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味？臭味？
黑色的河流，透明的河岸，无数的笑脸围绕着小男孩儿无声的欢笑。
每一个笑脸都是一朵小花，小花没有叶，只有一尺长的茎，顶端是硕大的花盘，整根茎就像是人的腰或脖一样灵活，它们欢快的扭动着，就像是在跳舞。
花儿会跳舞，这是一个很古怪的想法，又或者只是视线扭曲造成的幻觉。
而它们的笑脸根本看不清，不像是人脸，但笑容又像是人的笑容。
有的肆意张狂，有的温柔和煦，有的含羞带怯，有的阴冷狠厉。
一朵朵笑容，像极了生活在社会上的人类心性，但是笑脸的面容是模糊的，没有具体的五官。
小男孩儿在右脚下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脚心痒痒的，就像是用手指头在扣脚底板的死皮一样。
小男孩儿猛然抬脚，才发现脚下的位置有一朵灿烂的笑脸花朵。
它的笑容最灿然，不断冲男孩儿笑。
小男孩儿忽然发现，那花心的笑脸，好像正是自己的脸......
王耀祖猛然惊醒，激动的坐了起来，潮湿的被窝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又做噩梦了，而且还吓出了很多的汗。
王耀祖咽了下口水，干涸的嗓子让他有些不适。
梦境变了，做了十年的梦境变了。
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来到透明的河岸旁，然后跨过河岸而已。
而是他直接就在河对岸，那诡异的笑脸花围住了他，它们在欢呼，在跳舞，就像是山野部落中献祭祭品的狂欢舞蹈一样。
这不是好现象。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做了十年的梦，因为浓雾的到来，改变了。
这其中必有关联，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键东西。
茫然、恐慌、无措，是王耀祖此时此刻的感受。
静坐了半响，急促跳动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
无论自己和这场大雾是否有什么关联，他都必须要向前看，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当务之急所必须要面对的。
王耀祖抬头看了看周围，天亮了，光线从玻璃幕墙照入室内，可以看到浓雾又恢复了浓郁的白色，可见度大概两米多。
一个黑影缓缓接近，是那个叫林芳的女大学生。
王耀祖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儿穿着还挺性感时尚的。
小短裙下面灰色的加绒打底裤，即便这么穿不算保暖，可女孩们还是要将大长腿的性感线条展现出来。
上面是白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有些臃肿，反而将这个带着帽子的姑娘衬托的更加苗条、娇小，她容貌偏艳，皮肤偏白，明显是之前化了妆。不过眼睛周围就惨了点，脸上挂着两行黑青色，又好像是深蓝色的泪痕，看着跟鬼一样。
估计是妆哭花了，多惨的一孩子，看来化妆也没那么多好处。
女孩儿走到王耀祖前面，皱了皱眉，捂住唇鼻，拿出笔记本写了什么，然后展现给王耀祖。
【你身上好臭，这么大还尿床！】
经女孩一提醒，王耀祖恍然想起来，自己小便失紧了，该死的......
他就说被窝里面怎么这么湿。
没有理她，王耀祖先披上大衣出了贵宾候车厅，而林芳也跟了出来。
王耀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然后蹲身开始扒他的裤子。
他心中默念：对不起了兄弟，我漏水，穿着湿的的裤子出去非冻死不行，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会打扰你的。
好在这个男人的下身也穿的都很厚，不是棉裤就是保暖裤，虽然长短不大合身，但是松紧性还行，大家胖瘦差不多，于是，王耀祖换上了他的裤子。
林芳见状连忙转过身。
王耀祖没有在意旁边的女孩儿，他现在满心都是以后自己小便失紧了，该怎么办？
很快，换好了羊绒裤，这远比他那三十九一套的保暖衣舒服多了，就是裤腿短了点。
穿上大衣，刚准备回二楼，女大学生就拦住他。
【你去哪？】
王耀祖拿过笔记本，写下狰狞的大字，占了整整一页纸。
【吃早饭，找点喝的。】
【我们那有矿泉水和饮料，我们都搬过来了。】林芳写道。
【太凉了，我喝不了。】
王耀祖绕过她去二楼。
他没有说谎，昨晚拉肚子了，肯定是肠胃受了寒，他本身肠胃就不好，吃冷的东西更不行，他可不想继续拉肚子了。
依稀记得二楼有个什么大南北豆浆店来着，有小吃，有粥，他们都是提前熬的粥，一直架在火上保温的，不可能被幸存者端走。
这么冷的天，如果不喝点热粥，他感觉自己可能没等到怪物杀他，就先生病死亡了。
果然，来到那个卖早点的小店，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糊味。
店家的粥不错，很稠，口感绵密，粥是勾了的芡，长时间不搅动，底部就糊了。
王耀祖绕过前台，来到后厨，掀开火上的锅盖。
幸好是小火保温，一大桶粥并没有全部糊掉，只有淡淡的糊味，还能喝。
王耀祖盛了两碗，找了个靠墙的沙发，缓缓喝粥。
林芳也跟了过来，坐在王耀祖对面，伸手要拿另一碗粥。
“啪”王耀祖一巴掌给她的手拍一旁。
林芳怒瞪王耀祖，在本上写字。
【你干什么！】
王耀祖拿过笔写道：【想喝自己盛去，你有手有脚的。】
林芳狠狠瞪了王耀祖一眼，死直男。
她起身去盛了碗粥，也没敢大口吸溜，只能和王耀祖一样，吹凉碗边的粥，小口抿着。
天气冷，粥凉的很快，喝了三四碗热粥，王耀祖终于感觉身体暖洋洋的。
看了眼对面的林芳，她脸上也有了血色，面色红润了一些。
王耀祖起身，林芳连忙放下粥跟上，把写好的字放他面前。
【你去哪？】
【准备离开，在这耗着没用。】
【你等等，带我们一起走。】
王耀祖翻个白眼，有些无奈，你们既然是一伙的，老跟着我干嘛？
说实在的，如果那怪物真的靠声音杀人，一群人行动，远不如一个人安全，这是他的想法。虽然自私，但是他也想活下去，为了自己的生命，谁会愿意被别人连累？
不过，王耀祖还是回到了贵宾候车厅这边，因为他的手机还有强光手电筒刚才没拿出来。
林芳看王耀祖收拾了东西，就急忙拉着他去里面，生怕一松手这人会跑了一样。
到了这边，王耀祖才明白过来，为啥这林芳老跟着自己，而不是和其他三人一起呆着。
原来，另外一个女生是那种极其漂亮的女孩儿，大眼睛高鼻梁，性感的嘴唇樱桃红，鹅蛋脸上五官标致，长发披肩垂在胸前，身上透着一种淡雅的气质。
这个女生穿着白色的长裤，但却是那种紧身的铅笔裤，单凭这大长腿就能秒杀不少女生了。
上身是白色的紧身毛衣，将上半身曼妙的曲线整个烘托出来，性感程度不比没穿衣服差多少。
漂亮、可爱、身材好，那俩男大学生可不跟舔狗一样围着她转。
在他们彼此眼中，这么漂亮的女神眼下就一个竞争对手。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可不就是能者居之。
所以，两个男大学生很殷勤的给女神递水，有个还从怀里拿出捂热的矿泉水，这让王耀祖有些受不了。
他看着那个美女正在吃着汉堡包，这汉堡包不会也是旁边的男生用热情的怀抱捂热的吧，不怕有狐臭吗？
忽然，旁边递来笔记本。
【漂亮吗？我们校花，半个学校的男生都围着她转。】
啧啧，王耀祖从她的字里行间都嗅到了酸酸的味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情？
要说林芳虽然不如这个女孩儿漂亮，但是长相也是大大方方的，这俩男生难道不知道追上不足，追下有余的道理？
是他们侥幸活下来，导致他们飘了；还是爱情的魔力就是那么可怕，比鬼遮眼还恐怖。
实在难以理解。
王耀祖拿过笔记本翻了一页，写了句话。
【我要走了，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先走了。】
王耀祖拿起本子给所有人看，他的字大也不工整，由于手指没了感觉，只能凭眼睛控制手写的笔画，根本不可能做到横平竖直，一撇一捺都是歪歪扭扭的，比用脚写好不到哪去。
两个男生看到，顿时不爽了，显然是王耀祖是打扰了他们追求女神的机会，所以，他们起身准备在女神面前展现一下男性雄风。
可‘女神’却率先放下吃剩的汉堡，站起身。
楚杏然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尸体，硬梆梆的地板上睡都睡不好，就算铺着棉袄也硌得慌。
【给你们三分钟收拾东西，那些吃的不用都带走，如果外面人都死了，那么大家也不缺吃的，如果都没死，那就说明外面没事，更不缺吃的。】
王耀祖将写好的字塞给旁边的林芳，然后活动活动身体，懒得看他们在那磨磨蹭蹭的。
林芳怕他偷偷跑了，赶紧将本子塞在楚杏然的手上，点了点本上的话，确定她看到之后，转身快步追上王耀祖。
王耀祖出了门，没有走远，从地上的尸体那里搜出两个打火机，一把小刀，塞进大衣里。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林芳忽然心里有点发寒。
难不成这人不是好人？
他不怕尸体，拿死人的东西也毫不忌讳，特别是将刀若无其事的装进口袋里的动作，更让人心底生出惧意。
这是个怎样的人？林芳心底生出疑问。
过了会儿，三人背着鼓胀的背包出来，将王耀祖之前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他们依旧带走了不少东西。
王耀祖懒得理他们，反正自己的东西自己抗，于是他带头沿着墙边离开。
因为他昨天晚上才摸黑上来，对路线记忆犹新，他清楚的记得第几根砖缝对准的是电梯。
很快，几人准确无误的来到下行的电梯前。
王耀祖忽然停了下来，勾了勾手掌，林芳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王耀祖无奈翻个白眼，伸头贴近她。
林芳吓得连忙后退，却被他抓住肩膀。
眼看着王耀祖贴近她的侧脸，她瞬间慌了。
“纸、笔。”王耀祖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林芳猛然瞪大眼，害怕的急忙往后退，‘女神’三人组也跟着林芳匆忙后退。
王耀祖无奈的看着她的动作，彼此隔了三米远，对视了有五分钟。
周围静悄悄，除了昏暗的大厅深处，就是穿过玻璃铺洒到地面上的阳光，其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林芳懵了，他没事？他没死？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话就会死吗？
王耀祖叹口气，又勾勾手。
林芳赶忙拿出包里的纸笔，递给他。
【电梯下面有很多尸体，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声音小点应该是安全的，比如耳语悄悄话。】
写完，将本子递给她，转身踏上电梯。
快到下一层的时候，王耀祖就看到三层电梯的位置，那些尸体依旧在那堆着，没人动，有些人身体上的尸斑已经呈现大块大块暗紫色了，没有假死的可能。
费力翻过把手，他没有去踩那些尸体，这是出于对于死者的敬畏。
很快，四个人也乘电梯下来了，由于下面有尸体的确不好落脚，此时，她们这才明白王耀祖的意思。
王耀祖无奈搭了把手，帮最前方的林芳越过尸体，然后转头就走。
至于后面那朵娇花，那不是还有俩护花使者么？
看着王耀祖逐渐走出视野，融入浓雾里，林芳只能原地干着急。
显然，这个男人生存能力、适应能力，以及心理素质都比她们强，而且还比较聪明，从他发现了说悄悄话不会死就能看出来。
相比之下，后面这俩家伙，这个时候了，还只会围着校花转，简直就是脑残。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泡妞？
眼下，生存下来不才是最主要的事情么？
看着一个在后面托着、一个在前面拉着的两人，林芳要疯了，猪队友大概说的就是这些人。
不过，彼此毕竟是同窗四年的同学了，真要抛弃某人独自逃生，她狠不下心。
帮楚杏然过来之后，已经没了王耀祖的身影，她们顿时也着急了，于是快步去另外一边的下行电梯。
而王耀祖早已经消失在这一层了。
等四人乘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就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苍白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出现深浅不一的尸斑。因为高铁站内远比室外温度高，再加上这些人都穿着厚衣服，这些尸体已经隐隐有些味道了。
尸体面露惊慌，无一例外都是诡异的死去，外面的人可能还不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王耀祖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找些有助于生存下去的东西。
钱什么的毫无价值，如果外面的世界和这里一样。那么，世界末日降临，人类的秩序将被打破，纸币也都成了废纸。
至于手机，王耀祖就有，只要有浓雾在，手机就没办法通讯，所以根本没用。
见四人来了，他起身带着四人先摸到墙边，顺着玻璃幕墙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大门口。
过了门口的风幕机，室外冷冽的气温狠狠的抽在了众人身上，冰冷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众人，只穿着打底裤的林芳和修身长裤的楚杏然齐齐打了个冷颤。
气温......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林芳早上还喝了点热汤，有点火力。楚杏然就喝了点不太冰的水，此时一出门，感觉自己就跟不穿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瞬间冻成冰棍。
王耀祖双手交叠，裹紧了大衣，将头上的毛线帽又往下拉了拉。
如果感觉没错的话，今天比昨天更冷了，气温最少又低了五到十度。
这样的温度，就算是穿着厚衣服，长时间站在室外也会冻伤，因为寒气是无孔不入的。
王耀祖抬脚刚准备走，林芳急忙拉住他，贴近他耳边道：“太冷了，我们找点衣服再走。”
王耀祖转念一想，也对，还不知道外面到底是啥情况，周围死寂一片，指不定要在室外走多久。
于是他点点头，大家返回车站大厅。
搜寻了一下周围，王耀祖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又找了点裤子、保暖裤、羊绒裤，系在腰上，以防下面又漏水，便于更换。
其他四个人，不敢走远，多是选择找帽子、手套、围巾，还有裤子。
很快，五人再次走出车站，一头钻进寒冷的冰天雪地。
前夜，由于没有人处理积雪，在整夜的低气温的肆虐下，路面结起了厚厚的冰。
好消息是户外并没有什么风，否则，大家真不知道能在室外坚持多久。
死寂的气氛围绕着五人，哪怕是繁华的街区，在死寂的气氛下也给人一种仓皇的不安。
几人没敢走厚积雪处，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大家走的是行车道结冰路面。
“去哪？”林芳拉住王耀祖，垫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王耀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打算回家，不过，有点远，地面结冰，怕是得走一天。”
“那回我们学院吧，我们学院离这里只有四里左右。”林芳说道。
王耀祖知道这附近有很多学院，这里号称是大学城，还有开发商用这个噱头炒动了房价。
仔细想了之后，他点点头。
他主要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于声音引来的怪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能整个世界都面临末日了。
如果其他地方没有出现怪物，那他在路边随便搞一辆车，立刻就回家去，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执法队就行了。
林芳转头和其他三人商量了一下，她们也想回学校，仿佛学校里的氛围和同学能带给他们希望和慰藉。
林芳打开手机里的离线地图，标注了一个位置，王耀祖翻了翻，用地图工具在上面划了一条路线。
确定没错之后，五人继续出发。
走了大概三条街那么远，忽然听到‘滴’的一声汽车鸣笛声，王耀祖下意识拉着林芳躲开。
“啊！”
后方的楚杏然惊呼一声，急忙扑倒，摔倒在路旁的花坛里，吓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声音会引来怪物的......所有人心中害怕急了。
一辆小轿车磨磨蹭蹭的驶过，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人，看样子至少有六七个人。
车内的人扫了他们一眼，而司机慌张、恐惧的眼神也没能逃过王耀祖的眼睛。
很快车子‘嘟嘟’的开走了，声音远比常人说话的声音大得多，逐渐没入白雾当中，这也让王耀祖确定了那‘怪物’好像真的离开。
因为他们还活着，声音的确没有引来怪物。
否则，以轿车刺耳鸣笛声的音量，只怕早就有人死了。
“说话......没事了吗？”被拉起来的楚杏然，有些懵的问道。
王耀祖看了她们一眼道：“没有必要就少说话，因为我们并不知道那东西是否会回来。”
此言一出，大家都闭嘴了，谁也不想出事，大家生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王耀祖摸了摸下巴，他忽然有了个想法，如果这样的话，那弄个隔音的房间，是不是以后就安全了？只要有足够的物资，一个人绝对能撑过很长很长时间。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左右，五人终于看到了大学围墙的栏杆。这四个大学生脸上都闪着兴奋的红光，仿佛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王耀祖没上过大学，他连中学都没上过。不过，奶奶曾教过他认字，工作和生活中常用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紫琥国第五科技学院’几个书法磅礴的大字印在正门门口的石碑上。
这个学院貌似还是声誉比较好的学院，大门也宽敞气派，咖啡色的木纹墙柱更是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的质感。
大家忍不住快步走向学院。
然而刚到门口，王耀祖的脚步猛然一顿。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他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来的臭味，就像是铁锈掺着臭鸡蛋的味道，让人作呕。
王耀祖从小鼻子很灵，他觉得这绝对不是幻觉。
“什么臭味？”四人使劲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像是烤肉的味道吗？大家在聚餐吗？”楚杏然欣喜道。
“像是红烧肉的味道。”林芳陶醉的说道。
“像是杏然洗发水的味道。”两个男生也说道。
俩舔狗！
王耀祖吐槽的同时，眉头皱起，香味？可他闻着明明是臭味啊，难道自己鼻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