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少女之灵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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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卢卡斯的救赎

艾迪的医疗小组去南非做人道主义援助,南非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贫富差距悬殊,妇女社会低下,艾迪主要除了进行心童心脏疾病治疗还协助接生!对,接生,这里贫困地区的妇女的生产几乎都是原始条件,产妇发生危险的情况太多了。

这天夜里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停电中一片漆黑,艾迪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她在想,卢卡斯在哪里呢,他会碰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经历什么样的生活?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心心念的这个人离她如此之近,和她的生活如此相似。

南非贫困的村落里,一个产妇正在临盆,而让她生活雪上加霜的是,家里四个孩子年纪相仿,最大的女儿Cily才九岁,而且身体不好。父亲在矿山工作,常年不在家。现在母亲第五个孩子即将出世,但是胎位不正难产,急需要医生,村里有经验的两个女人在旁边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Cily想起村里援教的老师,他们昨天开着卡车到学校送了物资,这里离医疗基地很近,不久前医生们还过来给她们发过治疗寄生虫的药。也许他们能开车送母亲去医院。暴雨中,小姑娘用尽全力赤脚跑到学校,敲开老师的门,这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开门的是就是卢卡斯,他只是碰巧在这里而已,他是替朋友送物资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非洲这些战乱的国家一边做着慈善援助,一边画画集资,哪里有需要,他就出现在哪里,几乎没有精力去思考,没有时间去思念,他自己的时间被占得满满的,这样才不至于奔回去找那个刻进灵魂的人,他不想拖累她,不想让自己也许会出现的不幸带给她不幸。

看到这个满脸大胡子,乱蓬蓬的头发随意扎起来穿着宽大T恤同样赤脚的高大白人,小姑娘吓得一下坐在地上。

卢卡斯赶紧扶起她,又喊来同行的女老师Kewen,小姑娘嘴巴有不正常的紫色,呼吸急促,非常虚弱。

“你哪里不舒服,慢慢告诉我。”Kewen扶住她,柔声问。小姑娘只管摇头,拉住她的手往外扯,用蹩脚的英语慌乱地描述,Kewen什么都听不明白。

“Kewen,好象是她妈妈出了大事,我们一起去一趟。”卢卡斯听了半懂,当机立断,拿起雨披递给她,自己胡乱穿了一双拖鞋,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小姑娘捂着心脏跟着他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就倒下了。卢卡斯大吃一惊,赶紧抱起她,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卢卡斯大声问,小姑娘指指自己的心脏,他明白了,看样子小姑娘心脏有很大问题。她努力清醒着,不断哀求他去救救自己的妈妈,暴雨中卢卡斯把车开得飞快,Kewen抱着小姑娘心里不断祈祷,幸运的是他们及时赶到,Cily的母亲已神智不清。

卢卡斯一把抱起她,往医疗队驻地飞驰而去。暴雨倾盆,一路泥泞,卢卡斯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们的车陷在泥坑里了,启动几次失败后他二话不说,拿起铁锹开始挖,暴雨闪电下他就象大力神赫拉克勒斯,Kewen在他的指示下几次都没有把车开出来,卢卡斯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从车上抽出毯子垫在车轮下,再试,快成功了!他又跑到车后,把自己的大T恤脱下来,铺在车轮下,他在后面推车Kewen发动,不断祈祷,一个惊雷之中,车冲出了泥坑,卢卡斯随着惯性扑倒在泥水中,他爬起来顾不上被摔丢的拖鞋,跳上车去。

艾迪在梦中被叫醒,同事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她边听边往病房跑,应急灯都在手术室,外面灯光昏暗,模糊中艾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光着上身一身泥泞抱着一个孩子冲进急疹室,她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人身形太像卢卡斯了,她本能地想冲过去看一眼,但被同事抓着袖子推进手术室。

必须进行剖宫产,但是产妇死活不愿意,艾迪她们又急又气,总算说服了产妇做了手术,还好及时,母子平安,是个男孩。艾迪抱着软软小小的婴儿,爱怜地轻轻擦拭“是个大命的孩子,希望你的一生都这么幸运和勇敢。”小婴儿好似听懂了一样,放声大哭,嗓音惊人。

这时有人过来找艾迪,“有个小姑娘心脏不舒服,心跳过速,呼吸急促,我们一直等着你出手术室,请快过来。”

艾迪赶紧过去,正是卢卡斯送过来的小姑娘Cily。

等她忙完,天已大亮,天空如洗,碧空万里,仿佛昨天一夜的电闪雷鸣和惊心动魄都没发生过,如果不是新生儿哇哇大哭她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去倒了一大杯黑咖啡,同事过来要她休息一会儿,她都拒绝了,她在等小姑娘Cily醒过来,她想确认昨天那个身影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看到了卢卡斯。

她有点害怕,如果真的是卢卡斯,见面会是怎么一个开场白?她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他会不会又逃开?

暖风轻柔,景色优美,她却很急燥。她把书扔在旁边,有点生气。这时她的鬓角被热热的呼吸吹动,她心思急转期待是卢卡斯,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只山羊!毛茸茸的脸和一对犄角把她吓了一大跳,气得她一把推开山羊,拉着它两只犄角一路推到草地上。

“艾迪,艾迪,”有护士过来喊“Cily醒了!”

她放开羊赶紧跑过去,但是小姑娘却没有听说卢卡斯这个人,只是说是学校的援教老师,听她的描述,艾迪已经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但艾迪还是跳上车飞驰而去,心里忐忑不安,她还是不死心,一定要求个结果。

没想到卢卡斯和朋友一大早已出发去了另外的地方送物资,这是卢卡斯第一次到这里,本来是他朋友来送物资,但却有事,只能拜托卢卡斯代劳。更要命的是,卢卡斯一直未用本命,他化名Aidan。

艾迪失望而去,她想,也许是过于思念让她有了幻觉,卢卡斯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这逻辑上也说不过去啊。她暗自嘲笑自己,闷闷无语。

人生无常,世事无奈,说是冥冥之中有注定,但总是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狠狠折磨着这些相信爱情的人。但是我们却往往在这些求而不得的经历中感受到爱情的甜蜜和珍贵,越是得不到越是锲而不舍越是魂牵梦绕。

三个月后,医疗小组被派到津巴布韦援助,这里比南非更为贫穷和动荡,其中艰辛超出他们预期,除了恶劣的生活环境,极度缺少的医疗资源,还经常面临随意而起的战火,每天神经都处于极度紧张之中。

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就是非州的美景和咖啡了,这里有极度美丽的晚霞,如梦如幻。这里咖啡醇美浓厚是艾迪的最爱。

医疗救助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器材、药品、物资等等都需要从不同的渠道从国外运输进来,除了这些购买这些物资本身的花费,还不得不忍受这些国家的腐败和各种武装势力的盘剥,艾迪努力去适应这些她从未接触甚至没有想象过的事情,让她苦恼不已。除了用自己的医学技术去挽救这里各色人等的生命,还不得不去周旋各方势力让物资顺利运输进来。但事情往往是不受控制和无法预料的。

艾迪的同事买通了当地海关,运送一批药品进来,这些药品都是当地急需的,包括给儿童的疫苗。艾迪负责接收药品,她早已准备了打点的美元,加上之前的铺垫,一路进行得十分顺利。比预期的时间还要早两小时,她就和另外一个同事开着小卡车运出来,只要出了关卡,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随着最后一道关卡的放行,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卡车飞驰在回去的路上,艾迪小憩中,同事轻轻拍醒她,原来在山谷中传来爆炸声。他们立刻警觉起来,这里时局不稳,几派势力经常发生枪战,他们把车轻轻停到石头后面,祈祷枪战赶快结束。

但是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枪声由远及近,隐隐听到吵杂声,艾迪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水,一动不敢动。很快有汽车开过来,伴随着间断的突突突的枪声,几辆车呼啸而过,滚滚尘土掩盖住了他们,他们庆幸没有被发现,等枪声过后,他们启动车子,立马冲上路一路狂奔,但是他们不幸被停在后面的车发现了,两辆车立刻追上来,叫嚣着让他们停车,不断有子弹射向他们的卡车,艾迪他们当机立断,油门踩到底,一秒不能停,一停下来就面临着人财双失的情况,只有冲到另一方势力范围,才可能幸免于难。

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医疗小组得到民众和当地武装军队的保护,互助互利,离基地越近,越安全。

但是不幸的是,车胎被子弹射中,方向失去控制,他们冲下了山崖,跌跌撞撞往前滑了几百米才停下来,艾迪和同事被撞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朦胧中,有人在拍她的脸,她觉得自己被人死死抱住,她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在梦里,她都能一眼认出来,这是卢卡斯的眼睛。她真不想醒啊,哪怕全身疼痛欲裂,她都想护住这个梦。

“艾迪,艾迪!!你醒一醒,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

这是卢卡斯的声音,她动了一下,努力睁开眼,“艾迪!真的是你吗?艾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样?你看着我,我就在这里!”卢卡斯又惊又吓,语无伦次,“艾迪,求你,你要好好的,医生马上就来了。求你求你求你。”卢卡斯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到她脸上,艾迪觉得这应该不是梦了,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大胡子,那么熟悉的眉眼和声音,她知道,这不是梦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喊了一声“卢卡斯!”她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好象整个人整个灵魂都在一起喊这个名字,但是事实上,她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但是卢卡斯听到了,他听到她叫他,她醒了。

“艾迪,艾迪,我在这里,你怎么样?我在这里,你不能有事……”他抱着她呜咽起来“如果你有事,我就和你一起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艾迪心想自己肯定被撞得很可怕,努力深呼吸一下,发现自己呼吸吞咽视线心率都没有太大问题,心里稳静下来。她一边听着卢卡斯语无伦次的诉说,一边调整恢复。

“卢卡斯。”艾迪总算能开口说话了“让我看一下情况。”

卢卡斯惊跳起来,他看着艾迪,艾迪冷静的语气让他平息了慌张。所谓关心则乱,看到艾迪全身是血昏迷不醒,他吓得魂飞魄丧,理智全无。

艾迪半坐在车里,身上被车玻璃割伤多处,一路撞下来,额头被撞出一条大口子,头也撞出一个洞,浑身是血,有没有其它内伤目前还不得而知。

“嗨!”她努力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但是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你别动,我不敢挪动你,怕你有内伤。”卢卡斯一头汗一脸泪,“马上就来人了,医生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艾迪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卢卡斯……这一次……你不再要离开我了。”似喃喃自语,她轻轻握住他的拇指,再一次昏迷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在医疗组驻地,万幸的事,外伤看着严重,但还不至于危及生命,连续的撞击导致了脑震荡。

卢卡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艾迪一睁眼就看到一脸憔悴满脸胡子双眼通红的卢卡斯。

“嗨!”卢卡斯看到艾迪醒来,用拇指摩摩她的脸,好象怕她一碰就飞,“嗨……”然后他又说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他把头埋进艾迪的肩膀里,哽咽着说“以后就是死也不离开你了。”

艾迪轻轻地笑起来,她反过手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说“说好了,咱们死都不分开,生死相依!”

卢卡斯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艾迪。他离开加拿大离开学校,是想逃得无影无踪,此生再也不要与艾迪有任何交集,每天都有一万次想起她,但就有一万零一次坚忍,他不想自己的基因和病情影响艾迪的幸福。

卢卡斯的哥哥长期向非洲慈善机构捐款,哥哥去世后,这些事务就由卢卡斯来打理,顺理成章地,他就开始了非洲的援助,而且立马喜爱上了这份事务。

他已习惯了这份危险刺激又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工作。那天他象往常一样运送物资,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物资里面有一箱急用的血清,所以押送物资配备了安保人员。当他们看到武装份子追赶一辆驻地车辆时,立马过来援助,但是前车中弹冲下了山坡,武装份子见前后有夹击,只能悻悻而逃。

当他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艾迪,简直不能相信,吓得魂飞魄散!

阴差阳错,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初初相遇的人,难能可贵的是,彼此还是彼此,初心未变,人世间的美好不过在于:原来两人一直在这里。

经过这次生死经历之后,卢卡斯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绝对不再离开艾迪。如果明天不可预料,那就珍惜今天。以后的苦难是未知的,当下的幸福是真实的,为什么不活在当下呢?

艾迪更是豁达明朗,她从未把卢卡斯的家族基因和疾病放在心上,她一直相信,只要足够相爱,那就能照亮彼此的未来。即使没有孩子,互相扶持过一生,也是美好的。

接下来的几年,是卢卡斯和艾迪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卢卡斯创作灵感充沛,画出了大量佳作,为了筹集慈善资金,他们准备在巴黎开画展,在巴黎停留了大半年时间。

在此之前卢卡斯已小有名气,为了筹资他寄售在几家画廊的一些画已得到一些人的认可,其中一幅《救赎》是他在康复期画的,是他精神世界的真实的反应,画幅很大,颜色冲击力很大,被一个不知名的收藏家以高价收藏了,这幅画被认可给他也带来很多鼓励,之后他的画价一路高升,销路十分不错,但是他的作品不多,很多画廊抢订他都没有时间。

巴黎的画展比想象中要顺利,卢卡斯好象忽然间站到了舞台正中间,光彩夺目,意气风发。艾迪看到这样的卢卡斯,从心底为他感到高兴,她的援非医疗早已超出了当时的预期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四年。卢卡斯和她决定回到加拿大工作,看望父母。

回国前两月,卢卡斯和艾迪在南非各自忙碌,艾迪还要参加三个重大的复杂的心脏手术,忙得脚不沾地,而卢卡斯最近的画展在开普敦展出,这场画展他非常重视,耗费大量心血。卢卡斯不让艾迪分心,自己在开普敦忙碌,连展出的画都没有征询艾迪的意见。

这么重要的画展,艾迪肯定要参加开幕仪式。

艾迪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场景。

她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额头光洁,眼神明亮,脖子修长,穿了一件默绿色丝质长裙,亭亭玉立,象一朵出水芙蓉。

展厅里人很多,热热闹闹地聊天观展,香槟香甜,音乐温柔,当艾迪出现时,大厅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微笑地望着她,她有点忐忑,不明原因,有很多人认识,向她举杯示意笑容满面,再往前走,她终于明白了——这几乎是艾迪的画展,她沉思迷离、浅笑大笑、严肃认真、流泪伤心,或跑或停或躺或坐或……在卢卡斯的笔下,一个丰富饱满灵动美丽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起展出的,还有很多非洲的风景和特写,特别是几个巨幅让人惊叹不已。

艾迪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么多的画像,她从来不知道卢卡斯在非州的最大的画展自己会是主角,她一幅幅走过去,心里阵阵悸动,在他的画笔下,艾迪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喜形于色的人,表情和肢体语言这么丰富,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她最后在一幅巨画前停下来,这幅画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名字叫《救赎》,乌云压顶的深海,滔天巨浪,海水深沉,色调压抑让人不安和沉重,一只帆船在浪尖沉浮,帆船上有一个赤身男人的背影,肌肉条条隆起身体绷紧意志坚定,用尽全力往前航行,而远远的前方是明亮的朝阳,朝霞如火滚滚而来驱散层层乌云,颜色运用大胆,美得状观。艾迪停在画前很久,她明白卢卡斯,画是是他与她,艾迪就是卢卡斯的救赎!

“叮……”展厅响起清脆的提示音,“请各位移驾到展厅中央。”

艾迪沉浸在这幅画中不能动弹。

“你正在看的这幅画,也是我最喜欢的画。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就象这永无安宁的深海,无法预测,危险重重,每一天都觉得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天,直到遇到了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磨难了那么多天,很多次都想放弃,直到遇到了你,我的生命才有了光。”

艾迪愣了,这是卢卡斯的声音,她走过去。

卢卡斯站在聚光灯下,刮掉了大胡子剪去了头发,英俊沉稳得象大卫雕像,难得的是,他居然还穿了西装打了领带。他也发现了她,目光灼热,深情款款。

“如果早知道我生命中会遇到你,我会让自己更有勇气一点,更乐观一点,就好象知道有光会找到我,我只要更勇敢地熬过今天,明天就是晴天。对不起,我曾经放弃过自己,曾经软弱过。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救赎,今生今世,我要和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卢卡斯已经说不下去了,几次哽咽,他想到了父亲和哥哥的自杀,想到了自己的精神癌症狂燥症,想到自己仓惶逃离给艾迪带来的伤痛,想到了艾迪在非洲经历的几次生命危险,他们差点失去彼此,差点错过,幸亏重逢了幸亏还相爱!

“艾迪……艾迪……”卢卡斯走下来,单膝跪地,拿出一枚戒指,哽咽不能语,“艾迪,请你……艾迪,你能嫁给我吗?”

艾迪看着他的泪眼,她泪盈于睫,点点头,是的,我要嫁给你,我们说好的,生死相依。

艾迪再见到刘一水已是六年后了,也是她婚后的第二年。

艾迪随医疗小组到XZ对儿童心脏病方面做医疗援助,卢卡斯随后到上海与画廊合作,举办画展。

刘一水的外贸公司已有些规模,听到他们来到中国,一水第一时间都赶去和他们相聚,一别六年,从青葱少年一晃都已快到了而立之年了。虽然一直有线上联系,但是多年没有见真人了。

在卢卡斯的住处一水见到了生命中最挚爱的两个人,卢卡斯一见一水进来,立马冲过去一把抱住,一水使劲推开他的脑袋,佯装嫌弃和生气地说“去去去,一边去,夺妻夺友之恨!”然后一把拉过艾迪,狠狠抱起来说哈哈大笑“现在看到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不是特别后悔?不过,你只能遗憾终生了,你错过了我这个才子!”

卢卡斯和艾迪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多少年不见,见到了还是那个少年,感情如初,一切刚刚好。

又笑又闹了一会儿,三人头碰头翻看一水带过来的相册,最后一学期他俩一个玩失踪一个去南非,剩下一水一个人在学校,他收集整理了那段时间留下的照片,有一些值得纪念的地方还是他后来特意去补拍的,他还把卢卡斯留在Liruon车库一大堆的画都整理好带回国了。

三人有滋有味地回忆起大学生活,一张照片一件小事也能让他们聊好久。

当然他们还聊起了齐丽娟。

自从一水回国创业后,齐丽娟就不离开他半步,一直在他公司找自己力所能力的事情来做,一水没有办法,干脆聘用了她,反正创业之初也需要人手。

对齐丽娟逢人介绍,这就是自己家的公司业务,当然得一万个努力和上心了。但对于一水来说,彻底是断了各路桃花运了,不过他倒是无所谓,一门心思都扑在创业上,没有时间去考虑结婚恋爱的事情。

齐丽娟不是一水喜欢的类型,但是她绝对是女性中很显眼的那一类,光彩明艳,果敢决断,敢爱敢恨,业务能力和社交能力杠杠强,是公司创业元老和骨干。在一水心里,对她业务能力的欣赏远远大于对她女性魅力的欣赏,而且对她的一腔热情和追求,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感激。

但真正让一水起了想娶她的念头,还是因为在俄罗斯的一次遇险。一水的公司一直与俄罗斯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外贸业务主要有两大块,能源和化工,这两项业务都是通过俄罗斯的老牌家族企业合作,虽然有时候小有摩擦,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的理念,一水不太死抠利润,是个爽朗大气的合伙人,整体合作愉快。

齐丽娟有时候对一水的“江湖气”很不能接受。

“合同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多少价格,多长期限,交货付款,这这最起码的契约精神。如果连合同都不遵守,还谈什么诚信?”齐丽娟对于合作方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不是完全不遵守合同,你仔细想想,没有哪一条没有遵守的,只是他们比较强势,对于一些条款,说改就改,改了再签合同。但是改的地方,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们还有得赚,我就能接受。”一水也知道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忍得很辛苦,但还是好言相劝,他甚至把她调离了这个版块,对接英国美国和日本的外贸业务,让她去欺负那些鬼子们,也不想让她和老毛子直接硬怼。

“推翻以前的合约,改了再签,不也就是没有契约精神吗?做生意都这样的话,那做不下去了。”齐丽娟虽然明白一水的好意,但是她还是见不得公司吃亏。

“你不做,自然有人做,做能源这一块,我们公司本来就是搭着大公司吃吃肉,没啥话语权。再说,老毛子很狡猾又横蛮,你别在诚信上和他们较真,没必要。再说呢,现在这块业务是小张在对接,你别管得太多,让小张不好想。”

“下个月小张老婆生孩子,我替他去俄罗斯出差谈合作,顺便把去年年底的款催一催。”齐丽娟说。

“去年的款不着急,那边合作方换了老板,那老头子忽然去世了,他们家族企业正乱呢,如果他小儿子顺利接权,我们的款自然能回来,也就是等几个月的事。如果小儿子没得权,他二儿子接位置,这款八成是收不回来了,以后还能不能合作都是两回事。再说我也不想和这二儿子合作,在黑道上混的时间长了,再接手企业,咱们还是惹不起躲得起吧。”一水根本不想齐丽娟插手这块事,但是齐丽娟却有自己的想法,她琢磨自己在俄罗斯闯荡这些年,认识的人拜的码头都不少,现在到了用起这些资源的时候了。

她暗自作主,到时候自己直接提前去摆平这事,辛苦这么久,费力费时还收不回来钱,这还怎么创业!都象这样,直接关门得了。

其实一水已做好这单业务烂账的准备了,他得到消息很可能是老头子二儿子接手家族企业,这个黑道老大混得很开,做事没有底线。

“钱”这个字,是钅字旁,戋字本意就是一列列士兵,“钱”这个字从来不是从太平中而来的,做生意很多时间都是靠天吃饭,突忽其来的一场变动,别说血本无归,性命堪忧也是有的。

那天夜里一水接到俄罗斯朋友的电话,惊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齐丽娟去俄罗斯收账,已失踪两天了,朋友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告诉一水。

一水马不停蹄赶去俄罗斯,请各路朋友帮忙找人,总算摸清了情况。齐丽娟去了俄罗斯凭借一颗蛮胆,直接约了合伙人财务经理,想催收回款。财务经理因为长期合作关系据实以告,并提醒现在不是催收的好时机,而且谁来当老板还未定,形势不明朗,劝她以后再说,千万不要冲动蛮干。齐丽娟哪里听得进去,她甚至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两派人都不管事,公司还在正常运行,如果不想失去商业合作,那按正常的商业逻辑就应该履行合同,以稳定公司,维护客户。

财务经理见说服不了她,只能说如果有危险,他可以帮忙联系刘一水。齐丽娟信心满满,心想,不付款他们才有危险呢!她暗地里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如果他们不按合同付款,她就会向当地警方举报他们偷税漏税违规经营的问题,而且公司业务还涉嫌黑帮。

她还没有等到和她谈判的人,就被人掳走了。

刘一水搞清楚情况以后,脸都黑了,心都冷了。这帮老毛子,本来就象未开化的野人一样,黑道上的人更是心狠手辣,他都觉得不是来收款来了,是收尸来了。

有钱能使磨推鬼,他花了重金终于找到了齐丽娟,如他所料,正是老头子二当家的手段。还好,看在往日合作的份上,他愿意与刘一水合谈,付出的代价就是回款别想了,刘一水的公司业务也别再进入俄罗斯。

刘一水只想保人,所以对方提出来的要求,他一口答应,保证干干净净离开俄罗斯,绝无后患,而且还送上一块大金条表诚意。对方对刘一水的做法很满意,只是歉意地说,因为齐丽娟不太合作,所以给了点小教训,问题不大,也就是点小伤。

当刘一水看到齐丽娟还是吃了一惊,心疼不已。

齐丽娟踩了对方的尾巴,又不会审时夺度,所以挨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肋骨也断了几根。回国后休养了好几个月才恢复,但是往日那股天不怕地不怕一头往前冲的劲头是没有了,有时候安静得都不象她自己。

一水看到这样的齐丽娟,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双方家里心照不宣,这算是他们正式宣布同居了,结婚就是择日即办的事了。

艾迪听了一水的故事,沉默了很久,在一水离开的时候,艾迪忽然又提起齐丽娟,“你一直觉得自己对她是感激和愧疚,你不清楚有多少爱。但是你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如果没有她,你的生活会舒心吗?如果答案是否定,那你不要再蹉跎她了,各自安好。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就不要犹豫。”

“兄弟,一切要遵从本心。婚姻要慎重,误人误已都是犯罪,需要你静心想一想。”卢卡斯难得严肃。

一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但是是剪不断理还乱。他干脆去了偏远的一所古寺,住下来,静思。

每天听着暮鼓晨钟,光阴似乎流动得特别慢,这半个月一水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然后他又去远足了一次,在远足中思考,他发现,如果没有齐丽娟,他的生活会很……空洞,不是简单的无聊,是一种没着没落的空洞。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生活吵吵闹闹,惊喜和惊吓并存,那种人间烟火的热闹和平凡,最抚凡人心,最有安全感。

他想明白了,他不是不爱,而是习惯了。所以他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