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肖振汉的成人礼
农历正月初三，宜嫁娶。
卧虎村东头的肖家，盖起了三间青瓦红墙的小洋楼。
此刻小洋楼张灯结彩，宾客往来络绎不绝。
堂屋里，58岁的肖老五和婆娘王翠花坐在上首，老泪纵横的喊道：“娃儿结了亲，老头子也算是对得起肖家的列祖列宗了。”
王翠花嗔道：“你这瓜皮糟老头子好不晓事，今日可是娃儿的大喜日子。你喝了两杯猫尿，就开始讨卵嫌了，也不怕乡里乡亲的出去摆龙门阵。”
肖振汉一身中山装，裤子似乎并不配套，看起来有点别扭。
倒是他的妻子陈阿绣，倒是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大红衣裳，脸上还擦了一些略显庄重的雪花膏。
往来送礼的宾客似乎很享受雪花膏的香味，从旁边走过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深呼吸一下，期待着那味道能停留得更久一些。
几个七、八岁的幼童，围着新娘子来来回回的转圈，不停的讨赏。
媒婆抓起一把珍贵的糖果，手似乎没有用力，仅留下了寥寥数颗。给每个孩子分发一颗之后，便让他们到外边玩闹，不打搅一对新人拜堂。
吉时到，押礼先生步入堂屋，屋外的鞭炮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押礼先生高喊：“一拜天地！”
肖振汉和陈阿秀握住了同心结，转身面朝屋外，同时跪下。
然后起身，静待下一个指令。
押礼先生倒也熟悉流程，很快就喊道：“二拜高堂！”
肖振汉顺利的转过身子。
陈阿秀却由于紧张的缘故，不巧转错了方向，被同心结的带子绊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倒向了肖振汉的怀里。
众宾客笑道：“新娘子这便开始着急了。”
此话一出，搞得押礼先生也是目瞪口呆。
倒是媒婆及时上前扶稳新娘子，还说道：“小两口如此恩爱，定能白头偕老。”
两人总算是拜完了高堂。
押礼先生也开始紧张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忙喊道：“夫妻对拜！”
肖振汉和陈阿秀相对站立，一起下跪，两颗脑袋带着对未来的期待碰在了一起。
押礼先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汉水，继续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与此同时，屋外的鞭炮声响起。
媒婆上前扶起新娘子，招呼大姑娘小媳妇一起把人送进了新房。
叧一边，完成大礼的肖振汉，则在肖老五和押礼先生的引领之下，挨着桌子向前来贺喜的宾客敬酒。
第一次喝烧酒的肖振汉，直接被前所未有的苦味刺激得胃液翻腾，差点儿就要出丑。
他强忍着不适拼命的咽了下去，喉咙出现了一种火烧火燎的痛。
众宾客倒是善解人意，连声称赞第一次喝酒的肖振汉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肖振汉憋得满脸通红，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
一轮敬酒结束，肖振汉被押礼先生扛到了新房门口。
媒婆忙指挥众人把肖振汉搬到床上，然后招呼众人退出新房，并守在屋外。
肖振汉的同龄人阿贵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冲向新房，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拦截，便没有了冲刺的勇气，然后乖乖的被媒婆厉声喝退。
新房内，陈阿秀望着不省人事的肖振汉，此刻的她，似乎还不知道男人的真正含义。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肖振汉，怎料一股酒气冲天而起，吓得她瘫倒在了床上。
肖振汉动了一下，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陈阿秀突然想起母亲的教诲，知道肖振汉是想吐了。她忙起身，小心翼翼的帮他翻了个身，再努力的把他的头挪到床沿边上。
肖振汉的头刚刚悬空，胃里的食物就争先恐后的从嘴巴里挤了出来，大部分掉在了地板上，也有一些溅到了陈阿秀的裙角边。
被酒精催化的呕吐物散发着强烈的恶臭，陈阿秀第一次恨上了那个名字叫做“烧酒”的东西。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反胃了，刚刚吐完的肖振汉，迷迷糊糊的喊道：“水……水……”
陈阿秀忙倒了一杯温水，喂肖振汉喝下，又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替他把嘴角边的残渣擦拭干净。
肖振汉躺好之后，乖乖的睡着了。
陈阿秀则是拿起笤帚，小心翼翼的清理地板上的呕吐物，然后弄到火盆里用煤灰搅和。
这样一番折腾，疲惫不堪的陈阿秀爬到了床上，挨着肖振汉躺下。
她静静的盯着头顶上粉红的蚊帐，心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同床共枕了！”
困意袭来，陈阿秀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肖振汉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窗外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似乎意味着天已经大亮了。
陈阿秀依旧在睡梦之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竟然皱起了眉头。
肖振汉小心翼翼的起身，生怕惊醒枕边人。
只是陈阿秀还是被惊动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拾掇自己。
肖振汉劝道：“阿秀，不用着急，老汉和老妈最近一段时间瞌睡特别多，没有这么早已。”
陈阿秀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哥，俺妈说了，新媳妇过门的第一天可不能贪睡，否则就有人笑话陈家的家教了。咱们老肖家可是方圆百里的体面人家，我这个刚过门的媳妇可不能给夫家抹黑！”
肖振汉佯怒道：“你陈阿秀可是我肖振汉的媳妇，还是名媒正娶，八抬大轿请进门的。谁要是敢找你的茬儿，问过你家汉子的拳头再说。”
陈阿秀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娇嗔道：“傻样儿！这话咱俩关起门来说说也就得了，出去之后可不能这样，会惹人笑话的！”
肖振汉傻傻的盯着陈阿秀，温和的说道：“得，都听你的！”
两人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总算是勉强的拾掇完毕。
陈阿秀忍不住的喊道：“阿哥，你再帮我看看，我怎么老觉得头上的蝴蝶结别歪了，总感觉有点别扭。”
肖振汉忙挪动镜子，让陈阿秀看得仔细一些。
陈阿秀不停的摆弄蝴蝶结，总感觉不太满意。
好不容易把蝴蝶结安置妥当了，接下来涂抹雪花膏的环节又出问题了。
陈阿秀实在没办法了，直接说道：“阿哥，你来帮我抹雪花膏。”
肖振汉无法拒绝，只能按照陈阿秀的指示，在她那吹弹可破的脸上不停的忙活。
只是陈阿秀总是觉得不对劲，好在肖振汉足够的细心，无条件配合。
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才停止了折腾，跟着媒婆进了堂屋。
陈阿秀端起一杯热茶，细声细语的喊道：“爹，请喝茶！”
肖老五热泪盈眶的说道：“好孩子，是咱老肖家高攀了，慢待了你！”
陈阿秀说道：“爹，您言重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哥待我很好，这里便是阿秀永远的家。”
肖老五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声夸赞好孩子，便喝下了杯中热茶。
接着，陈阿秀又跪倒在王翠花的面前，细声细语的喊道：“娘，请喝茶！”
王翠花激动的喊道：“好孩子，咱们老肖家又来好帮手了。”
王翠花喝完茶，忙把身旁托盘里的铜钥匙交到陈阿秀的手中。
陈阿秀忙推辞说：“娘，我还小，可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王翠花不容置疑的说道：“孩子，拿着！”
肖老五也说道：“孩子，拿着吧！”
陈阿秀没了主意，只得向肖振汉求助。
肖振汉说道：“阿秀，这是咱老肖家的传家规矩，凡新媳妇名媒正娶过门，就得从长辈手中接过管家钥匙，担当管家媳妇的大任。这代表着老肖家对你的认可，你可不能推辞。”
陈阿秀无奈，只得接过钥匙，做了肖家的当家媳妇。她连声感激说：“谢谢娘，谢谢爹，谢谢阿哥，我一定会管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