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做生意的荷兰人

最近，电视上和各种微信公众号上，经常提到中国与欧洲人的茶叶贸易。的确，茶叶贸易曾让荷兰人赚得盆满钵满。更重要的是，虽然荷兰人抵达东方的时间比葡萄牙人晚了一个世纪，却是首先将茶叶输入欧洲的国家。1607年，荷兰人从中国澳门将茶叶运往印度尼西亚，并于1610年带回荷兰，从而开启了欧洲与中国的茶叶贸易。

整个17世纪，荷兰都是西方最大的茶叶贩运国。除自身消费外，他们还将茶叶贩卖至欧洲其他国家和北美殖民地。就像中世纪威尼斯商人转售香料获取暴利一样，茶叶的利润也相当惊人。当时，阿姆斯特丹每磅茶叶售价为3先令4便士，而到了英国的伦敦则高达2英镑18先令4便士。

172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开启了对华直接贸易，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他们在广州收购的茶叶，回到荷兰以2—3倍价格出售，卖到其他国家就更贵了。

建设巴达维亚，选自阿特拉斯·范·德·哈根的《海牙》一书第四部分，现藏于克宁克莱克图书馆

瓷器生意同样如此。成为海上霸主后，荷兰一直是中国景德镇瓷器的最大买家。仅仅在1602年到1657年间，运往荷兰后又转往欧洲其他国家的瓷器就达300万件以上。荷兰人作为外来者，甚至还掌控了亚洲的瓷器流通生意，先后将数百万件瓷器运往印度、锡兰、缅甸和中亚诸国，尤其是钟爱瓷器的日本，更成为荷兰最主要的瓷器倾销地。

另外，精明的荷兰人并不单纯购买瓷器，他们还在中国购买原料、寻找工人在日本生产瓷器。如著名的伊万里瓷器就在这个时期诞生，日本瓷器也因此源源不断流向欧洲。17世纪初期，荷兰人研发出著名的代尔夫特瓷器，至今仍是世界顶级瓷器品牌。

荷兰的联省共和时代，一直是史学界的重点研究对象。这个以商业为基础的政治形态，即使到了今天仍然值得借鉴。

当时的荷兰有高度活跃的城市经济，七个联合省均有密集的城市网，并实现了城市自治。当时由于每个城市各自征税，城市管理者为了发展商业，就必须维护公民权益，并营造个体自由。同时，因为“联省”的缘故，各城市利益捆绑，从而形成共同体。因此必须群策群力，相互联系，即使是最强大的阿姆斯特丹城也不例外。因为利益的共同捆绑，城市间的协作变得十分重要，每个城市各司其职，比如代尔夫特、哈勒姆就以工业见长，鹿特丹作为港口则长于造船业和对外贸易，海牙是当时的政治中心，负责内部协调与对外沟通。

如今世界上许多国家崇尚信仰自由，当时的荷兰就已实现。正因如此，它接纳了大量移民，城市迅速壮大。所谓“尼德兰民族”，其实“兼容”了佛兰德斯人、瓦隆人、德意志人、葡萄牙人、犹太人和法国胡格诺教徒等诸多民族和宗教人员。

在联省共和下，荷兰的商业利益被放在了第一位，不管谁掌权，商业利益都是关键。甚至连欧洲人最重视的宗教都可以退而居其次，比如天主教国家不允许女性堕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些商人就会开着小船在葡萄牙、法国和西班牙等天主教国家附近的公海游弋，专门提供堕胎医疗服务。虽然看起来有些“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但从中也可看出荷兰人的精明。

正是在这种利益考量之下，荷兰人才完成了诸多历史壮举。除了前文提到的证券交易所和国家银行之外，后面还有许多耐人寻味的细节我会为大家一一道来。

比如我们现在常说的“进口替代”概念，荷兰人当时就已有尝试。1672年，荷兰与法国的关税之战打得激烈。法国人为抑制荷兰造船业而停止出口帆布。但荷兰人抱团取暖，哈勒姆等工业城市迅速反应，生产大量亚麻帆布，不仅满足了本土造船业的需要，还实现了真正的“进口替代”。更厉害的是，荷兰人打开这一市场空间后，还“变本加厉”地进入英国和西班牙，抢占了原先属于法国的市场。即使法军因此入侵荷兰，可在商业市场上仍然无法占到便宜。

直至今天，荷兰仍然是世界上贸易最发达的国家之一。这个国土面积小、自然环境恶劣的国家，富庶安定，人均GDP和可支配收入长期位居世界前列，坐拥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等全球最具活力城市。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它继承了旧日传统。

当然，前文说到的霍伦其实也继承了这样的传统，它古朴优雅，保留着旧时街巷与建筑，随处可见昔日荣光。但它也没有仅仅活在过去，而是繁荣商业与富庶生活并存，就像荷兰其他城市一样，它也安定而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