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境
二月。
北方凌晨的夜空寒冷而安静，两个模糊的影子划破空气，在云海上方飞速掠过。
对作为穿光骑士团专属骑兽的迅翼龙而言，这并不是极速，顶多算高速巡航而已。
这些翼展超过五米的美丽生灵拥有夜空般优雅的幽蓝色鳞片，强健的核心肌肉群，以及尖长后掠的双翼。
这一切，使得这种体型在飞兽中只能算中等的生物，拥有无可比拟的俯冲速度与惊人的爬升率。
也正是它们，成就了半个“穿光”之名。
翼龙在两名骑士的驱使下并排飞行，其中身材更高大的那人开口道：“阿青，你加入骑士团也快四年了吧，有兴趣带个新人吗？”
骑士的话语在面甲与风声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模糊，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交流。
高空高速骑行中面甲是必需品，否则人类根本无法在疾风中正常睁眼与呼吸，而常年的训练与作战使骑士们早已习惯从这些干扰中精准捕捉同伴的声音。
“带新人？”
另一名骑士望了同伴一眼，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行，是今天去接收的那家伙吗，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水平太次的我可不带。”
“那当然，水平差的也不会招进团里，听老大说也是个有一技之长的小家伙。”
“团长的眼光自然没问题，话说布雷你干吗不自己带着？我记得你操练起新人来还是挺享受的。”
“阿青，这事儿告诉你你可别给我往外传，我马上要晋升了，那时就没空带新兵喽，哈哈哈哈！”
“升先锋旗团副旗长？居然被你抢先了？”群青扭过头，面甲后的双眼中写满了不信与嫌弃。
“嘿嘿，是攻坚旗团的副旗长。”
布雷兹尔特意掀开面甲，以便好友群青看到他的挤眉弄眼。
“你果然还是转去攻坚旗团了，啧，不管留在先锋还是去攻坚，副旗长都是上尉军衔，以后我还得叫你长官不成？”
“那不然呢？喝啊！”布雷兹尔大笑着放下面甲，双腿轻夹，配合多年的迅翼龙心领神会，双翼剧振，尖啸着陡然加速向前窜去。
“气死人，喝啊。”
群青翻了翻眼皮，轻喝一声，同样加速追了上去，待两人重新并排时，他开口道：
“这儿离白峭礁边境哨所还有一百多公里呢，你们就准备这么一路冲刺过去？号角你撑得住不？”
布雷兹尔身下的迅翼龙偏过头瞥了群青一眼，鼻孔中喷出两股白汽，不屑的表情人性化地出现在它那暗张蓝色的长脸上，随即再次加速，将群青甩在了后面。
“哈哈哈哈，号角生气了，小老弟慢慢飘着吧，我在哨所等你们！”
布雷兹尔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听得群青眼角一抽，他伏低身子，拍了拍身下伙伴的脖子，道。
“烈风，追上去！”
胯下的的迅翼龙发出不甘示弱的啼鸣。云海上，两道拉出残像的影子互相追逐着，向边境哨所掠去。
......
群岛联合边境-白峭礁哨所。
作为群岛联合最东部的浮空岛礁，白峭礁连穷乡僻壤都称不上，距离此处最近且有人聚居的浮空岛，离此也有超过一百公里的距离。
这儿就是个硕大的石头疙瘩。
在这座面积不足五平方公里的浮空岛礁上，几乎没有土壤层存在，无法进行耕种，植被极端稀少，也没有任何大型动物栖息于此。
驻守白峭礁的边境巡逻队，与他们的坐骑蛇龙便是这座岛礁上唯二的两种大型生物，除了货运空艇每月来送两次补给，这儿就是个完全封闭的小世界。
云雾缭绕的石头山看起来很美，但住起来可就不那么美了，每天也就太阳最烈的那段时间可以感到一些暖意。
其它时候，尤其是后半夜到凌晨，水汽混着寒风直往衣服缝里钻，穿再多衣服也挡不住。
执勤巡逻边境更冷，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军令在身别说是武装巡逻，就是让你光着膀子起飞那也得上。
不过好在军部的大老爷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性。
巡逻的小队每两个小时会进行轮换，超过这个界限太久巡逻的骑士们肢体会开始僵硬，灵活性与警戒性也会有所降低。
同时，烈酒作为“军需品”的情况，只会出现在类似白峭礁这样的边境哨所中。
对这些驻扎在国境线上，没有母舰依托的“孤儿”空骑们而言，这也许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不过，为了防止军中酗酒，这些烈酒都是由队长每日定量发放，每天的量也就堪堪装满贴身暖着的那个巴掌大的小扁壶，仰头灌起来就是两口的事。
执勤巡逻时的寒风让这点酒根本没有存到第二天的可能。
总是不够喝的，但就发这么多。
队长手中倒有点存货，装在一个大玻璃瓶里，那是他的命根子。
瓶子在队长床底下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敢偷。
对当了二十多年兵，早已进化成顶级兵油子的老队长而言，这些年纪还没自己兵龄长的臭小子就是一群傻楞孩子。
甭管你玩什么把戏都是他年轻时玩剩下的，整个哨所就这么十几号人，谁偷了酒分分钟就能揪出来。
惹恼了老队长，怕不是真得赤膊上天。
不过，队长今天倒是很大方，大半瓶子酒被掏出来，准备和大家分了。
除了正在执勤巡逻的双人小队外，哨所中的家伙们也纷纷扔下手中的纸牌，走出暖和的宿舍，来到蛇龙棚边的一小片空地上参加告别。
今天是大家的小弟弟，亚度离开哨所的日子。
亚度不久前刚满十七岁，是哨所中最年轻的一位，他话不多，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傻愣愣的。
一年多前刚来哨所的时候，因为各方面原因，哨所里老兵们喜欢欺负他玩儿，拍拍脑瓜，踢两脚屁股，再嘲讽两句，倒也算不上霸凌。
亚度也是个面瓜性子，正当老兵们变得有些变本加厉，而他仍然选择逆来顺受时，并不喜欢多管闲事的队长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在那些调皮的老兵头上一人抽了一巴掌后，认亚度做了自己的干儿子。
从那次后，亚度慢慢融入了这个群体，哨所里的大家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弟弟。
虽然性子软了点，但大家都知道，亚度是个勤奋且很有天赋的家伙，他有一手令人惊叹的投矛技术，飞行上也有特别的天分。
军部给边境巡逻队配给的坐骑蛇龙，并不是什么出色的飞行坐骑。
它们力量弱，转弯爬升性能差，胆子小，几乎无法用于空骑间的对战，但就是这种坐骑，居然也被亚度玩出了些花样。
于是，他迎来了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