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捧圣马军 营中闲谈
次日卯(mǎo)时,赵弘殷起来洗漱完,就在西厢房吃了碗汤饼和一个馍。然后,赵弘殷穿过内院门,经过影壁,来到外大门。
这时那名年轻的随从早已等候在门外,旁边还有两匹黄骠马。赵弘殷走到一匹稍显健壮的马前,接过随从递过来的马鞭,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左手执缰,右手挥鞭,眨眼间就到了十多步外。
或许是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镇子街道两边的酒肆、茶坊还没有营业,路上行人稀少,不见平日里的热闹。路边的早摊处冒着热气,有几个食客正喝着面汤,吃着胡饼。路上的行人听到“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就向道路两旁避让。
赵弘殷与随从骑着马,一刻钟就来到军镇出口处,两人再向西南方向骑行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瀍河岸边杨柳依依,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景色宜人。赵弘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湿润,他放眼向河边山脚处望去,只见一座军寨坐落在那儿,沐浴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连排的营房井然有序的分布在军寨内,里面还有高高耸立的箭塔和瞭望塔,隐约可以听见士卒操练的叫喊声和马儿的嘶鸣声,这里就是捧圣马军的驻地了。
赵弘殷来到军寨正门前时,守门队正已得到瞭望塔的消息,在此等候多时。见来的是赵弘殷,队正双手拱手行礼道:“赵副都指挥使。”
赵弘殷与随从翻身下马,也不多说,直接将腰间牌符解下,隔着鹿角和栅栏抛给他。队正验明身份后,就让大门两侧的士卒撤掉面前的障碍物。
赵弘殷牵着马进入寨门,将手中缰绳交给随从后,就径直走向军寨中间最大的一所营房,那里是中军都指挥使议事和办公的场所。营房门前左右各站立着两名身着皮甲的士卒,赵弘殷向其中一名护卫问道:“张都指挥使可在里面?”
“赵指挥使,请稍等,容我通禀。”护卫转身进入营房,过了一会儿,回转道:“都指挥使请你进去。”赵弘殷走进营房,就看到一个鬓角斑白、面容黝黑、身材壮硕的男子坐在靠里的一张椅子上,这正是后唐捧圣马军都指挥使张敬达。
张敬达看见赵弘殷进来,便招呼道:“是弘殷回营了,到我旁边坐下说话。”赵弘殷施礼落座后,就听张敬达问道:“家中可还好。”赵弘殷回道:“谢张公挂怀,家里面还好,月娘给我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说完,还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赵弘殷陪着张敬达说话的时候,一个头上裹着结式幞头、身着白色圆领袍服,面容坚毅的青年男子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进来。赵弘殷看到男子,起身招呼道:“高大哥。”张敬达那厚重的嗓音也跟着响起:“行周也来了。”
捧圣马军右军副都指挥使高行周向赵弘殷点头示意,也没有寒暄,径直走到后者对面的椅子上面坐下,开口向张敬达说道:“张公,右军的操练事宜已经安排好了,兽医正在检查马匹,儿郎们在打熬体力和练箭。”
张敬达回道:“患病的马匹要及时诊治,以免引起传染,春季容易患病,营房也要整理一番。”高行周点头应下。
接着,张敬达对马军地训练做了一番布置,不知道想起什么,只听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身前案桌上地图的西南角,蹙着眉头说道:“前几日,武德司在西川的人传来消息,说孟知祥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李严,割据西川以图自立的心思更为明显了,朝廷对西川是鞭长莫及了。南平高季兴之前不仅截取了朝廷的钱帛,现在更是强占夔(kuí)州,越发桀骜不驯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高行周皱着眉头沉思着,赵弘殷却是怒气冲冲地说道:“要不是郭从谦在兴教门害了庄宗陛下,这两人怎么敢这样做?”
屋内沉闷了一会儿,就听高行周说道:“年前,武德司在契丹临潢府的暗探也有消息说‘耶律阿保机死后,太子耶律倍争夺皇位失败,阿保机的次子耶律德光成了契丹皇帝’,耶律德光这个人雄心勃勃,早年的时候,就跟在阿保机身边,天佑14年(公元917年),俘虏了平州刺史赵思温,去年又随阿保机灭了渤海,恐将对中原不利呀!”
张敬达的眉毛皱得更深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朝廷是内忧外患,我们做好自己的事,训练好兵马,以备将来。”赵弘殷和高行周齐声应诺,随后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赵弘殷和高行周就各自离去。
转眼就到了二月末的寒食例假,赵弘殷在左军营,对手下将尉做了一番安排后,就动身启程,返回家中。赵弘殷回来时,家人已经将春酒、寒食面准备好了。
赵弘殷和杜堇月唠了唠家常,逗弄了一会儿小蔓薇。等到午时,赵弘殷就端着一杯春酒来到院子里,弓着身子朝着北方洒下,然后俯身于地,拜了三拜,起身回过头来,对身后的杜堇月感伤道:“月娘,如果父亲他老人家还健在,看见匡胤,想必他是很高兴的,匡济那孩儿也是命薄,一出生就……哎……”
杜堇月听后,上前挽住赵弘殷的手臂,安慰道:“父亲和匡济看到我们一家现在这样子,心里也定然是高兴的。”赵弘殷点了点头,挽着他夫人的手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返回正房。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寒食饭。然后,赵弘殷就陪着小蔓薇在院子里玩耍起来。
不知不觉已到戊时,赵弘殷和杜堇月早已入睡,在梦中,赵弘殷仿佛回到年少时在涿州那段安稳的日子,父亲赵敬正在教自己的儿子弘殷骑马、习字……,床上的赵弘殷嘴角挂着笑意,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