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存者
五个幸存者围成一圈，王耀祖有些小激动。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幸存者，一瞬间，恐惧感就驱散了很多。
遇到的这四个幸存者中有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年龄都不大，都是二十出头，其中就数王耀祖的面相最老成。
没办法，王耀祖小时候就是生活在村里，环境造成了皮肤粗糙。后来进城后，奶奶从小带着他摆摊，风吹日晒的。
后来奶奶去世，年幼的他无力摆摊做小吃赚钱。那时他正巧看到配件加工厂的招工广告，干脆报名当了工人，在车间生产线上跟着师傅学技能。
王耀祖身上不知道被电火花燎过几千次了，皮肤粗糙黝黑，能不显老吗？
旁边的女孩忽然拍了他一下，可他依旧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个笔记本险些戳到他脸上。
王耀祖瞪了旁边那女孩儿一眼，拿着手机照了下。
这个女孩儿叫林芳，和其他三人一样都是高等学院在校生。
只见，笔记本上写着娟秀的小字，上面还别了一根笔，看来是打算用文字交流，避免说话声引来杀人的怪物。
【大叔，你从哪来？怎么进来的？外面还有活人吗？】
王耀祖翻个白眼，神tm大叔，我才二十三。
他拿起笔开始写字，本身他写字就不好看，此时指头更是僵硬无比，写出来的字是横七扭八，犹如无数蜷缩的小虫子，和对方娟秀的小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他自己看着都糟心。
【我从外面过来的，公路上很安静，人们都死了。我进车站这期间，就没看到一个活人。我是从二楼上来的，整个车站除了你们好像也没有活人了。】
王耀祖将笔记本递了回去，偷偷拿起一个鸡头啃了起来。
这就是五块钱一个的鸡头？真香，以前嫌贵都没舍得买过。虽然有点凉了，但是麻辣味不减，口感丰富。
半响不见旁边的林芳继续传讯息，王耀祖这才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她一下。
只见她不知何时哭了起来，泪珠一颗颗顺着下巴滴落，整个人拿着笔记本发呆，宛如木偶。
王耀祖伸手取过笔记本。
【哭是最没用的，对眼下的处境也没有任何帮助。坚强一点，先睡一觉，明天我们从这里出去，总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吧。】
潦草的文字唤起了林芳的一丝坚强，她强颜一笑，点了点头。
奇怪的女人啊，除了奶奶，女人都是麻烦精。
过了一会儿，王耀祖拿着林芳写满字的笔记本顺着墙根爬回自己的窝，人家两男两女的，正好两对，都是年轻的学生，他一个四百瓦的大灯泡，还是个外人，过去只会影响人家的气氛。
从文字叙说中，王耀祖了解到，这些人都是是紫琥国第五科技学院的学生。
当时他们正在四层候车厅的二楼吃饭，忽然听到外面的惊呼声，然后就发现有浓雾蔓延进了大厅，那浓雾极其浓郁，在灯光下就像是波涛洪水一样迅速涌来，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大厅。
大家都在惊恐的大叫，以为是什么毒气，因为浓雾颜色偏白偏灰，而且光透性极差，像极了电视上看到的毒气。
有人求救，有人打电话，有人高声呼唤自己的亲人孩子，有人绝望的哭泣。
可没一会儿，忽然就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播放声音的cd机忽然断电停止了一样，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个人倒地的沉闷声。
就在这时，好像有人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可下一秒，那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这四个幸存者里面，那个叫林芳的女孩儿很快发现，谁尖叫的声音大，谁就会像是被掐断喉咙一样声音忽然断了，显然是遭到了不测。
聪明的她敏锐的发现了个规律，然后死死捂住旁边两人的嘴巴，让大家闭嘴。
很快，一个接一个人死了，哭泣的人死了，哀嚎尖叫的人死了，逃跑弄出声音的人也死了。
只有她们四个，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缩在餐厅的角落里，默默的听着这个地轨站逐渐变成为冷寂的地狱。
到了中午，尘埃落定，基本上所有人都死了，餐厅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连播报的广播也呲呲啦拉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下，然后很快也没了声音。
这一刻，万物俱静，四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之后，就是她们一直在餐厅等到了晚上，用笔记本写字交流、安抚对方。天色黑了下来之后，见没有异常，便开始收集食物，想办法生存下去。
他们晚上也打算在比较暖和封闭的贵宾厅休息，在之后，就是听到门口有动静，碰到了王耀祖。
林芳思路清晰的写了三页纸，将一整天的遭遇倾诉了一遍。哪怕是不喜欢看书的王耀祖也耐着心认真把她们的遭遇了解清楚。
因为这些人事发时都在地轨站里面，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的过程，其中肯定有生存下去的线索。
而看完这一切，他总结出了一句话概括。
浓雾来了之后，发出声音，人死。
他也同样遭遇过相同的情况，但是，他比较幸运，只是三肢失去了感觉，没有死去。
尸体王耀祖粗略看过，在尸体身上是没有任何伤口的。他们脉搏停止，瞳孔放大，都失去了生命。虽然他不懂验尸，但是他猜测这些人死亡的主要原因可能是身体器官或者是大脑死亡造成的。
脑是人类的核心中枢，也是最神秘的器官，脑死了，人基本也就不在了。
所以说，在浓雾中，应该是有东西可以直接杀死人的大脑、神经或是某个器官，而这个怪物是遵循着声波找寻猎物的。
想要求证具体的死因，只能解刨验尸。可他一来没这个手段，二来也没这个胆量。
不对！
王耀祖猛然坐起身，因为他又回忆起女孩儿笔记中的一个细节，于是连忙翻开查看。
‘刺耳的尖叫响起，紧接着，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这句话中隐藏了两个关键点，首先是尖叫声，声音大，分贝高，然后那个发出尖叫的人死了，这是不是说明了浓雾里的‘怪物’是根据声音大小，优先选择猎物的。
其次，还有个疑点，就是尖叫，为什么尖叫？显然是发现很恐怖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呢？是看到了怪物？还是说身边有人确认死亡了，所以才引起了尖叫？
这个疑问的答案比较关键，如果只是看到有人死了也就罢了，那么这个信息就没有价值，死因一样是个迷。
但如果他（她）看见了怪物！
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并不是浓雾杀死了人，而是雾中有个体积不大的‘怪物’一个一个将人杀死了。
还有，笔记本上后面是这么写的。
‘很快，一个接一个人死了，哭泣的人死了，哀嚎尖叫的人死了，逃跑弄出声音的人也死了。’
这句话里，很清楚的写明了，人是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就算不自己发出声音的人，可能也会死，这种情况很像是他在车站外面看到的那个撞进路中绿化带的车子的情况。
司机没有发出声音，但因为车子的响动却被杀了。车子顺势溜了过来，撞在绿化带的灯柱上，引起了自己和那个怪物的注意，然后，正巧自己敲了敲窗户，也弄出了声响，碰巧在附近的怪物就想杀自己。
应该就是这样，和尖叫说话无关，与声音有关。
怪物是通过声音猎杀人类的！
王耀祖浑身冰凉，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怪物带走了自己的三肢的感觉，没有完全的杀死自己，这是个很大的疑问。
手臂上的尸斑还在扩大，从上午十一点算起，自己的手臂和左腿已经‘死’去近十二个小时。
他下意识的去抬起手臂，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胳膊还能动啊，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怪物吃饱了？所以，没有吃了他的全部，只挑胳膊腿吃掉了，就像是炸鸡店里，一般鸡翅鸡腿卖的比全鸡好。
可那也不对啊，怪物吃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挑食？偏偏吃自己的时候挑食？太诡异了吧。
不过，他必须承认自己是幸运的，可能是与奶奶在天上保佑他有关吧。
王耀祖把思绪放回到那个雾中的怪物身上，也就是说，那个怪物杀人是有规律的。主要是靠声音，而它体型不大，自己中午过去的时候，正巧它还在杀车站里的人，所以，自己坐出租车到达地轨站的时候，他和司机并没有遭到袭击。
当时，他看到地上的尸体，被吓走了，然后跑到了路边。那时远处是有鸣笛声的，会不会是鸣笛声将车站的怪物吸引了出来，正好路过自己的位置，杀了那个开车的，继而自己也差点完蛋。
那么，有没有可能那头怪物此时已经离开了车站，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王耀祖心脏‘砰砰’狂跳，这么说，现在地轨站里面安全了？
他很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但是，又不敢拿生命冒险。
万一那怪物不是一只，而是很多，自己贸然去实验，岂不是很容易玩脱了？
忽然，他感觉小腹一痛，大腿收紧，心中暗骂糟糕。
便秘了三天的‘嗯嗯’，竟然现在想出来，真tm会挑时候。
但是，不拉又不行啊，人会被憋死的。
正所谓憋尿可遁千里，拉屎寸步难行。这种感觉根本不是人能够忍得住的。
同时他也很侥幸，虽然小便失禁了，但是大便还受控制，看来身体情况不算太坏。
王耀祖从被窝里爬起来，小心拔出插座上充电的手电筒，然后打开灯光，推开贵宾室的玻璃门，轻轻走了出去。
期间，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怪物真的依靠声音捕捉猎物，那岂不是说怪物是根据声波辩位的？
那么，大衣的晃动、那几个学生鸭绒袄面料的摩擦、还有人的心跳声、人的咀嚼声，这都是声音啊，为什么大家没死？
难道，怪物听音辩位也是有分贝临界点的，大于一定分贝的声音，才能够被怪物听到并被杀死。
王耀祖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果真是个怪物杀人。这说明怪物也不是万能的。
把怪物杀人比作猎食者捕捉猎物，只有猎食者能听到猎物的方向，才能够捕捉到猎物。但是，如果猎物发出的声音太小，猎食者听不到，找不到猎物，那么猎物就会生存下来。
被吃掉？
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这个词的。
人身上什么都没少，也没流血，怪物吃掉了人身上的什么东西，能让人直接死亡？
难道把人的大脑内脏吃空了？那样的话，他只能解刨尸体才能知道，这不是他能干出的事情。
蹑手蹑脚的回到下面的候车大厅，顺着砖缝，先来到了最北面的墙壁，然后顺着墙壁往前走，很快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钻进男厕，王耀祖推了推隔间的门，有几间是锁的，显然之前里面有人，而现在已经都成了冰凉的尸体......
进入单间，王耀祖松了口气，幸好这里是蹲便，如果这里是坐便，下面还有积水的话，到时候‘噗通’一声掉进水里，这不是招怪物么？
虽然怪物并不知道这是人类排泄物发出的声音。
小心撩起衣服，看着裤子的拉链，深吸一口冷气，控制力量一格一格的拉下去，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边忍受便意汹涌，一面不敢太着急发出声音，王耀祖憋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因为他实在不想拉裤里啊。
外裤、保暖裤、秋裤、内库都一起褪下，蹲身。
王耀祖心中默念：别放屁，别出声，别放屁，别出声......
“噗——”
“嘟嘟嘟哒，嘟嘟嘟哒，嘟嘟哒哒哒......”
清脆而洪亮的连环屁声响彻男厕，响声如挂鞭一样流利，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这响声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横贯九霄的雷霆霹雳，惊天动地！
谁能想到便秘三天，威力竟然这么大。
王耀祖吞了下口水，紧紧憋住，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禁怀疑是不是那怪物真的离开了地轨站。
“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来个痛快。”王耀祖放开门庭，火力全开。
片刻后，王耀祖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走出男厕。
可能是这两天下雪天冷，再加上刚才又喝了凉饮料，所以晚上就拉肚子了。
不过，能排出宿便，那畅爽感，一言难尽。
值了。
而此时，王耀祖也有些兴奋，因为他好像发现了大秘密。那就是那个听声捕捉猎物的怪物，好像是真的离开了这里了。
但他没有作死去继续实验，刚才声音没吸引来怪物是货真价实的。
又或者怪物离厕所很远，没有听到。毕竟声音也是有传播范围的，在不同的介质中传播的损耗和速率都不一样，这个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回到贵宾候车厅，王耀祖脱了大衣，钻进简陋的地铺里，默默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常。
脱衣服是有声音的，大概三十分贝左右，差不多也就是悄悄话的音量大小，这个声音传不远，比路上车辆鸣笛的八九十分贝低多了。
按照他总结的规律，没有道理怪物不被车辆的鸣笛吸引走，而是被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吸引。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怪物在杀死车站的人之后，被外面车辆的鸣笛吸引走了。
整个车站可能不止这点幸存者，不过，大多数幸运者没有发出声音，应该是趁着天亮的时候逃走了。
想明白这点后，王耀祖并不会主动发出声音去挑战这个猜想，倒是让他的心态好了不少。
贵宾候车厅有中央空调，比室外的温度高许多，所以并不会觉得特别冷。
零下一二十度的室外，待在外面睡一夜只有死路一条，他冒险进入地轨站的决定是对的。
王耀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
手机通讯、网络都受到了影响，但是电力没有，车站的部分电力设施一如既往的运转着。
也就是说，人类的秩序并没有受到非常大的影响，这个车站的异常，以及覆盖整个市区的浓雾，或许只是局部地区发生的事件。
所以没有末日，也没有灾难。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宽慰不少。
生活在这个和谐幸福的国家，没有人期待世界毁灭。
突然间，王耀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他伸手一摸，竟然一个脑袋，差点吓得跳起来。
赶忙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果不其然，是林芳。
她拿着笔记本递过来。
【你刚去哪了？】
【大便。】
她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个回答很尴尬，紧接着她写道：【你能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吗？我一个人害怕。】
王耀祖有些不太情愿，写道：【让你同学和你一起啊，我一个男孩子，也害怕。】
【你怕什么！你刚才都自己去了。】
【我怕臭。我对臭味过敏。】
抬头，就看到林芳狠狠的瞪着他。
王耀祖懒得理她，凭什么让自己陪她去，就凭你胸前比我多了两盏灯？你害怕，我还怕呢，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不香么？
他重新钻进被窝，顺便还拉了拉搭在被子上的大衣，关了手机的手电筒，自顾自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