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千里手慕容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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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
正堂内，刘常德看着一旁一脸悠闲地喝茶的年轻男子，面色铁青，明显是被气着了。
“小沈大人这是拿我东厂当什么地方？方小姐的案子早就结了，小沈大人这会儿上门索要卷宗，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西厂真是欺人太甚！方家的案子当初是皇上点名要东厂全权办理的，这都结案多久了，他们现在跑过来掺和一脚，到底是想干嘛！
沈万里也不是第一次跟刘常德打交道了，自然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快速闭上这张臭嘴。
他冷笑一声，然后从宽袖中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布帛，然后递到刘常德的面前。
“此乃皇上手谕，着西厂重新彻查方氏女猝死一案，东厂及大理寺从旁协助……刘掌印要看看吗？”
“……”
那明黄色的手谕被放在了刘常德手上，看着右下角那个红色的印，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一咬牙，捧着它跪了下去。
“奴才谨遵圣命！”
沈万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从刘常德手上拿回手谕，便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刘常德一脸憋屈的菜色，忍了又忍还是忍下了，起身跟了上去，引着他去了档案库。
沈万里觉得，有一点他师父说的特别对，刘常德此人，阴险狡诈是没错，但对皇上，那是十万分的忠心。
东厂的大门前，几个西厂厂卫等在对街，看到沈万里从里面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大人！卷宗拿到了吗？”
沈万里点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说话的那个厂卫，神情冷峻。
“地牢里那几个审的怎么样？”
几人离开原地，朝着西厂的方向走去。
“回大人，已经交代清楚了。”
西厂有自己办案的一套程序，之前负责查案的厂卫被那几个仵作牵着鼻子走，被骂了一通才想明白，赶忙抓人审讯，不想还真的审出来了。
西厂昏暗的地牢中，一男两女被吊在巨大的刑架上，浑身布满了鞭痕，早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三人是方家的下人，男的是当日为方小姐赶车的车夫，两个女子则是陪方小姐一起参加相府生辰宴的婢女。
一身暗红色劲装的男子一进来，负责审讯的厂卫便将手中的供词递给他，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边。
“启禀大人，婢女交代，那日方小姐会出现在孙二小姐的闺房中，其实另有隐情……”
原来，方玲珑一年前偷偷结交了一位江湖上的义兄，那位义兄生性豪爽，常常带着她偷溜出方府去他处玩。
此次她原本是不愿意去参加生辰宴的，但那义兄却说，许久未见，思卿甚切，想要见她一面，她便去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连命都丢了。
听到这儿，沈万里也明白了，哪门子的义兄？分明就是来历不明的情郎好吗？
他就不明白了，方老板那般精明的生意人，怎的就生下了如此蠢笨的女儿，随便与陌生男子交好也罢了，居然还对其这般言听计从！
沈万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面上却半分不显，依旧冰冷得不近人情。
他看向左侧被粗大铁链锁着身体的男子，目光顿了顿，而后踱步过去，抬手不容抗拒地扣上男子的下颔，从脏乱不堪的发丝里挖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
“杨河？”
“回大人，咳咳……正是小人。”
面前的这张脸虽然苍白，却依旧俊美非常，眸色是很淡的琉璃色，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沈万里手下微微用力，这张脸上就会浮现出类似于痛苦的神情。
这个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车夫，沈万里放开手，看着他无力地垂下头低声喘息，眼中划过一抹冷然之色。
一旁站着的厂卫从怀中摸出雪白的锦帕递到他手边，沈万里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阴柔的声音从那双薄唇中缓缓泄了出来。
“方家的车夫？杨河？若不是咱家看过阁下的画像，可能就真要被阁下糊弄过去了。慕容倾，你说呢？”
此言一出，整个刑房中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到一边两个婢女气若游丝的呼吸声，她们是清醒着的，身体因害怕而微微颤抖，带动着身上的铁链也发出轻轻的响声。
良久，慕容倾终于是苦笑了一声，认命地闭了闭眼，哑着声音道。
“大人好眼力。”
千里手慕容倾，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圣，也曾是被记在朝廷通缉榜前十的人物，只不过打六七年前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江湖上再无这号人物。
没想到如今他却以方家车夫的身份出现在了西厂的大牢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你是说，当日同方玲珑在孙府后院幽会的人就是慕容倾？”
听了沈万里的话，沈雁行不由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慕容倾的脑子是有病吗？同相好的姑娘幽会居然选在孙府？而且还是生辰宴这一天？
不料，沈万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也不是，慕容倾说他当日确实是去了孙府后院，但并不是为了同方玲珑幽会，而是因为有人给他送了一张字条，说方玲珑会在那日殒命。”
而且，那日在后院，慕容倾根本就没见到方玲珑，是孙二小姐房间中传出了动静，他这才知道方玲珑死了。
沈万里眉头紧皱，又说道。
“而且……上次许大夫去查验方玲珑的尸身，发现其胸口处有一处细小的孔洞，许大夫说，那是植蛊留下来的痕迹。”
在大燕，蛊虫这种东西是忌讳，研究的人少之甚少，也只有许青这种医毒不忌的人才能轻易看得出来。
又是蛊。
沈雁行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燕都第二次出现中蛊而亡的人了。莫不是南疆那边真的按耐不住了？
“晚些时候让慕容倾来见我。”
沈万里应声称是。
从微雨巷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上了一抹绯色，残阳西斜，笼罩出一片暖意。
一身雪青色常服的男子独自走在街道上，白皙清俊的面容隐在宽大的兜帽后，往来行人行色匆匆，皆为过客。
他从微雨巷一路步行，在经过长缨街的时候，对面忽然驶过来一辆失控的马车，高大的骏马嘶吼着扬蹄朝着这个方向疾速袭来，眼看就到了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沈万里纵身一跃，一手抓着马嚼，翻身跃上马背，同时另一只手从后腰处抽出匕首，眼神一洌，毫不犹豫扎进马的脖子里。
“嘶……”
身下的马吃痛，不由高高扬起马蹄，整个马背都绷直垂直向下，沈万里自然也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然而下一刻，只听到一声巨响，那马竟是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两颗铜铃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已经是死透了的。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
沈万里被那一下摔得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就听到那车夫扯着破锣嗓子喊的撕心裂肺。
王爷？不会是……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车夫也顾不得是不是撞到了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赶忙跑到车厢前，着急忙慌地查看里面之人的安全。
“咳咳！老福，本王没事……”
侧翻的车厢里，一身深紫色锦袍的璟王爷捂着被扭到的后腰，咬紧牙关踹开车门，一身狼狈地爬了出来。
萧聿泽的脸色难看至极，被老福搀扶起来的时候甚至没忍住骂了一句，平日里风流纨绔的模样全无，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凉透了的马，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神情一怔，随后便笑了。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缘分啊！
“小沈大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