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请上座之雁字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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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堪过往

——

今日的日头格外的好,晴空万里无云,毒辣的阳光烤在身上,就像是将人放在蒸笼上蒸一样。

燕都的校场在西郊,占地三百多顷,前面是演武场,后面是休息的厢房。这会儿临近午时,正值训练的时候,到处可见挥汗如雨的强健男子。

“嚯!嗬!吭!哈!”

“用力打!用力!没吃饭啊!”

负责日常训练的是西厂如今的大档头曾逸,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虎背熊腰,右脸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十分唬人。

傅桢被沈万里引着进了校场,最先看到的就是烈日炎炎下,打着赤膊的年轻男子大刀阔斧地坐在两米高的演武台上,虎这样一张刚毅的面庞,对着底下厉声呵斥,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内力回荡在整个校场。

“曾逸!”

沈万里扬声喊了一声。

演武台上的男子听到了,随即抓起手边的衣服,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边朝这边走边往身上披衣服。

“大人!”

曾逸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硬朗的面容上挂着汗珠,手上还在系腰带,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却被沈万里一手拦下了。

“免礼,站着吧!”

“这位是夫人,你见过的。”

“属下见过夫人!”

傅桢淡笑着说不必多礼,她说自己就是来校场转转,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让他继续训练便可,不必理会自己。

话虽这么说,沈万里还是让曾逸带着她在校场看了一圈,包括后面的厢房和武器库,半点都没有忌讳。

西边是西厂厂卫的训练场地,东边则是禁军的,这八千厂卫和两万禁军维护着燕都的安全,半分不可懈怠。

曾逸将傅桢带到了后面的厢房处,院子里两棵高大的榕树遮出了一片阴凉地,旁边是两个大的武器架,上面放满了刀枪剑戟。

“夫人便先在此处歇会儿罢,这会儿日头正高,恐会晒伤夫人,待晚些属下再带夫人闲逛。”

“好。”

傅桢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走到树底坐在石凳上,曾逸又叫来下人为她备下瓜果点心,便离开了。

树影斑驳间,女子闲适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烟色的衣衫衬得她英气十足。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武器架上,眼神微暗,久久没有移开眼。

细算起来,她也有半年多没有摸过兵器了,一是沈雁行不让,二是她自己也有意回避着使用武功,害怕得到一个不想面对的事实。

可是今天心血来潮来了校场,寒光逼人的武器架就摆在眼前,她忽然就有些心痒难耐,也是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功夫到底退步到了何种地步。

手指难耐地摩挲着,傅桢轻抿唇角,没有再犹豫,站起身径直走上前,修长纤细的手指一点点从泛着寒光的武器上面抚过,眼神温柔至极,如同看着一个久别的老朋友一样。

衣袂翻飞,长枪如龙,瞬间破开万钧黑暗。

时隔半年,傅桢再次摸到了心爱的长枪,却还是如曾经一般血气上涌,兴奋感充斥着整个胸腔,便是痛快到连指尖都在打颤。

只见金色的阳光下,女子耍枪的身影飒爽利落,眼神与枪尖泛着同样凌厉的寒光,急挑猛刺只见便是万道残影重叠起落,彰显着一代战神的风华绝代。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傅桢终于收了式,银枪利落地背在身后,胸膛微微起伏,微湿的额发遮住了眼中凌厉的寒光,却在下一刻被她一手拂开。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拍掌声忽然响了起来。

“将军好功夫!真不愧是我大燕的女战神,哪怕没用半点内力都能将这套枪法耍得如此漂亮!”

这声音耳熟得紧,傅桢只顿了顿身形,便没有过多理会,熟练地将长枪放回武器架。

来人正是萧聿泽,依旧是一身骚到不行的紫色衣衫,领口微敞,能看见一截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那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又轻又薄,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色泽。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手边的茶见了底,见女子走过来,笑容满面地摸了一只新的茶盏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王爷这会儿不在宛音坊听曲儿,怎的跑这儿来了?”

傅桢没跟他客气,端起那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萧聿泽在一边笑眼轻眯,薄唇如血,艳得晃眼睛。

妖精一样的一个男人,跟宫里的那位一样让人糟心。

傅桢不想看他这张脸,索性闭了眼睛,向后靠在粗壮的树干上闭目养神,暖风拂过侧脸,十分舒适。

“你能来本王却不能?这是哪般道理?”

萧聿泽歪斜着靠在石桌上,单手撑着脖颈,歪着头勾唇看她,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对美色的欣赏。

“再说……你就不想知道我皇兄为何没有将萧星河直接打杀吗?”

傅桢八风不动,眼都没抬一下,淡声回道:“不想。”

“哦,是吗?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皇兄那样的性子,为何独独对沈大人如此特殊?”

这一次,女子睁开了眼睛,双手环胸看过去,毫不意外看到了一张满是笑意的俊脸。

“为何?”

她的回应完全在萧聿泽的意料之内,他不由有些失笑,对沈雁行的事,她还真是上心。

说起沈雁行与萧聿明的渊源,自然绕不开宫里的那两位太后和萧星河这个人。

当年先帝囚禁了自己的兄长,占了嫂嫂的身子,生下了一个皇子立为太子。

萧聿明一出生就是太子,先帝非常喜爱他,甚至一度亲自照顾他的起居,便是连出恭都不曾假手他人,但是随着萧落去世以及萧聿泽的出生,叶萧雨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屈辱,三番两次自杀。

叶萧雨和先帝决裂,每次自杀都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先帝终究还是被她磨得失去了耐心,连带着对她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了好脸色。

他将萧聿明送到了孙意微的宫中,养在了她的名下,而对于萧聿泽,则不管不问,连为年幼的他找一个养母都懒得上手。

“姓孙的女人对皇兄不好,整日里非打即骂,逼着他笑,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暗室里磋磨。旁的皇子在国子监学习诗书礼乐的时候,皇兄却在讨好一个一心想要看将他这个太子弄死的女人……”

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在叶萧雨身边的时候萧聿明就没有得过什么好脸色,他一直以为母子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的。

小心翼翼地讨好,无条件地服从,哪怕是被打得遍体鳞伤都毫无怨言,就像一条狗一样卑微不堪,旁人见了只会嫌恶地啐上一口,当一个笑话看。

明亮的阳光落在男人微扬的俊脸上,在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洒下一片细碎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