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婚(五)
房门被带上的时候,男人再一次闭上眼睛,扣紧了女子的纤腰。
灼热的呼吸洒在颈侧,激起了阵阵不适。
“沈雁行……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
依旧是没反应,傅桢无语望天,醉酒的沈雁行,比清醒的时候还要难缠。
后来还是白降端来的醒酒汤解救了她,一碗汤灌下去,醉眼朦胧的男人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脸还是红的。
萧聿泽这个滚蛋玩意!
“……可算是醒了!你再醉下去,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傅桢有气无力地说道,背上疼得厉害,不出意外的话,伤口应该是挣开了。
沈雁行坐在床边,低着头揉了揉眉心,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被自己压死的话从何而来。
缓过了那阵酒劲儿,头也没那么疼了。
他起身拿了药箱过来,边挽袖子边说道。
“脱衣服,给你上药。”
傅桢也不扭捏,解了衣带,微微侧身,将后背留给他。
女子的后背,真心算不上好看,横七纵八的陈年旧伤将原本该有的美感破坏殆尽,甚至还有圆形的箭伤。
沈雁行看着她肩头那道渗着殷红鲜血的刀伤,微微皱起了眉头。
“咱家喝多了就这样,喜欢抱着点东西。你也是,不知道推开咱家吗?”
傅桢:“你抱太紧,推不开。”
这就有点尴尬了。
到底是自己喝多了占人便宜,沈雁行就算是再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继续倒打一耙了,只认真地为她上药。
良久,傅桢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话。
“沈缘卿,我以后是不是就这样了?一个病秧子,不能用内力,拿不了枪,每天都在生病……”
她的语气难得地带了些许迷茫无助,听得沈雁行心头一颤。
就怕她想这些,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色的布条在腰侧打了个结,沈雁行收好药箱放回原地,又踱步回床边,抬手碰了碰她光洁的肩头。
触手微凉。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躺下睡觉。”
他扶着她躺在大红色的被褥上,抖散了鸳鸯双喜被盖在她身上。
烛火明亮,烛泪一滴又一滴落在铜台上,绽开一朵朵泪花。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傅桢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慌,明明最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却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里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剥开,毫无遗漏的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
这是不应该的。
傅桢想,她不应该和他说这些,太蠢了。
“想这些做什么?嗯?咱家既收了你做影子,就会对你负责,该操心这些事的人是咱家,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男人站在屏风前,将身上大红色的吉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挂在屏风上,后面有下人备下的水。
这一身的酒气,不洗洗他还真睡不着。
傅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屏风后水声响起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这一夜,睡得尤为安心。
——
入夜。
皇宫,西宫。
内室中,一身太后宫装的女人斜斜卧在软塌上,右手上的金色护甲泛着微冷的光。
孙意微看着面前一如既往乖巧讨喜的男子,美目轻轻眯起,第一次有了一种这个人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皇上说,想要立锦溪为太子?”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坐在一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是的母后,锦溪今年已经七岁了,也是时候册封了。”
“立储之事关乎国家根本,不宜操之过急。锦溪不过七岁,皇上何必如此心急呢?”
孙意微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的冰冷无人可知。
打从大皇子出生那一天起,萧聿明就有立他为太子的想法,但孙意微以大皇子体弱为由三番五次阻挠,一直拖到了现在。
萧聿明有时候都觉得,这皇位已经是姓孙的了。
他展颜一笑,眉眼弯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看起来异常乖巧。
“好,朕听母后的。”
孙意微满意了,笑着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萧聿明是她最好的作品,甚得她心。
只是孙意微死也想不到,她心目中听话的、最好的作品前一天晚上才答应了她,第二天早朝就颁布了册立太子的诏书。
这变化来得猝手不及,就连宣诏的刘常德都是一脸的懵,他作为皇上身边第一红人,居然完全不知道此事!
今日的早朝炸了锅,微雨巷沈府中的那两位却是不知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玄窗,轻轻地落在桌上燃尽的喜烛上,也落在了那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幔上。
先醒来的是傅桢,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仍处于熟睡中的,俊美的男子面孔。
沈雁行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成亲了。
许是刚醒来,脑子还不怎么清楚,傅桢看着眼前这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妖冶面容,竟是微微晃了晃神。
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太监吗?
他的声音,他的身手,完全不像是一个无根之人该有的。
好奇,疑惑,以及心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侵占了她的神智,那张脸,那半敞的衣襟,引诱着她义无反顾地去触碰,去探索……
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点在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瑰色的薄唇,然后是线条优美的下颔,修长的脖颈……
女子的指尖落在那一截精致的锁骨上时,猛地被抓住。
“你……”
傅桢被吓了一跳,一抬眸却直直地撞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登时就红了耳根。
傅长挽你,禽兽啊!
“嗯?可算是被咱家抓到了。贪图咱家美色?傅长挽,没看出来……你这么饥渴啊!”
刚睡醒的男子面若桃花,一瞥一笑都是风情,他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被抓包了的傅桢,眼中带着几分促狭之意。
“我,我……才没有!”
傅桢心跳如雷,血气上涌,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想恶狠狠地瞪他,却只能心虚一样避开目光,根本连直视都做不到。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慌得不得了,沈雁行又故意使坏,不让她将手抽走。
“沈雁行你,放手!”
“呵!”
层层叠叠的帷幔之中,如小孩一样的两道人影在里面肆意玩闹,床榻不时发出吱吱的响声。
大红色的鸳鸯双喜被遮住了同样衣衫不整的一对新人,终究是女子身娇体弱,被人扣着腕骨和后腰抱了个满怀。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温热地掌心毫无阻隔地贴在腰窝处,傅桢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连眨眼睛都忘记了。
“害羞什么?”
沈雁行倒是比她自在多了,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愉悦的笑,贴在耳廓轻震。
“成亲了,就是你的夫君。馋自己夫君的身子,没什么好害羞的。”
言罢,他便放开对女子的钳制,掀开锦被下了床。
他的话说得有说令人误解,抽身的速度就有多快。
这天清晨,傅桢一个人躺在温暖的床上想了很久,将这句话抽丝剥茧,细细咀嚼,到底是没能想明白。
下人进来伺候洗漱,长着一张可爱圆脸的婢女笑眯眯地捧着面巾递到女子手里,然后站在她身后为她绾发。
铜镜中倒映出小婢女的面容,傅桢看了两眼觉着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夫人万安,奴婢名唤半夏,之前在西厂的时候伺候过您起居的。”
十五岁的少女生得明眸皓齿,手下熟练地挽起一个流云髻,那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