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返京
李牧是三月十五日离的京，等他返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下旬了。
天气炎热，骄阳似火，李牧等人从火车站的人群中挤出来时，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
虽然配角演员都走了，但剧组里还有很多职员，加起来起码得几十口子人，一大群人从火车站出来之后，拿着道具什么的，蹲在站前的马路牙子旁发呆。
好在没等多长时间，制片厂的车子已经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穷，燕京制片厂也不怎么富裕，总共没有几辆车子，那是领导干部才有资格坐的，普通员工想都别想。
今天接人的车子是一辆公交车，李牧上去问了一下才知道，这车子是向公交公司借来的，连司机都是借来的。
这个年代，公交车里也没有空调，众人进入车内，一个个热的跟三孙子似的，汗流浃背。
好在车子开起来之后，打开两侧窗户，风就灌了进来，顿时令人精神一振。
众人在公交车上一开始还聊天打屁，过了一会儿，便睡意上涌，接二连三的睡了起来，不一会儿，鼾声四起。
开车的公交司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好家伙，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陆安康笑道：“大家忙活了几个月，本来就累的不行。
这次回京，坐火车又没买到卧铺，都是硬座，有几个人买的还是站票，快两千里地路程，站了两天两夜，铁人也撑不住啊！”
公交司机连连点头：“是啊，这年头，出趟远门，可真不容易！”
在陆安平的吩咐下，公交车特意拐了个弯，在白玉街道停了下来，正停在了李牧的大院门口。
陆安平拎着一袋子从全国各地买来的特产，与李牧一起下了车：“放之，你先歇几天，等过几天我剪辑片子的时候，你再帮我参谋参谋。”
他这段时间拍电影，有李牧协助配合，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很多镜头和台词，都是李牧进行更改，甚至演员的表演状态，也都是李牧亲自调教示范。
有时候陆安康甚至有一种错觉，似乎李牧才是导演，而自己才是打配合的助手。
一场电影拍下来，陆安康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李牧了。
车内的其它演职人员也都醒了过来，纷纷下车，跟李牧握手告别，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年轻人有多了不起。
能文能武，会写剧本，会演戏，竟然还会写小说，一个月光是稿费，就能挣好几万！
这特么还是凡人么？
绝非池中之物！
趁他现在年轻，还没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能结交自然是结交一番，就算成不了好友，起码也能落个眼熟。
“牧哥，记得给我写信！”
郑岚跟李牧说了几句，随众人一起上车：“有时间我来找你玩儿！”
她上车后，又从车窗探出头来：“下个月我会在京剧院演出，你要是有时间，记得看我的表演啊！”
李牧笑了笑，对郑岚挥了挥手：“行啊，到时候给你捧场去。”
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公交车缓缓驶离视线，这才转过身子，来到自家大门前。
大门现在上了锁，看来关晓军这是有事儿出去了。
好在李牧身上还有备用钥匙，于是取出钥匙，打开大门，将门前的几袋子地方特产拎到院内。
李牧这段时间为了拍好戏，可谓是劳心劳力，虽然身体感觉不到太劳累，但精神上却十分疲惫。
他将东西放到房间后，李牧弄了一盆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等他醒来时，天色都黑了。
关晓军还没有回来。
看来这段时间里，他应该是忙了起来，估计忙的是贷款的事情。
李牧懒得做饭，骑车去外面卤肉店里买了一只烧鸡，几瓶啤酒，一斤花生米，铺在桌上。
正准备吃的时候，院外脚步声传来，随后陆安平的大嗓门在院内响起：“放之！放之！你回来啦？”
李牧放下筷子，起身掀开门帘，就看到并肩而来的陆安平与关晓军：“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关晓军淡淡道：“有点事耽误了。”
陆安平则大呼小叫：“卧槽，这天气带劲儿啊，热得不行！我跟军子本来想去车站接你们，结果南池子大街上有个前朝遗老，说要出售自家的院子，找到我们说要卖房子。
我和军子只好先去看房子，那老头狮子大开口，一出院子竟然要十万块，妈的，穷疯了这是！
我跟军子两个跟他砍了半天价，砍成了六万六，实在砍不下去了，这才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兜子熟食，关晓军手里拎着一捆啤酒，口中说话，脚步不停，一起走进了客厅。
“嚯，你这也是要开吃的架势啊？”
看到屋内餐桌上摆着的烧鸡和啤酒，路安平微微一愣，笑道：“我和军还担心你没得吃呢，特意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倒好，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关晓军将啤酒放在屋里，又出门将外面的摩托车也推进院内，这次抹了把汗，对李牧和陆安平道：“这天太特么热了，干脆来院子里吃得了！”
天气炎热，李牧屋内又没有风扇，坐在里面跟蒸笼似的，李牧内功深厚，已经不惧寒暑，但陆安平和关晓军都是普通人，都热的有点受不了。
李牧这个院子里一株老银杏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正是夏天纳凉的地方。
三人一起将酒水拎到石桌上，映照漫天月光，听着四处的蟋蟀叫声，坐下开吃。
“放之，你说的那个开超市，到底有谱没谱？”
陆安平坐下之后，先一口气灌了一瓶啤酒，吐着舌头道：“我跟军子可是都当真了啊，别到时候把钱弄出来了，你再说弄不成，那可就成笑话了。”
关晓军附和道：“钱没问题，就看这事有没有搞头了。”
李牧笑道：“肯定有搞头啊！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这是没钱，我要是有钱的话，早特么干这个了！”
他对两人道：“你们说，老百姓现在缺什么？”
关晓军道：“缺钱。”
陆安平道：“缺医少药。”
李牧摇头道：“你俩说的这些东西，再过一千年，老百姓照样缺！”
他对两人道：“现在老百姓，真正缺的是尊重啊！”
关晓军与陆安平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点迷惘。
李牧解释道：“我这么说吧，我准备去百货大楼买点肉，我是花钱的吧，我花我自己的钱买肉，按道理来说，我照顾你的生意，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态度好点？”
关晓军：“……”
陆安平：“……”
你在想屁吃？
还想服务员对你态度好点？
前几天饭店里还贴着“不能无辜殴打顾客”的标语呢！
国营饭店里，服务员除非面对官员能露出点笑脸，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别说笑脸了，没抡起拳头打你，都算是好的。
顾客与服务员干仗的事情，在国营饭店里层出不穷，老百姓都特么快习以为常了。
“你看，你看，连你们都觉得他们的服务没多大问题。”
李牧看着关晓军和陆安平：“可是咱们是消费者啊，我特么花钱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找气受啊！现在的生活物资已经相对丰富了，肉票、粮票也都放开了限制，真没有必要买个东西，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他对两人道：“你们想一下，咱们要是开一个百货大楼，但是里面的东西随便挑，随便捡，挑好了，最后在门口结账就行。
没人给你脸色看，也没人对你吆三喝四，你想买什么就拿什么，不想买的话，就算是拿到门口了，也可以送回原处，甚至直接堆在门口也行，不会有人因为这个骂你。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也不贵，跟百货大楼的价格差不多。
你说这样的商场，有没有人愿意来？”
陆安平一拍桌子：“那特么肯定得去，有这地方，谁愿意去百货大楼受那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