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节 54
少年的小楼,已经竣工。
外观没变,长满了葱翠的爬山虎,内部却已焕然一新,厨房被改造成了开放式的,客厅宽敞,光线充足。家电器物也全都更换成了新的,老旧的木门也被替换成了防盗门,铝合金窗框搭配钢化玻璃,坚固又保险。
另外,应米尺的要求,小楼四周和屋内都安装了监控装置,监视屏被放置在米尺卧室的书桌上,还与米尺的手机相连,她可以随时随地的掌握小楼的一切情况。
但少年一走进小院,就对这次的小楼翻新很不满意。米尺亲手做的木秋千,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木支架被换成了铁艺,还刷了白漆,麻绳也被铁链替代,只剩下一块座板没变,正轻轻摇晃着,金属摩擦发出些许刺耳的声音。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清晨4、5点钟,米尺便穿戴整齐,出门练功。她从小就开始练习神秘的古武术,讲究日月更替,循环往复,一日不可间断,否则浑身的肌肉都会酸痛难耐,甚至气血翻涌,无法恢复状态。
少年醒来时,已是8点多了,阳光穿透窗帘,在地面上留下光点。米尺练完功回来了,此时正在沐浴,水珠洒在她赤裸的躯体上,顺着腰背的曲线,划过那道红色的伤疤,流到浴室洁白的瓷砖上,最后汇入排水口。
蓝白色的校服,搭配蓝白色的自行车,像晴空下飘动的白云,晨风吹拂着树叶与衣袖,在一片树木投下的斑驳影子里,匆匆而过。
米尺轻闭着双眼,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感受着夏风拂过面颊的惬意。少年的校服如鼓起来的风帆,他逆着风骑行,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他好希望此刻便是永恒,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就让他和米尺,一直这样走下去。
路人熙熙攘攘,汽车川流不息。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佝偻着背,缓慢的在人行道上走着。
少年和米尺经过老爷爷的时候,老爷爷还记得少年曾经扶起过摔倒的他,便呵呵笑着,抬手和少年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孩子。”
少年捏住刹车,停在老爷爷的身边,脸上的笑意更深,如果少年的爷爷可以活到今天,便和这位拄拐杖的老爷爷差不多年纪,所以爱屋及乌,他对白发苍苍的慈蔼老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少年总希望能从他们的身上再看到去世的爷爷的影子。
“爷爷好,您这是去医院买药吗?”少年礼貌的问道。
“前两天刚拆了腿上的石膏,今天要去医院复诊一下。学生们今天开学喽,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老爷爷回答着少年,默默感慨着,岁月易逝,心未老,人已老。
“嗯,今天开学,那爷爷我们先走了,下次见。”少年向老爷爷挥手告别,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老爷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边念叨着:“下次见,下次见孩子。”
话音落下,老人竟然慢慢直起了佝偻的背,身上的苍老与虚弱也如烟雾一般消散。一位赶着上班的小青年,腋下夹着公文包,眼看着公交车要启动了,便慌里慌张的跑起来,路过老人的时候,不小心碰撞上了老人的肩膀,他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甚至在地上滚了一圈。
小青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公交车留下一团白色的尾气后便开走了。
齐帅是最早到教室的人,在经历了一场人生变故后,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他变得比从前稳重而沉默了。掏出课本,他开始读书学习,这辈子最刻苦的时刻,便是高三的那一年。
踩着上课的铃声,米尺和少年冲进了教室,班主任周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两人形影不离的样子,若有所思。
课间的时候,白菲菲拉着念奴娇,来到少年的班级,但她们这次不是来找少年的,她们站在班门口,冲着米尺挥手,“老大,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趴在桌子上,睡着回笼觉的苟牧雨,耳朵上像安装了雷达,似乎能自动搜索到念奴娇的声音,他比米尺的反应更快,迅速起身,朝着念奴娇和白菲菲走去。
“你……你们找老大什么事情啊?”苟牧雨的一双眼睛盯着念奴娇,他喜欢的女孩,一切修饰词都无法描绘出她的美丽,她像是发着光的,光芒将其余人全掩盖住了。
念奴娇起初还能淡定自若,但被苟牧雨用露骨而炙热的眼神看着,她很快便没了那份镇定与娴静,便气恼的一跺脚,立起一双美目,说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我和菲菲又不是来找你的!走开啦。”
苟牧雨不好意思的憨笑起来,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米尺喊道:“老大,念奴娇她们找你有事。”
“找我什么事啊?”米尺的耳边别着一支钢笔,陪着少年听了一上午的课,正觉得无聊。
白菲菲贴近米尺的耳朵,小声说道:“老大,你要当心那个叫陈静的坏女人。”
米尺不明所以的挑起一边的眉毛,陈静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是个柔弱又文静的女孩。米尺疑惑的看着白菲菲,等待她的下文。
“我和阿娇亲眼看见的,上次偷走王爵的书包,还用小刀把书包割烂的人,就是她,伪装成乖乖女的坏东西。”白菲菲指着坐在少年前排,正在安静看书的女孩,女孩的头发上对称的别着两枚小发卡。
米尺冷冷的看了眼陈静,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原来不是米尺的错觉,果然,在背后搞鬼的人,就是她。只是,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她对少年的恨意,来自于何处?总不可能是因为成绩总屈居于少年之下,所以日复一日的,积累出了怨恨?不应该啊,正常的剧情,难道不是应该对少年情根深种吗,像少年这样忧郁的美少年,对年轻女孩的吸引力是巨大的,难道陈静这是因爱生恨,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米尺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只是那人的手还未落下,就被米尺拧住了手腕。
从背后去拍米尺的肩膀,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因为多年的习武和训练,让米尺的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很容易引起条件反射般的自动防御和反击,她手指上的戒指,白莲已悠悠绽放,轻如薄纱的金属薄膜连同她的指尖一起包裹起来,比世间最坚硬的刀具还要锋利,只需轻轻一下,便能在人的气管和骨头上划出平滑整齐的切口。
“老大,请松手啊,你快把我的手腕捏断了。”曹羽的额角滴下冷汗,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能引起米尺这么大的反应。
“哦,抱歉抱歉。”米尺赶紧松开曹羽的手腕。
“那什么,我就是来告诉老大,周老师请你去一趟办公室。”曹羽一边揉着自己青紫的手腕,一边说道,同时心中暗暗惊叹米尺的手劲儿之大,真不是普通女孩所能拥有的力量,能成为保镖的人,本就不是普通人。
“周老师?”米尺差点儿忘了这位班主任,正好可以向她打听一下陈静的家庭情况,米尺总觉得这里面还藏着隐情。“好,我这就去。”说罢,米尺转身离开。
齐帅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其他同学面前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自己的父亲,懊悔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日发现父亲的病症,也许父亲就不会死……他走到少年的桌前,露出僵硬的微笑,然后假装轻松的敲了敲少年的桌面,将正在专注的写习题册的少年,从忘我的境界中叫醒了。
齐帅对少年说:“老大在顶楼等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我这就去。对了,齐帅,我有东西给你。”少年从桌洞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里面将高中各个科目的重点知识和考点全罗列了出来,是少年最近刚整理出来的,希望它能帮到齐帅。
接过笔记本,齐帅就觉得鼻子一酸,他的朋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走出伤痛,比如曹羽,在齐帅父亲刚去世的那几天,便一直住在齐帅家里,帮齐帅一起料理父亲的后事。
千言万语最后全汇成了一句话,“谢谢你。”
一只飞鸟,划过天际。今天是多风的日子,渐层云,层层叠叠像白色的鱼鳞。
顶楼上只有陈静一个人,她取下头发上的发夹,将它们从顶楼扔了下去,发丝被风吹乱,面容却平静如水。
少年看了一圈,没在顶楼上发现米尺,便问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冥想的陈静,“你看到米尺了吗?”
娇小柔弱的女孩转过身,从背后吹来的风,将她的发丝和衣角卷起,今天的风真大啊。她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害羞:“你过来,从这里才能看到米尺。”
但少年并未移动脚步,他总觉得眼前的陈静,诡异又奇怪。
陈静低头朝着楼下望了一眼,突然捂住嘴,惊呼道:“天啊,米尺你在干什么!”听到这句话,少年顿时心乱如麻,再无精力去想别的,米尺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他飞快的跑了过去……
米尺走进周老师的办公室的时候,周老师正在埋头批改作业,一抬头看到米尺,疑惑的问道:“米尺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让曹羽叫我来办公室的吗?”米尺皱着眉,心里的疑惑比周老师更甚。
“我没有叫你来办公室啊。”周老师放下手里的红笔,无比确定的说。
“糟了!”米尺来不及解释,便冲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一把抓住曹羽,问他:“是谁让你传的话?”
曹羽被米尺吓了一跳:“是陈静啊,怎么了?”
好你个陈静,白菲菲前脚才把你做的烂事告诉我,你后脚就给我耍这种花招,你到底想干什么?米尺咬紧后牙槽,在心里说道。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室,发现少年和陈静都不在座位上,米尺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有谁知道王爵去哪了,回答我!”米尺大喊一声,班上各自忙碌的学生纷纷看向她。
齐帅合上手里的笔记本,少年不愧是学霸,整理出来的知识和考点,即全面又好记,真是费心了。突然听见米尺的声音,齐帅惊愕的抬头,“老大?不是你让王爵去顶楼等你的吗?”
米尺气息一凝滞,那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她一语不发,然后全身蓄力,直接从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班上的同学看到米尺的这番身手,惊叹声连绵不绝。
行至通往顶楼的楼梯,米尺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色护腕,这其实是一个伪装成护腕的特殊装置,可以弹出纤细结实的纳米绳索,缠住楼上的扶手,米尺顺着绳索飞掠直上,速度极快。
少年探出上半身,却没有在楼下看到米尺的影子……怎么回事?
“去死吧。”陈静轻声细语的说完这三个字,便在少年的后背上猛的推了一把。
如果他像鸟一样,长了一双翅膀,那么他想飞,飞去米尺的身边,落在她的肩膀,再小小的啄一下她的耳垂。但少年并没有翅膀,他从顶楼落下,似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却比树叶更快的坠落。
一个呼吸间,他的肉体便会在地面开出不甘心的死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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