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瞬杀
片刻的沉默之后,慕楠开口了:“林子口有个猎魔人。”
为什么要提示女孩这个?
因为女孩和那头银狐在一起,再想到木架上的狐尸,他推测,那头银狐很可能就是猎魔人正在蹲守的目标。
女孩和银狐一起出现在猎魔人眼前的话,女孩也有危险。
毕竟,她也不是人类。
慕楠判断,她是魔种。
许多纯粹的魔种和人魔混血都有人的模样。当然,这是仅就大致的样貌而言,细节上,魔种和人魔混血还是会有不同于人的特征。
她们和魔兽一样,都是这个大陆的原生种族。
过去,她们被称为元族,意思是原初族。现在,则被人类蔑称为魔种、魔兽。
这女孩虽是魔种,但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她是个美女,不仅仅是容貌,那光洁晶莹的肌肤,宝石般的瞳仁,远非一般的人类美女可比。
猎魔人的目标也许只是银狐,但他只要见了这女孩,银狐就算不上珍稀了。
这女孩美得动人心魄,皎洁如月,在猎人的眼中,她一定比银狐还要珍稀。
慕楠绝对不想她落入林口那个猎魔人的手中。
听到慕楠的提醒,女孩轻蔑的冷笑了一下:“我正是为了那家伙来的。”
她招了一下手,银狐晃着大尾巴靠了过来。
“那家伙杀了它的母亲,想引它出去。”女孩将手放在银狐的背上。
猎魔人的目标果然是这头银狐,而女孩是来帮助银狐的,如此看来,女孩并不怕那猎魔人。慕楠感觉心里放松了一些。
女孩看着他,嘴角上翘,嘴唇弯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似乎看穿了慕楠的心思。
“我需要你的箭。”女孩忽然说,与此同时,她的眼珠变幻出瑰丽的颜色。
“既然是帮我,那么让我来。”那头尖耳朵的银狐居然开口讲话了。
它优雅的踱步走近,冲着慕楠仰起头来,那条相比身体而言十分硕大的狐尾左右摆动,发出淡淡的七彩虹光。
“可是……”让他协助魔种去对付人类,慕楠觉得不妥,刚要开口,脑中一阵眩晕,他发现自己很难说不。
这是……被操控了?
“人呐,总有那么多可是。”女孩的眼珠闪出寒光,“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那好吧。”慕楠没再废话,他的手攥紧了弓。
……
另一边,旸谷森林的入口处。
黑巾包头的猎魔人眼睛放光,脸上的纹络微微颤动,带着皮护具的手紧握住剑柄。
那三人进入林中后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山呼海啸的声响涌了出来,驭车的两个车夫也是白府的护卫,一人费力的拢住吃惊的马匹,一人抽出腰间横刀,紧张的靠近林口。
蠢货!挡住林口,呆会儿冲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猎魔人的眼皮跳了一下,但并没有提示那个车夫。
像那几个进入林中的人一样,多几个诱饵是好事儿,那妇人模样倒挺标致的,可惜了。
他抬眼撇了一下木架上钉死的狐,当了一辈子猎人,对许多魔种还是搞不清楚,譬如这种狐,这头大的没有灵力,逃走的那只小狐崽子倒有。
灵狐,是珍稀的魔兽,连云中的神舟都在收购,更别说地上的。
他方才撒了谎,神舟确实收购有灵力的魔兽,地上的官府也收,但他真正的买主,却是某位隐秘的富豪。
这种人,已经赚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就挖空心思想着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什么法子都想尽了,什么代价都愿意出,其中就包括暗中以重金收购具有灵性的魔兽。
至于这种魔兽到手了之后,买主要怎样使用,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猎魔人耳闻过一些传言,关于炼制魔种的,恶心,甚至恐怖,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丝毫也不关心被炼制的对象,但他着实嫉妒那些炼魔师。
这些家伙,不必像他这样吃苦和犯险,赚到的,却远超过他。
没办法,命运不公,自己卖的,是命,人家卖的,是秘传。
猎魔人咧开嘴,向着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
一直沉寂的森林在那声震撼无比的呼啸之后,顿时热闹的吓人,虫鸣、鸟飞,整个林子沸腾了好一阵,直到又一阵呼啸声响起。
猎魔人的心头如擂鼓一般,身具灵力的魔兽会制造幻象,或是直接迷惑人的心智,也不知道,这些异象究竟是真是假,看那两个车夫被骇得面无人色的样子,这魔兽的威力着实不小。
猎魔人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也很难看,不过,相比普通人,在面对魔种时,他更有底气。
修炼了三十多年了,除了一身的功夫,他还有两件宝贝:
一件就是不断散发着袅袅细烟的青铜小鼎,这东西对魔兽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魔兽会被鼎烟吸引着靠近,只要踏入青鼎十尺区域,魔兽便会陷入瘫软无力的状态;
一件就是他怀中抱的这柄大剑,这是一件神兵,是用一种陨铁打造的,材质奇特,在火焰中烧灼也不会变热,更不会软化。有些魔兽坚硬的外壳普通刀剑根本砍不动,这柄大剑却可以像切豆腐一样将其砍开。
这时,那对中年男女神色慌张的出来了,与守护的两个车夫对话几句,便急匆匆上了马车,那个美妇人还争执着什么,却最终在中年男人厉声呵斥下被推上了马车,马车事先就已经调转了车头,此时关闭了厢门,车夫扬鞭抖缰,车轮转动,马车很快远去了。
那个青年哪去了?
他一定是在林中遭遇了什么,出不来了。
人,在通灵的魔兽面前,有时还不如一头待宰的羔羊。
三个人能出来两个,已经不错了。
猎魔人用手摩挲着颌下如钢针般的髭须,观察着鼎口飘渺的细烟不断的钻入林中,该出来了吧?
只要吸入一定量的鼎香,再厉害的魔兽,也会像酣醉的酒鬼一样,昏昏沉沉的走近铜鼎,运气好的话,他根本无须用剑,直接上绳索,或者张开口袋就行了。
嗖……破空的声音急促而至。
为了能识别魔兽的幻象,猎魔人已经运功开启了金睛,他的一对眼珠变得橙黄,连空气中激射的气流轨迹都看清了。
这箭术,可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
猎魔人刚刚看清,利箭已至,但目标却不是他。
嘡的一声,那口青铜小鼎的鼎身被利箭射中,这支箭力量十足,竟然将青铜鼎一下子推出老远,倾覆在地,丝丝缕缕的烟贴着地面流淌飘散。
只一瞬间,猎魔人已经反应过来了,魔种忌惮他的鼎,所以将鼎推走,其实目标还是他。
一头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欺近了他,猎魔人的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果然是有灵力的狐。虽然开启了金睛,他看到的,也只是一头闪着银光的狐纵跃的片断,连贯的动作和移动轨迹都看不清,银色的狐身忽隐忽现,最后突现在他眼前的,是个半边狐脸半边人脸的女孩。
好诡异的速度和招式!
灵狐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魔种的突击电光火石一般,根本不容他思考,些微的迟疑便会带来致命的后果,猎魔人手掌用力,厚重的大剑出鞘了一半,幽蓝凝重的剑光闪现。
神兵在手,他猎魔二十年了,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的身手,对上一头兽王也不落下风,至少能全身而退。
但这一次向他出手的,可不是兽王级别的魔种……
他的神鼎被射落,灵狐吸引了他的金睛,真正发出致命一击的,是他想象不到的对手。
危急关头,猎魔人心知不妙,他的大剑已抽出一半,但还是慢了……
他感觉心口一凉,刺骨的冰寒瞬时浸透四肢百脉,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刚出鞘一半的大剑无比沉重,没可能抽出来了。
他半张着嘴,黄澄澄的眼珠下移:在他胸口那里,一只晶莹的手臂直插进去,一滴鲜血都没有。
随即,那只手臂离开了,心口那里绽开了一个血洞,随即被冰晶封住了,体内涌出的鲜血丝丝缕缕渗入了晶体之中,形成璀璨晶莹的血花。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远离了自己的身体,被握在一只纤白的手中,修长的手指间布满淋漓的鲜血。
呵呵呵,女孩清冷的笑声传来。
猎魔人的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他死命的瞪大眼睛,眼珠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了,他看清了不远处那支射飞了青铜鼎的羽箭,箭杆上刻着“白”字。
如果他还在宝鼎的施法范围内,这只妖异的魔种便不敢欺近他。
所以,是这支箭,害死了他。
那个面容刚毅的青年手持着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橙黄色的眼球表面最后映出的便是青年的身影。
心脏被硬生生扯出体外,心脉尽断,他还能撑到现在,这个猎魔人的修为着实不凡。
在他昏暗的视线中,一击致他死命的那个对手浮在他的前方,周身散发着冷冽的青光。
在最后的一刻,他想到了那个传说,但……那不只是传说吗?
喉头发出一阵呜咽声,猎魔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他扑倒在地,无法瞑目的双眼大睁着。
慕楠目睹了猎魔人被活活掏心的一幕,这女孩的手段……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缩成了一团,透骨的寒意自脚下爬上他的全身。
那个白发并有着双色瞳仁的女孩双脚离地,悬浮在低空中,手中还握着一颗微微颤动的心脏。
她侧脸斜眸着他。
“至今,见过我的人,还没有活下来的。接下来该你了,弓箭手。”
女孩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的眼中闪烁着冰晶一样的寒芒,眼角和额头的皮肤表面布满了向上伸展的青紫色纹络,像闪电,又像珊瑚,手指握住的那颗心脏还在滴血,但已经不动了。
慕楠费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无形的冰寒禁锢了他,自己的身体如结晶般动弹不得。
他挣了一下,没用,即使他暗中运起了修炼的功法也没用,这女孩的力量太可怕了。
他的眼光扫过猎魔人的那柄重剑,出鞘一半的剑身上闪着奇异的剑光,能使用这种宝剑的猎魔人,一定不弱,但却被这女孩一击致命。
自己,对上这个女孩,差得太远了。
她忌惮的,可能只是那口鼎……
女孩看着他,双色的瞳仁闪过异样的光芒,她的嘴角牵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抬起另一只手,随着她的手抬起,死去的猎魔人身旁的那柄大剑缓缓出鞘,然后浮了起来,停在空中。
剑身上繁复幽深的纹络中蕴含着深沉内敛的光芒。
连女孩都不禁眯起眼来,好一把神兵!她轻声赞叹。
重剑如被无形的手握持着,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剑身调转,剑尖缓缓对准了慕楠的胸口。
“不会痛苦的,给你留个全尸。”女孩的声音冷若冰霜,而且漫不经心。
嘿,就这样死了?无力抵抗的慕楠极度愤懑。
令他愤懑的不只是眼前的死亡,还有自己的失落,他像个木头一样被摆布了,然后就被抛弃,来自她唯一的怜悯就是:给他留个全尸。
轰……在他的体内,一股黑色的火苗开始燃起。
我不甘心!慕楠几乎把牙关咬碎了,但他无法挣脱被禁锢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冰雕。
巨大的狐尾摆动,挡在了他面前,是那头拥有灵力的银狐。
禁锢同时松动了,女孩的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小狐狸,你……”
“他帮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不能杀他。你的杀戮太重了,姮娥,这样不好。”银狐的声音空灵无比,如梦的呓语。
僵持了片刻,叫姮娥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她眼中的寒芒消失了,连带着,眼睛上方骇人的青紫色也不见了。
“你们狐啊,总是在人类面前犯傻……”
银狐的鼻子翕动了一下,发出了尖细的悲鸣音。
空中的那柄重剑离开了慕楠的胸口,同时,他身上的寒晶急遽消退,手脚恢复了知觉,他能动了。
重剑猛的劈下……慕楠被吓得一眨眼。
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重剑斩在了横倒地面的青铜鼎身上。
哗啦,鼎断成了两截,那鼎仿佛有生命一般颤抖起来,一种铜锣的回响声鼓荡耳膜,细烟从鼎身上透出来,腾起一片,然后很快消散。
断开的鼎身枯萎干裂,青铜绿转眼就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死灰色,这个拥有魔力的铜鼎彻底成了两片废材,摊开在泥道的车痕中。
斩断了铜鼎的重剑斜插入泥地中……
铮……剑身的光芒又现,重剑再次飞起,停在了慕楠的眼前。与此同时,白发的姮娥也到了慕楠的眼前,她悬浮在空中,比慕楠还要高了半头。
“吓坏了吧?”女孩吃吃笑着说,她的双瞳又变得迷离,配上她晶莹如玉的肌肤,妖异的气质,摄人魂魄。
慕楠整个人都绷紧了,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怎么都没办法放松。
姮娥摊开手,让那颗毫无生机的心脏从她的指尖掉落,她白皙如玉的手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就算报答你吧……”姮娥的手指一勾,她旁边的重剑剑尖朝下直竖了起来,幽深的光使剑身笼罩在一层剑芒之中。
“这柄剑,送给你。”重剑递到了慕楠的身前。
慕楠伸手握住了剑柄,冰凉厚重,好沉的大剑。
姮娥身形一闪,在慕楠的眼前消失了,再现身时,已经到了那个T型木架的上方。
她的手臂一挥,钉住狐尸的尖木桩簌簌掉落,木架随之碎裂,狐尸跌落下来,如被无形的手托住一般,缓缓平躺在地面。
银狐走近狐尸,鼻中不断发出悲鸣音,围着狐尸转了足足九圈,用头去拱,用鼻子嗅,用脸去摩挲,最后匍匐在狐尸的下腹位置,狐眼亮晶晶的,一直不断摆动的狐尾停了下来,缓缓盖住了蜷缩起来的狐身。
银狐难言的哀伤震撼了慕楠。
“唉……”姮娥叹息了一声,她的双手同时发出了青色的光芒,光芒笼罩了狐尸和银狐。
青色的光芒凝结在它们身上,使它们变成了冰雕一般的晶体。
这是……慕楠刚要发问。
空气中炸响了清脆的声音,凝结为冰晶的两具狐身碎裂成无数片,万千晶莹的亮片飞起,然后纷纷落下,与泥土、碎草混合在一起,很快消逝不见。
空气中泛起了涟漪,一道若隐若现、近乎透明的狐影浮现在空中,它向着此前两只狐头所指的方向,伸出前臂,拜了几拜。
“狐死必首丘。”姮娥念道:“灵狐在拜祭它和母亲生前的故乡,母亲为护它被猎魔人杀死,它把肉身还给母亲了。”
那狐影又向着女孩和慕楠拜了几拜,姮娥双臂在手腕处交叉,掌心贴着自己的胸前,低头向狐影还礼。
慕楠双手抱拳,躬身低头向狐影回拜,这银狐阻止了姮娥对他下杀手,有恩于他。
狐影已化为飘渺的灵体,如风中的纸鸢,随着姮娥腾身而起,狐灵便蹲坐在她的肩头。
姮娥和狐灵俯瞰着慕楠。
“你叫什么名字?”姮娥问。
“白慕楠。”
“白慕楠……”
“你叫姮娥?”
女孩点头。
“那狐灵叫……”
刚凝聚为灵体,那狐影还很虚弱,无法开口应答。
“她还没有名字,但如果还能再见,她一定能认出你来,也一定能被你认出。”姮娥代狐灵答道。
“什么时候能再见?”慕楠问,他其实还想问,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未免有些唐突。
姮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
“我们是人类口中的魔种,你这人……倒挺有趣,白慕楠,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那柄剑是神兵,但它之前的主人都死了,要不要它,你自己掂量。”
“你最好别对旁人说起今天的遭遇,否则,只会给你引来无穷的麻烦。”
“那猎魔人不是普通的武者,他会的手段可不少,你去看他的眼珠,上面刻着你的模样,为了抹去痕迹,你应该把他的眼珠子剜出来。”
“不过,也许他死前已经把信号发了出去,保不准他还有同伙。我们是他们捕猎的目标,而你则是他们报复的对象,保重吧。”
说完,姮娥抬头望了一眼云层中恢弘的神舟,然后,她带着狐灵,转身飞入了黑黝黝的森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慕楠长吁了一口气,他好像刚从一个美丽又危险的梦境中回过神来,惊心动魄,却又怅然若失,父母在惊骇中望向他的目光,姮娥那双妖异而瑰丽的眼眸,还有手中这柄沉重幽暗的大剑,一股脑压向他的心头。
他提着重剑,迈开脚步,步履沉重的走到了猎魔人的尸体旁。
猎魔人佝偻的身子僵硬了,封住心口血洞的结晶已经消失了,体内的鲜血汩汩流淌,逐渐干涸在他的身下和周围的泥泞中。
他那双无神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灰色,奇诡的是,在灰色的眼球表面,刻下了一个人形轮廓,宽肩蜂腰,手持硬弓,如工笔白描的人像。
这是什么手段?有意思……
慕楠将出鞘的重剑插到猎魔人脸前的泥地中,蹲下身来,他盯着那对眼球上缩微的白慕楠,想起了姮娥的警告。
人都死了,再剜他的眼珠?
慕楠觉得未免过分了,但他又想到了被钉死在木架上的狐,两颗狐眼都成了血窟窿,他不知道猎魔人为什么要挖掉狐的眼珠。
也许是因为,魔种迷惑人心,靠的是这对眼珠,眼前又浮现出姮娥那瑰丽的双眸。
转瞬之间,又想到了重剑对准他心口的生死一线。
如果被猎魔人的同伙报复……哼
慕楠握住剑柄的手猛然绷紧了虎口,重剑如铡刀般落下,噗的一声,血染的泥泞中喷上了一片白中混杂着黑灰的黏糊浆汁……
自己的世界,从此以后,也是灰暗一片了,慕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