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请上座之雁字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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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皇帝的报复

孙意微看到男子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下忽然慌了一下。

这样的情况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刘常德是她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现在,皇帝居然敢随随便便就处罚于他,他怎么敢!

萧聿明坐了他的位置,孙昊岩便只能坐在下一个位子上。孙皖凌乖巧地坐在对面,娇羞的目光落在萧聿明身上,里面的欢喜一览无遗。

在座的四人,三人各怀心思,孙皖凌是那个最天真的。

萧聿明抬眸望向上首容貌艳丽的女子,清俊的面庞上扬起无害的笑容,眼底一片澄澈。

“儿臣听说,母后这儿有一把前朝的焦尾琴?今日凑巧儿臣想听曲儿,正缺一把好琴呢,母后可否将此琴借给儿臣一用?”

借琴?

“这有何不可?许嬷嬷,去取琴来。”

孙意微漫不经心地道。

不料她身后的许嬷嬷却是一脸的为难,踌躇片刻,还是上前一步,凑近女人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孙意微神色微变,目光扫过依旧微笑着的年轻帝王,心下暗骂自己宫里的这些废物。

都几天了,连把琴都修不好!

女人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萧聿明自然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母后……可是不方便外借?”

“并非如此。”

孙意微很快就恢复了神情自若的模样,淡笑着回视他,道。

“只是那把焦尾琴前几日被哀家不小心弄坏了,现今还放在司器司呢。皇上若是着急,哀家这儿还有一把凤鸣筝,不比焦尾琴差,拿去用便是。”

她说得极其轻松,下面的孙皖凌却是渐渐地坐不住了,娇俏的小脸白了几分,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对面的男子,手里的帕子都快被那双玉手搅碎了。

她年纪尚小,自然没有孙意微的那份定力,一听到萧聿明提到焦尾琴,手心里就开始发汗,心下慌乱无比。

他那么宠常嫔,若是知道了自己和姑姑的做的事,会不会发怒啊。

众所周知,咱们大燕的皇帝陛下从不发怒,他若是盯上了什么人,只会笑着送其下地狱。

孙意微说焦尾琴坏了,萧聿明便没有多做为难。

他善解人意地笑着点头,就在孙意微姑侄心下莫名松了一口气时,他却是抬手轻轻击了两下,随后便见一身内侍服饰的刘常德踩着小碎步走进殿内。

“奴才叩见皇上万岁,叩见太后娘娘千岁……”

刘常德猫着身子伏地叩拜,声音尖细绵长,听得人只觉得刺耳。

他手上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把琴,琴身红黑修长,琴尾焦黑,流苏曳地,上面的七根琴弦完好无损,正是那把“坏掉”的焦尾琴。

刘常德双手托琴举过眉心,低垂着的头上早早地便蒙上了一层冷汗,完全不敢抬头。

“哎呀!看儿臣这记性,连话都说反了。其实啊,是儿臣新得了一把焦尾琴,便想着前来与母后共赏雅乐,可是儿臣在教坊司挑来挑去都没有挑到个合适的伶人……”

说到此处,萧聿明像是真的很苦恼一般,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眼神带了些许的幽怨不满,但是听着他的话,对面孙婉凌的脸色却慢慢地变得惨白,娇笑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他果然,果然还是来给常婉清那个贱人报仇的!

下一刻,男子的声音便回响在了耳畔,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儿臣依稀记得,凌儿表妹的琴技还是不错的,正好舅舅也在,凌儿表妹便在这儿弹一曲好不好?”

他此言一出,上首的孙意微立马就怒了,戴着金色护甲的纤手啪的一声拍在软塌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荒唐!皇上若是想听曲儿,大可去教坊司!凌儿是你的妃嫔,不是让你用来取乐的!”

不是用来取乐的?

说的可真好啊。

萧聿明依旧笑眯眯地抬眸看她,语气无辜至极:“可是母后,朕只想听凌儿表妹弹琴呢!难不成朕身为皇帝,连听自己的妃嫔弹琴的权力都没有吗?”

孙意微一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自称一换,六亲不认。

她知道,现在的萧聿明又开始发疯了,这会儿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旁人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她不说话了,孙昊岩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孙婉凌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最后只能在男子含笑的催促声中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刘常德早已起身退至了男子的身后,摆在她面前的,正是几日前她和姑姑一起用来羞辱常婉清的那把焦尾琴。

只是现在,羞辱的对象变成了她自己。

看到她如此听话,萧聿明满意地弯着眉眼轻笑,身体惬意地向后仰,靠近了椅背,神情惬意无比,两片薄唇轻启,瞬间将跪在地上的人打入了地狱。

“就弹一曲《凤求凰》罢,细算起来,朕好像有好几年没有听过这曲子了,索性今日便听个够!”

“……”

他真的是,好狠的心呐!

这一日,西宫中又响起了《凤求凰》的琴音,一遍又一遍,如歌如泣,闻之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琴音一直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弹到第九遍的时候,孙婉凌已经跪不住了,拨弄琴弦的十指早已红肿不堪,疼痛直达骨髓。

她受不住这种折磨,小声地哭了起来,眼泪落在琴弦上,打乱了曲子的节奏,模糊了琴音。

年轻的帝王惬意地半卧在宽大的椅子里,微阖双眸,正欣赏这美妙的琴曲,不想突然听到了几个突兀的杂音,不由面露不悦,缓缓睁开眼睛去看那丝毫不敬业的琴者,拧着眉头抱怨道。

“你的眼泪把朕的曲子毁了。”

“嘤嘤……”

被那如珠玉悦耳一样的声音这般训斥,孙婉凌苦苦坚守的防线瞬间崩溃,眼泪不要钱一般大把大把砸了下来,手下一个急拨,只闻得一阵刺耳的琴鸣之后,那焦尾琴之上,竟是断了三根琴弦。

这样的琴技,是怎么好意思以燕都第一才女自居的?

萧聿明非常地不理解。

但是他拧起的眉头却是缓缓舒展了开来,脸上又扬起了完美的笑容,起身抻了个懒腰,道。

“既然曲儿听完了,朕便先行告辞了。母后与舅舅继续聊,朕就不打扰了。”

言罢,人就转身朝着殿外走了出去,途经大殿中央的时候,还低头看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理解,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就是弹个琴吗?有什么好哭的?

“常德!拿了琴走罢!”

“奴才遵命!”

刘常德不敢违抗,上前取了孙婉凌面前的焦尾琴,便小跑着追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去了。

在他们身后,孙氏兄妹的脸色极其难看,孙皖凌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十指钻心疼。

“呜呜呜……姑姑!爹爹,我好疼啊!”

“许嬷嬷!还不快去宣太医!”

许嬷嬷蓦然被发难,只能叫苦不迭地一叠声应下,一边亲自下去搀扶孙嫔娘娘,一边让宫人去传太医。

萧聿明从西宫离开后,支使着刘常德去司器司送琴,便一路走马观花去了浮云宫。

五月槐花开,顶风十里香。

浮云宫内,大片的槐花开得正好,郁郁葱葱遮出一片纳凉之处,而那一身素色孝服的女子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躺在一把大躺椅上晃晃悠悠地小憩。

她的脸上遮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大蒲扇,身形纤瘦无比,却玲珑有致,是那种很雅致的清瘦,很容易便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前提是忽略她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十指。

倒是知道享受。

萧聿明抬手止了宫女下跪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她们禁声,而后慢慢朝着树荫下走过去,脚下的步子放得很轻,仿佛担心吵醒尚在睡梦中的女子一样。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