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保镖米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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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章节 70

汽车驶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煤渣路,车上的人儿,在颠簸中摇晃着身体。

轮胎碾过路边的野草,扬起青色的草渣和黑色的尘土。这段路没有路灯,除了一辆红棕色的汽车,没有其他活物。齐帅打开汽车远光灯,两道白炽光,粗暴的拨开前方的黑暗,汽车继续颠簸着前行。

“这破路啊,太废轮胎了。”齐帅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抓了抓自己的中分长发。

曹羽看着车窗前的两道白光,面色沉静,一言不语,不知他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想啥呢,想的这么出神?”齐帅问。

“嗯?”曹羽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的看着齐帅,“你说什么?”

“我说……说个屁,算了。我问你,木头和老大之间,是不是有些那个……”

“哪个?”

“就那个啊,装什么傻。”齐帅瞪着曹羽,继续说:“木头和老大是不是谈恋爱了?”

曹羽两手背在脑后,然后朝着靠椅一躺,他皱起眉头,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忽而又叹息一声,眉头舒展开,回答齐帅:“为什么这么问?是王爵对你说了什么吗……”

“你们这两个混球,连悄悄话都要背着我说,木头又怎么可能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出来的,王爵这小子藏不住这种事,你看他刚才收到老大短信的样子,迫不及待又刻骨铭心,我看见他的嘴唇都在激动而忐忑的颤抖。这要不是深爱,我把名字倒过来写。”齐帅语气笃定。

“没到谈恋爱的地步,不过王爵这些年一直在等待米尺,倒是真的。他为了爱一个人,改变了自己很多,在这方面,我还挺佩服他的。”曹羽发自肺腑的说着,他的确佩服王爵,王爵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

“这么说,木头当年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去读,反而和你一样,当兵去了,是因为老大?对了,老大为什么不辞而别啊?”

“我不知道。只是对你们而言,米尺是不辞而别的,但她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我看见她提着旅行包站在月光下,我听见了她对我说再见。米尺离开了五年,但不知怎么的,每当我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它好像又清晰了几分。”

曹羽叹息一声,心里有很多情绪,无人可以诉说。米尺离开前的那一幕,他大概会记一辈子吧。

齐帅转头看着眉眼间带着一丝忧郁的曹羽,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曹羽的肩膀,“好兄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顶天立地。我和王爵都遇见了那个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搞快点儿,说不定已经有某个女孩,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等着你回头去看她一眼。”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文豪吗,和我拽什么词,开你的车……”曹羽一抖肩膀,抖掉了齐帅搭在他肩上的手。

煤渣路的尽头,是一座被烧成废墟的搪瓷缸厂。建筑的钢筋结构变成了炭黑色,梁柱坍塌,砖石碎裂。

“嘿,我作为报社的副主编,出口成章不是很正常么,你嫉妒啊——啊!卧槽,什么东西!”正在贫嘴的齐帅,突然怪叫了一声。一团巨大的黑影遮住了汽车的远光灯,狠狠砸在了车窗玻璃上。齐帅猛踩刹车,轮胎挤压着路面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尖啸。

“是王爵!快下车。”曹羽看清了那团黑影的脸,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王爵摔在车盖上,背部微微隆起,一张脸在疼痛中无声的扭曲,身下是龟裂成蛛网的车窗玻璃。王爵的眉骨处有一道两厘米的撕裂伤,正涓涓的往外淌血,颧骨的地方青紫一片,像是挨了谁的拳头。

曹羽绷紧全身的肌肉,两手握拳挡在胸前,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潜在的敌人……能将拥有特种兵身体素质的王爵撂倒,这样的敌人,很强大,也很危险。

齐帅的一声怒吼,将空气里的紧张气氛冲散,“妈了个巴子,老子的新车啊!呜呜,我的车,我的宝贝,我的车窗,我的车盖啊!”

“你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王爵用手臂支着车盖,让身体从车盖上滑了下来。

“怎么回事,是谁袭击了你,米尺呢,你见到她了吗……”曹羽一边戒备,一边抛出了一长串的问题。

一听到“米尺”两字,王爵的眼中便燃烧着愤怒的火苗,他一侧脸,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子,然后抬手指着前方无边无尽的黑暗,大声喊着:“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会有米尺的手机?这些年,接收我短信的人,是你还是米尺,说!”

一声轻笑从黑暗中传来,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在汽车还未熄灭的远光灯的照射下,让人看清了他的脸。

塌鼻子,红紫色的嘴唇,平平无奇的面容,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他好像是曾经和你擦肩而过的无数路人中的一个,让你永远也记不住他的脸,忽略他的存在。男人的嘴角也裂开了一道伤口,他抬起手指抹掉流到下巴上的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手机,扔给王爵,说道:“我没有米尺的手机,但我有她的手机芯片。这些年,一直是我在阅读你的短信,你的文笔不错,摄影技术也越来越好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现在把米尺的手机还给你,一千多条短信都完整的保存在里面,一条也没少。”

王爵一把抓住朝他面门飞来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他的胸脯剧烈的起伏,鼻孔里喷出炙热的气息。苍白的脸上,那颗安静的印在眼角下的小痣,似乎带着无尽的伤感,狭长的丹凤眼里血丝密布,浓密的睫毛在风中孤零零的颤抖。他声音沙哑,压抑着满腔的怒意,低垂着头,他要再确认一件事情,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米尺唯一一次回复我的短信,也是你发的吗,短信上写着:变强吧,当你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时候,就是相见之时。”

“那条短信也是我发给你的,不过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像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那样,长大成人,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甚至设想过你会在这个过程中遇到其他女孩,然后忘掉米尺,她和你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但你出乎了我的预料……”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平静的看着王爵,继续说道:“你出乎了我的预料,五年时间,没能让你忘记米尺,你甚至为了兑现‘变强’这两个字,而放下书本,去当了兵,还成为了一名特种狙击手,实在出乎我的预料。你虽然理解错了我发给你的那条短信的意思,但阴差阳错的,有了自己的收获。你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啊。”

“我不想听你说这么多废话,我只要米尺,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王爵圆睁着双目,像是要咬碎对面那个男人一般。

“你这话说的,好像米尺是你的私有物,未免有些可笑和矫情了。”男人笑着说,长着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便是他身上唯一能让人记得住的特点。“刚才和你交过手,身手还不错。来,再继续比划比划,你如果赢了我,我就告诉你米尺在哪。”

王爵把米尺的手机交给曹羽,让他帮自己暂时保管一下,然后脱掉身上的皮夹克,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右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像一根鱼刺,又像一块被缝补过的布料,这个伤口是曾经和歹徒搏斗时,被歹徒用一个改锥划烂的。他攥起拳头,朝着男人的腮帮子挥去……男人侧身后退一步,扣住王爵的手臂,同时抬腿横扫,像一根铁鞭抽在王爵的后腰上,而王爵的另一个拳头,也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胸口。王爵一手抱住男人未来得及放下的长腿,而另一只手臂曲起,用坚硬的关节,一下一下砸在男人的肋骨上。男人咬牙忍痛,他的一只手臂从后面锁住王爵的脖子,另一只手揪着王爵的头发,使劲向后拉扯。王爵双眼微凸,只觉得一阵窒息的晕眩,他松开男人的腿,抓住男人锁住自己脖子的手臂,腰腹用力,将男人背摔了出去。男人落地的时候,皮鞋的尖端踢在了王爵的脚腕,将王爵铲倒后,两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动作间,惊起无数的尘埃和草屑。

站在一旁的曹羽和齐帅对视了一眼,他们此时就如同两个没有戏份的旁观者。齐帅摸着下巴,蹲下来,看着地上难舍难分的两个男人,打趣道:“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打到地老天荒的节奏啊。”

曹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为王爵和男人的这场武艺切磋下了结论:“如果只是打架,而不是以杀死对方为前提,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所以没有必要再打了,赶紧起来把事情讲清楚。”

王爵和那个样貌平凡的男人,几乎同时收手。男人拍掉西服上的灰尘,王爵的白色T恤上沾着几滴鲜红的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

“告诉我,米尺在哪?”王爵呼出一口憋闷的浊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男人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他用石子在地上拼了一串字母,然后抬头问王爵:“认识吗?”

“AME,一个专干烧杀抢夺这种龌龊事的跨国邪恶组织。”王爵拧起眉头,难道米尺这么多年的了无音讯,和这个邪恶组织AME有关?

“算你有点儿见识,五年前,米尺在一次行动中作为卧底协助我们,而那次行动的目的就是清除AME埋在滨海市的联络点,但行动出现意外,米尺的卧底身份被AME的成员识破。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才让AME的这帮畜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带走了米尺,它们把米尺带到了这座废弃的工厂……当我们赶到这座废弃工厂的时候,很抱歉,一切都太迟了,这座废弃工厂被熊熊烈火吞没,而米尺,她,诶……”

“她怎么了?”王爵和曹羽,同时脱口而出,急切的问道。

男人垂下头,抬手掩住半张脸,从指缝里能看到他充满哀伤的眼睛。王爵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坠入了刺骨寒冷的深海,他的舌尖尝到了一丝鲜血的腥甜。男人满意的看着陷入绝境的王爵,这个臭小子,知道痛了吧,还有更痛的在等着你,男人在心里说道。

“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十几具烧成焦炭的尸体,AME这个邪恶组织在虐杀叛徒时的手段是极其血腥而恶毒的。”

男人在说话的时候,光顾着欣赏王爵脸上的表情,却忽略了一旁正审视的看着他的曹羽。曹羽从男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猜到了什么,他那颗快跳出胸腔的心脏,落回了肚子,他转头去看王爵,一向冷静睿智的王爵,此刻竟然面色惨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曹羽把手搭在王爵的肩膀上,却发现王爵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立刻出声安慰王爵:“放心好了,这十几具尸体里,一定没有米尺,也不可能有米尺。”

长相平凡的男人“咦?”了一声,装出来的哀伤,一晃便不见了,他这次是对着被他完全忽略的曹羽说的:“你这个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如你所说,我们的确没在废墟里发现米尺的尸体,而米尺的手机芯片,是我们在废弃工厂的下水管道里找到的。另外……”男人停顿了一下,瞄了一眼王爵。

王爵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另外半张脸被汽车远光灯照的雪白,一黑一白,一明一暗,米尺就是他的命啊。

“另外,我们推测米尺是被AME的人带走了,我们至今未找到米尺的尸体,甚至在全世界多个国家调查,也依然查不到米尺的下落和信息。没有消息也找不到尸体,目前来看,米尺还是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这四个字,像四枚钉子,插进了王爵的心脏。生死不明,米尺,你在哪里,回答我,你在哪里……

这天地之间,没有声音会回答王爵,关于米尺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想要找到米尺,唯一的办法和希望,就摆在你面前,但要靠你自己的双手去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而不是在心里祈求谁来怜悯和施舍你。”男人的声音极富穿透力,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直接击中王爵的灵魂。

“那唯一的办法和希望,是什么?”王爵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加入我们,我们没有番号,没有名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功能符号来称呼我们是——特殊行动小组,只有我们拥有可与AME这个庞大的邪恶组织相抗衡的力量。所有加入特殊行动小组的人,都要丢掉自己过去的名字,就像我,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叫什么了,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小貂。”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面容平凡而朴素的男人,便是特殊行动小组的组长小貂。

“我……”王爵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小貂打断,“你先不要着急下决定,我给你24小时的时间考虑。你要想清楚,我们无法向你保证什么,米尺生死不明,加入特殊行动小组之后,也许,你会直接面对米尺已经死去的事实,你想清楚一旦变成这样的局面,你是否承受得了。对于脆弱的人而言,一辈子不去触碰所爱之人的生死谜题,就假装她还活在世界的角落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加入特殊行动小组的人,心里不能只装得下一个人,你要把Z国和这一国之民全部装进心里,你要想清楚你有没有这个觉悟,请你坦率的直面自己的心灵,若你做不到,我们特殊行动小组会拒绝你的加入。24小时之后,如果你的决定没有改变,就来这个废弃工厂找我。”

王爵紧抿着薄薄的嘴唇,他的视线追随着小貂,直到小貂走进黑暗里,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了踪影。

“喂,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看谁来赔我的车。这可是我刚买了不到一个月的新车啊,你们听到汽车哭泣的声音了吗?车玻璃碎了,车盖也凹陷了,我的新车啊,它毁容了!”齐帅的声音将王爵飘远的思绪拉回了现世。

王爵伸手像拍苍蝇一样拍开聒噪的齐帅,他现在脑子里有太多思绪混杂在一起,他急需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想一想。他看了看四周的荒野,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打到出租车,唯一带四个轮子的东西,便是齐帅嘴里那辆所谓的新车。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后座,沉默着,死一般的沉默。

“别那么多废话了,汽车的修理费以及饭钱,我给你报销。快上车吧,齐司机。”曹羽坐进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朝着还傻站着的齐帅招了招手。

“咱们现在去哪?”齐帅坐在驾驶位上,抓着方向盘,不知该去向何处。

曹羽通过后视镜,看着王爵放空的眼睛里深不见底的忧郁。

“诶……”曹羽轻轻叹息着,然后对齐帅说:“去海边吧,我现在想吹一吹海风。”

海风里带着海洋的气息,月亮在海面上印着波光粼粼的影子。

汽车停在观海台,而在这辆红棕色的汽车前面,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王爵推开车门,一个人下了车,他靠在观海台的大理石围栏边,海风吹打在他的面容上,眼角下的那粒黑色的小痣,就像人鱼流下了黑色的眼泪。齐帅原本也想跟着下车,却被曹羽抬手拦住了,“让王爵一个人待会儿,我们别去打扰他。”

“好吧。”齐帅往后一靠,他揉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这一夜,他跟着曹羽和王爵两个人,城南城北不停歇的跑,此时疲倦来袭,只觉得眼皮在上下打架。

“嘿,你看那是谁。”曹羽推了齐帅一把,齐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透过蛛网一般的车窗玻璃,他看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苟牧雨背着醉酒的念奴娇,大概刚从海边谈完情说完爱,此刻回到观海台,苟牧雨一手托住念奴娇的臀部,不让她从自己的背上滑下来,一手拉开黑色越野车的车门,将念奴娇小心的放进车座,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这下,齐帅像打了鸡血,瞬间复活。他在身边翻找着什么,嘴里嘀咕着:“我的单反呢,我记得我在汽车里放了一架单反相机……哦呦,找到了。”他拿起相机,脑袋探出车窗外,拍下了苟牧雨和念奴娇在一起的画面。照片的构图别具匠心,将两人拍的都很美,而那一男一女之间流动的情愫,更是被齐帅拍出了超高的甜度,直甜到人的心里。

苟牧雨看到了站在围栏边的王爵,但他却假装没看到,而王爵此刻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也透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进。念奴娇醉醺醺的,她还在说着醉话,让苟牧雨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

“这样不好吧,你这是在偷拍。”曹羽提醒着齐帅,但齐帅却不以为意,说:“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本来就是狗仔。一个体育明星,和一个刚有点儿知名度的女明星,这是多好的素材啊。而且,这背后还涉及了一些别的更复杂的事情,你不懂,也没必要懂。”

“呵呵,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狗仔了。”曹羽抱着手臂,促狭的看着齐帅。齐帅专心整理着相机里的照片,将一些拍花的照片删除掉,只留下构图和效果最出彩的那几张。

黑色越野车离开了观海台,而王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海浪和海风,演奏着无名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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