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请上座之雁字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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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婚(四)

沈雁行扔掉喜秤,撑着傅桢的后腰,扶着她慢慢躺在床上。

“哪里难受同我说,你今日吃过药吗?”

他一边为她出去繁琐的凤冠和外裳,一边轻声问道。

“巳时那会儿吃过一次。头晕的厉害,浑身都冷……”

躺在床上的女子气若游丝,满脸冷汗,紧锁着眉头,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

“说了不坐花轿,非得折腾我……迟早抽你一顿。”

这句抱怨委实走心了点,沈雁行听得都笑了。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然就直接带着她一起骑马赶回来了。

“咱家的错,下不为例。”

房间内洗脸台处放着铜盆和面巾,旁边的小铜炉上煨着一壶水。

“主子……这床底,是不是没有洒桂圆花生莲子之类的东西?”

身下的被褥异常柔软,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嗯。咱家一个太监,用不着那些东西,看了也是白白给自己添堵。”

男人倒是不避讳,神情自若地说道。

他端了铜盆过来,拿被热水浸湿的面巾为她拭脸。

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他做起来竟是奇异般的得心应手。

傅桢想,普天之下敢让他沈雁行伺候左右的人,想必也只有宫里的那位了吧?

还真是折煞她了。

这时,房门被敲开,白降端着托盘进来。

“大人,皇上和两位殿下在前堂等候,小沈大人说请您过去。”

托盘里放着一小碗鸡丝粥,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

“知道了。”

沈雁行点头,起身将手里的面巾递给白降,然后便离开了。

萧泽兰和萧聿泽他可以不管,但是萧聿明那个疯子他却不可能置之不理。

然而,等他到了正堂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不止萧聿明等人。

孙昊岩居然也在。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见过诸位殿下千岁!”

“缘卿不必多礼。”

萧聿明在看到沈雁行的第一眼就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托着他的手臂,没让他跪结实了。

在他身后,孙昊岩等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沈雁行越过萧聿明的肩膀,对上孙昊岩那双伪善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孙昊岩,孙家当家人,当今西宫太后的亲哥哥,大燕左相。

“沈大人今日大喜的日子,本官沾着皇上与两位殿下的光讨杯喜酒喝,沈大人不介意吧?”

孙昊岩五十左右的年纪,身穿一身藏青色交领长袍,面容儒雅,眼睑的折痕微深,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睛睿智且温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只伪善的老狐狸,他若是盯上了什么人,没人能全须全尾地从他手底下逃走。

西厂对孙家的态度向来模糊,不像是刘常德掌管的东厂,从设立开始就是为着孙太后和孙家服务的。

“孙相说的哪里话,您能前来,是微臣的荣幸。”

喜酒自然是要喝的,不宴宾客,不代表不接受祝福。

新娘子进府半个时辰后,沈府的大门再次打开,锣鼓再起,热闹得不成样子。

众人只见到大敞的院门内,近百桌酒席摆在院中,饭菜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却勾不起任何人的食欲。

院门前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却没人敢进去。

这样的结果不难预料。

沈府没有给京中达贵送请柬,自然没有人会上赶着前来讨嫌,而那些百姓,却是没有胆子进来。

就算是没有沈雁行之前关闭府门的那一出,他们也不敢。

满院的酒席,却连一桌客人都凑不齐。

最后,还是沈万里带了一些西厂的兄弟过来才将场子撑了起来。

这一晚,沈雁行喝了不少酒,大部分都是萧聿泽灌的。

萧聿明待了没多久就被刘常德叫走了,说是太后娘娘身体抱恙。

“沈大人好酒量!来!再陪本王喝一杯!”

萧聿泽明显是喝高了,勾着沈雁行的肩膀一口一个沈大人叫得亲切,清俊的面容上满是醉酒的红晕。

沈雁行不想搭理他,冷着脸给一边的萧泽兰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人弄走。

萧泽兰手里捏着一只酒杯,拿筷子沾着往唇上点,眼睛一弯,装作没看到男人的警告一般,笑道。

“有本宫三王兄在,沈大人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

她看着萧聿泽扒在男人身上耍酒疯的模样就想笑,萧聿泽一个酒漏子,就这点黄汤,哪里能让他醉成这副模样。

沈雁行:“……”

新房内,白降服侍着傅桢吃了点东西,又将药喝了,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白降,现在什么时辰了?”

傅桢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衣,墨发披散下来,眼帘微阖。

“回主子,已经是戌时了。”

戌时……沈雁行还没回来。

白降看出她在想什么,端了碗糖水喂给她,笑道。

“主子不必担心。今日沈府也未曾宴宾客,现在在前院的应该是小沈大人他们。”

沈万里等人可没那个胆子灌沈雁行的酒。

“……我没担心。”

傅桢睁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

沈雁行那样的祸害,喝死了权当是为民除害。

就在白降为自家主子的心口不一努力憋笑时,门口忽然传来喜娘的惊呼。

“哎呦!沈大人您怎么喝成这样……”

下一刻,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泛着酒气的人影便闯了进来,直直朝着床榻的方向扑过去。

“!!!”

白降大惊,连忙捧着盛着糖水的碗躲到一边。

她这一躲,床上的傅桢可就遭殃了。

男人醉醺醺地将女子抱在怀里,大掌紧紧扣在腰窝处,埋首在她细嫩的脖颈间,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雁行……”

被他这么一压,傅桢的后背还未痊愈的伤口好巧不巧地直接撞在了床头,疼得她没忍住皱起了眉头。

“沈雁行你给我起来!”

抱着自己的人酒气冲天,熏得她心烦意乱,要不是浑身都使不上劲,她肯定会一巴掌给丫拍出八丈远!

白降看着床上的那两人,莫名红了脸,消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见此,喜娘也准备离开,不过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人叫住了。

“麻烦将合卺酒递给我。”

傅桢使上了吃奶的劲都没有将某个醉鬼从身上卸下去,只能摊手作罢。

“夫人,合卺酒。”

喜娘端起桌上放着合卺酒的托盘走过来,微垂着眉眼道。

傅桢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抬手拍了拍男人红透了的脸颊,不耐烦地道。

“先别睡,起来把合卺酒喝了!”

不知道是拍的那两下起了作用,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原本半阖着眸子的男人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女子的侧脸看了半晌,才轻声唤道。

“傅长挽?”

他的声音很轻,因醉酒而带着些许的哑,像是一把带着魔力的钩子落在了傅桢的心上。

该死的!

傅桢暗骂一声,偏头躲开了他炽热的呼吸,忍下了想揉耳朵的冲动。

像是终于确认了怀里的人的身份一般,沈雁行缓缓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到了喜娘手里的托盘上,顿了几秒。

“合卺酒?对,要喝合卺酒……”

他看着不是很清醒的样子,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手却是出奇的稳,端着两杯合卺酒愣是没有洒了一滴。

两人一人端着一杯酒,坐在床上,脸对着脸,眼睛盯着眼睛,手臂相缠,仰头一饮而尽。

男人手里空了的杯子滚落在了地上,喜娘忙捡了起来,又接过女子手里的那一只放回托盘,然后便迅速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