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为律师,夏洋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案子并不令她担心,她着急的是怎样快点让严东恢复健康。凭着职业的自信和雄辩的口才,她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慰了严东一番。严东似乎若有所醒,对夏洋一手安排好的计划没有任何反对和抗拒之意。他曾经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了,于是破罐子破摔,任悲惨的遭遇日益恶化下去,大不了如谭柯一样,一了百了。他早已对S亡想象了千万次,却一次也没想到会重新回到夏洋的身边。在没有去苜蓿街以前,他觉得自己还是清白的,坦荡的,只是静如死水的生活迫使他陷入了沉思默想、忧郁重重的深渊。然而去了苜蓿街以后,境况发生了令他难以掌控的急剧变化。什么同性恋啦、自沙啦、吸毒啦、自虐啦,等等,这些从前藏在黑暗深处的他从未见识过的东西才防不胜防地一股脑儿向他压迫过来,以致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这种D狱般的生活,这种罪恶深重的阴影,也许一时还无法让他清醒过来,重新回到从前的生活,即使是一潭死水的生活。
面对严东时好时坏、反复无常的情绪反应,夏洋备受折磨,她的心时常随着严东一起一伏的心情忐忑不安。她好不容易拿定的主意时刻可能因严东的某个举动而变得乱无头绪。没想到的是,严东的案子进展得这么快,许多的准备工作她还没来得及做。她原想趁这段时间,让严东好好修养修养,恢复元气,以便振作精神应对案子。不管最终的判决结果是重是轻,是好是坏,对情绪恶劣、郁郁寡欢的严东来说都是一次不堪承受之重。夏洋甚至想都不敢去想,因为她对严东的健康状况还是毫无把握,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很大的改观。所以,一想到严东那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缄默不语的样子,她不免忧心如焚,无时无刻不担心着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七日之后,就是严东受审的日子。她已经顾不上严东愿意不愿意了,决定明天带他去医院做精神方面的鉴定。不论是出于律师的职业敏感,还是出于对严东健康的考虑,这个鉴定都是非做不可的。如果鉴定结果显示严东精神正常,对夏洋来说,那块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可以落下一大截了。如果鉴定结果显示严东精神不正常,那对案子的审理来说,可以增加严东一方罪轻的证据。
晚上睡觉之前,夏洋决心把第二天带他去做精神鉴定的事告诉严东。他趁严东躺在C上看电视的那会儿,靠到严东身边,轻声地对他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这样呆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案子马上要开审了,我希望我们还是把工作做得充分一些。”严东转过头来用涣散的眼神瞟了一眼夏洋,继续看电视。夏洋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医院我已经预约过了,本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一切我会安排好的,你只跟着我去就行了。”严东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电视。夏洋顿时火冒三丈,关掉电视,气鼓鼓地说:“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哑巴,我为你的事操碎了心,而你却像没事一样,不闻不问,无动于衷。我求求你了,吭一声行吗?”面对夏洋的怒骂和哀求,严东好不容易、十分费力地从喉咙底部挤出一句话:“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坐不坐牢对我都一样。”夏洋咽下怒气,一头蒙进被子,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