“别人拍电影不一定挣钱,但李牧是电影的随组编剧,又跟导演关系不错,他应该是要求与港城同胞同工同酬,收入才会这么高。”
江海燕不太明白:“难道港城演员跟内陆演员的待遇差别很大吗?”
夏郁青点头道:“差别太大了!我这段时间特意了解了一下港城的薪水待遇。
港城的普通演员,电影的片酬一般都在十万以内,如果是有点名气的演员,大概在十万到三十万这个区间,如果是知名演员,那得六十万以上了,听说还有大明星级别的演员,片酬都两百万打底。”
江海燕张大了嘴巴:“两百万打底……天呐,这人都疯了吗?怎么可能开这么多的工钱?我们县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三百万……”
古晓君笑道:“你看你嘴巴张的,小心下巴脱臼。”
她对江海燕解释道:“李牧在他的这部电影里,好歹也算是二号角色,如果与港城同行同工同酬的话,一部戏下来,肯定不会低于十万块钱。
他又是随组编剧,可能还会开给他点工资,又加上他说的稿酬,这样算下来,确实能挣不少钱。”
江海燕犹豫道:“那……这么说,我这腕表真的能收下?”
古晓君道:“咱们宿舍里,就你没有手表,李牧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你带来一块手表,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我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你要是不踏实,等回头见到他了,再送他点礼物不就结了?”
“我可送不起这么贵的礼物,超过五块钱我都要犹豫好长时间。”
“要我说,你干脆把自己洗白白送给他得了,燕大女学生对穷小子以身相许,以后李牧出名了,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去你的!李牧现在可不穷了!”
“不是,我这句话的重点是李牧穷吗?臭丫头,你会不会审题?”
这一夜,宿舍里的三个女生翻来覆去睡不着,都失眠了。
而在市区的一个大院里,关晓军也没有睡着。
他此时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凝神看着李牧给他的书稿。
关晓军一开始还觉得李牧多此一举,想要投稿的话,直接送到报社就是了,给他看干什么,他又不是报社编辑。
后来李牧说是送他的礼物,关晓军这才勉为其难拿了过来,回家后,忙完一些事情,这才打开书稿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大半夜。
他阅读速度虽然不快,但也不算慢,六万多字的小说,按理说,几个小时就能看完。
可是关晓军看的太投入,一开始看的还挺快,后来却几乎是逐字逐句的往下默念,越念越激动,心中如同一团火在烧,烧的脸色通红,后来索性捧着书稿在卧室里快速踱步,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平缓他激动的心情。
书稿中描写的人物形象,跟他现实中的战友们似乎形成了某种程度的重合,里面的梁三喜、靳开来、赵蒙生似乎都能在他心里对上了号。
当看到梁三喜死了,靳开来也死了,唯独赵蒙生活下来时,关晓军在卧室里走的越来越快,虽然屋里有吊扇在不断转动,但他额头上还是不断冒汗,他觉得自己就是书中的赵蒙生。
当看到书中梁三喜中弹倒地,临死前拿出自己的欠款单时,关晓军心中大恸,他的死去的战友中,确实有人在遗书里写过欠款单。
当看到书中靳开来牺牲后,因为砍甘蔗不能被评定为军功时,关晓军破口大骂,继而泪流满面。
他感觉李牧写的这本书,简直写到了自己心坎里去了,因为像书中写的类似的事情,关晓军真的见过,而且还不止一起。
关晓军闹出的动静,惊动了自己的家人。
“小军,你没事吧?”
母亲姚爱华轻轻拍打了几下卧室门:“怎么还不睡啊?”
关晓军抹了抹眼睛,将眼泪擦掉,打开了房门:“妈,我没事。”
姚爱华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担忧:“小军,过去的事情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啊。”
关晓军道:“妈,我真没事。”
他问道:“我爸呢?”
姚爱华道:“你爸刚从海里散会回来,正在屋里泡脚呢。”
关晓军抬腕看表,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看来自己的父亲这是参加了很大的会议,否则不至于开到这个时候。
他想了想,对姚爱华道:“我想见一下爸爸。”
姚爱华道:“那你长话短说,你爸最近接连开大会,身体也很疲惫。”
关晓军点了点头:“我知道轻重。”
他拿着李牧的书稿出了卧室,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左边的卧室,随后轻轻敲了敲门:“爸,你睡了吗?”
门内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进来吧。”
关晓军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坐在了一张大床边上,双脚泡在了一个枣红色的的木盆里,他正在泡脚。
这男子留着平头,花白的头发,浓眉长脸,坐在床上,上身笔挺,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见关晓军进来,他将书本轻轻放在身边的小桌上:“怎么还不睡?”
他就是关晓军的父亲关山河,位高权重,是夏国最靠近中枢的九个人之一。
“我朋友昨天听了我的遭遇,连夜给我写了一本书送给了我,我看到了现在,激动的睡不着。”
关晓军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床上,蹲下身子为关山河洗脚:“爸,你也该疗养一下了,老这么开会,身体吃得消吗。”
关山河被自己的儿子伺候着洗脚,眉眼顿时都舒展开来,便是声音都温柔了些许:“唔,你还有写书的朋友?”
他伸手拿起文件夹,顺手翻开:“我看看写的什么?这么厚啊?起码得几万字吧?这是连夜写的吗?你这小子不诚实啊!”
关晓军抬起头来道:“是真的!说起来,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可这确实是我那朋友喝醉后写的,从凌晨开始写作,好像到了中午,就已经写完了,稍微修改了一下,就给了我。”
关山河有点不太相信,但又觉得自己儿子没有欺骗自己的道理,于是真正惊讶起来:“我听说部队里有名军旅作者,能一个小时写十六首歌,而且质量都不错,被誉为军歌才子。”
他笑道:“原来民间也有高人啊,竟然一夜间写了这么厚的稿子,先不说文章好坏,光是这写作速度,估计都没人能比得上。”
关晓军道:“我觉得写的还行,等天亮了,我准备帮他投到文学社,让他们尽快发表。”
关山河微微挑眉:“是吗?那我看看。”
他这一看,就没能放下来。
关晓军为父亲洗完脚,擦干净之后,将洗脚水倒了,再返回卧室时,发现关山河还捧着文件夹在看呢。
他担心关山河的身体:“爸,您赶紧睡吧。”
“哦,我这就睡。”
关山河眼睛盯着书稿,头都不抬,敷衍道:“看完这一页就睡。”
他很快看完眼前的一页稿子,接着看向后面的稿子:“再看一页,再看一页,小军,你这朋友是哪个单位的作者?文笔很不错嘛。”
关晓军好笑道:“他哪有单位啊!这家伙父母亡故后,就高中辍学不上,来到京城后,就在街头摊煎饼为生,没事的时候就在燕大蹭课。
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四门外语,都考过了八级,据说燕大最近要给他一个报送名额,让他进校上学。这人倒是有点小聪明。”
关山河将书稿缓缓放下,道:“学会了四门外语,一晚上就写出了这么一本小说,这可不是小聪明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关晓军低头道:“有一次在公园里遇到他了,言语不和,打了一架。”
关山河脸色微沉:“看来你一定是把人家打伤了,去医院探望的时间长了,才成了朋友。”
关晓军一脸尴尬:“我打不过他。”
关山河一愣:“你输了?”
关晓军涨红了脸,点头道:“嗯。”
关山河更加惊讶:“以你的脾气,你会服输?”
关晓军道:“不服不行啊,在人家面前一招都挡不住,站起来被打趴下,站起来被打趴下,我接连被打趴下了十多次,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关山河骂道:“怂货!男子汉大丈夫,打死也不能认输!被人打趴下怎么了?只要不死,就得站起来!”
关晓军:“我没认输,是人家怕打死我,人家主动认输了。”
他向关山河解释道:“后来我还不服气,天天找他切磋,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朋友。”
关山河顿时来了兴趣:“后来你赢过他没有?”
关晓军低头道:“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你不是在全军大比武的时候,得了第三名吗?就这还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对手?”
“李牧可不普通!这家伙厉害着呢!”
“哦,他叫李牧啊?好啊,文能醉后写书几万字,武能一招打趴下你这个军区前三的兵王,啧,文武双全,这是个人才啊!”
关山河对关晓军道:“这种人才,可不能流落在民间了,怎么也得人家介绍个工作单位……”
关晓军道:“人家有燕大的保送名额,以后燕大毕业,还用得着发愁找工作?”
“也是。”
关山河笑道:“你这朋友不错。”
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你之前说开什么超市的事情,是不是跟这个李牧有关?”
关晓军犹豫了一下,道:“就是他出的主意。”
关山河听了之后,沉吟片刻:“能文能武,竟然对经商还有几分眼力,摊煎饼确实是太屈才了,还是燕大的老师们有眼力,知道给他一个报送名额。”
他将李牧的书稿拿起,对着关晓军晃了晃:“这书稿先放我这里吧,等我看完,回头让小周送给报社。”
关晓军道:“您还是早点睡吧,李牧这书有毒,看几眼就放不下了。”
关山河哈哈大笑:“有什么毒?我刚才不就放下了嘛?身为一个军人,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还叫什么军人?”
“那行吧,您快点休息吧。”
关晓军为父亲关好门,就看到母亲姚爱华走了过来。
她看向关晓军,轻声道:“你爸睡了没有?”
关晓军摇头道:“还没呢。”
他对姚爱华嘱咐道:“妈,我刚才给了我爸一本书稿,你看着他点,别让他现在看。等明天睡好了,再看也不晚。”
姚爱华道:“放心吧,妈妈肯定看好你爸。”
她推门进去,顺手关了门:“老关,还不睡吗?这都几点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会议记录吗?什么?小说?大晚上的你看什么小说啊,快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事情多怎么了?事情多,也得给我一个看小说休息的时间吧?”
“你现在睡觉,才是真正的休息。”
“啪!”
文件夹拍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
随后卧室里的灯光熄灭。
“扫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