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多情自古伤别离

肖振汉吃过早饭，阿贵便找来。

阿贵问道：“汉哥，你这新婚燕尔，明天就走，真心舍得？”

肖振汉叹道：“阿贵，哥不想骗你，哥是真心的不舍得。可是不出去不行呀，靠种地刨食，连给你嫂子买雪花膏的钱都攒不了，就更不用说扯新衣裳了。我肖振汉好歹也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可不能亏了自己的媳妇！”

阿贵苦笑道：“可是班车明天就走，这十里八乡只有一趟，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明天得陪嫂子回门，这可是礼数。”

肖振汉叹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感觉我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肯定得后悔一辈子。你等着，我先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一下，晚点给你答复。你多担待一下，给我留个位置。”

阿贵无奈，只得承诺尽力而为。

肖振汉回到家，总感觉无法面对陈阿秀。

陈阿秀问道：“阿贵都跟我说了，你已经决定了？”

肖振汉回答说：“我听你的，你若是坚持要我跟你回门，那我便回绝阿贵他们，从此之后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专心致志的种地。老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肖振汉也一定可以。”

陈阿秀怒道：“糊涂，我陈阿秀的男人，一定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这次出门，我准了。不就是回门嘛，我一个人也可以。爹和娘那边，我来交代，你今晚就去找阿贵。”

陈阿秀叮嘱一番之后，取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钱说道：“这里面有我的嫁妆以及婚宴收到的礼金，一共是428.64元。你带走四百块，剩下的留着家里人情客往开支。”

肖振汉拒绝说：“这可不行，我是出门打工挣钱，怎么可以掏空家底？”

陈阿秀怒道：“拿着，你要是不同意，那就陪我回门，然后一起窝窝囊囊的过完这辈子。”

肖振汉堂堂七尺男儿，直接跪倒在陈阿秀面前，指天发誓说：“我肖振汉对天发誓，此生若是负了陈阿秀，必定教天打五雷轰！”

陈阿秀说道：“阿哥，我信你，我的汉子！”

肖振汉起身，接过陈阿秀手中的四百块钱，分成八个部分藏在了衣服和裤子的多个角落。

他深情的说道：“阿秀，等着我，待到他日阿哥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你成为梦想之都最幸福的女人。”

陈阿秀动情的说道：“阿哥放心，阿秀永远是你的人，一定会等着你回来。”

肖振汉转身，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他生怕回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陈阿秀同样舍不得，本能的就要张口呼唤。吓得她拼命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会坏了肖振汉的前程。

肖振汉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倚门而立的陈阿秀，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肖振汉迈着坚定的步伐，脸上的泪水却被寒风吹落。

阿贵望着失魂落魄的肖振汉，忍不住的劝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肖振汉叹道：“我已经让阿秀失望了一次，若是回头，她会再一次失望。我答应过她，将来一定要带她去梦想之都。”

阿贵苦笑道：“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肖振汉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天刚蒙蒙亮，班车就来了，限载19个人的小巴，居然塞了32个人，加上肖振汉和阿贵，那就是34个了。

肖振汉望着一个位置挤两个人的班车，忍不住的问道：“司机师傅，这样塞人真的没有问题？”

中年师傅叹道：“怕什么，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肯定是先冲着我来的。老子养着这么一个来钱的机器，好歹也能吃香的喝辣的。老子都敢拿命拼，你们这群祖祖辈辈受穷的小年轻，有什么理由不拼命？”

阿贵被班车里面的情形吓坏了，忍不住的打退堂鼓说：“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从这里到梦想之都，至少得三天三夜。我怕有命上车，却没有命下车！”

肖振汉却道：“我已经向阿秀保证过了，一定会混出模样，这车我上定了，你若是害怕，就回去吧！”

司机师傅笑道：“好小子，真有种。老子看你对眼，车费就收你180块好了。”

接着，司机师傅又对着阿贵喊道：“小子，再不上的话，车可就开走了。你小子不要觉得委屈，老子这玩意儿停在这里听个响，那他妈的也是绿油油的票子。”

阿贵纠结了一下，望着拼命往车里挤的肖振汉，终于跟着上了车。

司机师傅冷笑道：“老子真看不起你这样的软蛋。车费200块，少一分钱，你就可以滚了。”

肖振汉扭头喊道：“司机师傅，阿贵是我兄弟，他的车费，我一并出了。梦想之都遍地都是黄金，还等着我们去挖宝呢，就不要浪费时间。”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肖振汉，忍不住的对阿贵说道：“你小子虽说软蛋，可这份义气好歹值点钱。好好跟着你大哥，他将来肯定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你小子只要不行差踏错，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阿贵忙赔着笑脸道：“承您吉言，是不是可以免点车费呀！”

司机师傅骂骂咧咧的说道：“罢了，谁叫老子看肖振汉那小子顺眼，你们就不用自己花钱吃饭了，跟着老子吃大户去。”

小巴摇摇晃晃的上路了，第一次坐车的肖振汉，不到两小时就把隔夜粮都给抖了出来。

呕吐物混合着汽油的味道，惹得车里的其他人也开始难受了。

小巴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还时不时的出现接二连三的跳跃。这让从未坐过长途班车的小年轻们，着实遭了大罪。

肖振汉奄奄一息的躺在过道上，气喘吁吁的问道：“司机大哥，你说那梦想之都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让咱们这些人拼了命的想要往里面挤？”

司机师傅叹道：“改革开放，让年轻的我们看到了希望。梦想之都成就了无数人，也毁掉了无数人。老子既是弄潮儿，也是幸运儿。从我个人的经历看，挤入梦想之都，是咱们这样的人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完全可以这样说，这就是你我的命途，也是必须要担负起来的历史责任和建设华夏的使命。”

阿贵忍不住的拍马屁说：“哇，司机大哥好厉害，居然知道说使命。”

司机师傅叹道：“老子大老粗一个，哪里懂得什么狗屁的大道理。这还是当初在梦想之都等待年审，机缘巧合之下接了趟包车。老板仁义，完事之后让我们到客厅看了十分钟电视。老子才勉强的记住了一位大人物说的话，还说这就是年轻人的命途，也是年轻华夏的命途。”

肖振汉奋力的扶着椅子起身，努力的站直了身体，义正辞严的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敢叫日月换新天！”

阿贵也是福至心灵，跟着喊道：“大哥，我听你的。”

整车吐得虚脱的人，都没有把两人的口号当回事，甚至有人冷嘲热讽当成了谈资。

唯有司机师傅却是听进去了，还主动给了肖振汉一个科机号。

司机师傅叮嘱说：“这个科机号的主人欠我一个人情，你有一次动用的机会。我提醒你，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人情一旦用了，就不复存在了。”

阿贵问道：“这玩意儿纯粹是一堆数字，真的可以救命？”

司机师傅冷笑道：“你小子可别不识货，这东西在梦想之都也是稀罕物，能够拥有的人非富即贵。在你看来人命关天的事情，人家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摆平。”

阿贵听到司机师傅说得厉害，于是就把科机号反复背诵，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