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界名人经典论辩金榜》:古希腊与古罗马名人经典论辩
1.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 约公元前469年—公元前399年,出生于古希腊雅典,唯心主义哲学家,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同称三大哲人。
● 申辩辞
(公元前399年)
(1)
雅典人们:原告们的话虽然说得好像头头是道,可是没有一句是真的。假话里最使我吃惊的就是,他们叫大家小心不要被我绝顶的雄辩所欺骗;其实,除非把说明纯粹真理叫做雄辩的话,我根本就不会什么雄辩。现在请听我用不加修饰、随口说出的日常语言来向大家声明。我已经70岁了,但是在法庭上受审还是第一遭,对于打官司完全是门外汉。我惟一的要求就是请大家仔细听一听我说的话,然后想一想是不是有道理。
我应当对早就攻击我的那些人先提出答辩,而对阿尼圉斯和后来攻击我的那些人的答辩则放在后面。因为后来攻击我的这些人虽然攻击得很巧妙,但是以前攻击我的那些人更使我害怕——他们从诸位年轻的时候起就毫无根据地警告大家,不要上苏格拉底的当,说他是一个哲学家,不管天上地下的事都要追根问底,而且要颠倒黑白,把坏的说成好的。他们的攻击的确狠毒些,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大家便一定会认为他根本不信神了。我不能把这些人的姓名一一明确地指出来,只能说其中有一个是喜剧作家。我也没有办法和他们一个一个地辩驳。但是我一定要简括地答辩一下。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将会在什么地方碰到难题,但是事情总会由神来决定的。
梅勒土斯一帮人攻击我的依据究竟是什么呢?他们说:“苏格拉底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爱管闲事,天上和地下的事都要追根问底,而且还教别人也这样做。”各位已经在阿里斯托芬的喜剧里看到那个专门追寻这些事情的苏格拉底了。查问这些事我个人倒并不反对,但是我绝不能让梅勒土斯拿这些事情来攻击我,因为这些事都是与我无关的。诸位当中有很多人都听我的谈话,但是没有一个人听见我谈过这一类的问题。从这一点上诸位就能够看出其他攻击我的话是真是假了。
还有人攻击我给别人讲学是为了挣钱,这同样也是假的。如果有人能够像哥期亚、普罗蒂克和喜皮亚他们那样把知识传授给别人,像他们那样从一个城走到另一个城,引得许多青年人都来和他们谈话,使青年们宁愿出钱来享受这种特权,而不愿和自己的不用花钱的伙伴们在一起,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我还听说有一个巴罗人名叫爱文纳斯,现在也这样做,他收的学费是5敏纳。如果他们真有宝贵的知识,而又能传授给别人,倒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我自己也想这样做,可是我没有这种知识。
大家也许会问:“苏格拉底,问题到底是出在什么地方呢?你既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些谣言和诽谤呢?”
现在我要对大家作出我的解释。问题在于我似乎有某种天赐的智慧,不过并不是说上面的那几位先生所具有的那种超人的智慧,这并不是我自己吹嘘,而是根据特尔斐的神巫对大家都认识的奇勒芬说的话,他说世界上没有比苏格拉底智慧更高的人。我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智慧,但是神是不会说假的。那么神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
于是我便去探寻神的意思,我找到一个以智慧出名的人,想证明还有许多比我智慧更高的人存在。但是我发现他虽然自命有智慧,其实根本没有智慧。我想把这事向他说明,但是结果只是让他生了很大的气。最终我得出的结论是,在这一方面我到底比他智慧高,因为我没有他那样的幻觉,以为自己很有知识。我把所有以智慧出名的人一一都试了一下,结果总是一样,以致弄得我很招人讨厌。我问政治家、问诗人、问手艺人,所得的答复完全相同。诗人对他们自己的那种艺术的确知道一些的,所以他们便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了。
我继续这样干下去,抓住每一个机会,想弄清楚那些以智慧出名而且本人也自以为有智慧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智慧,结果总是发现他们并没有智慧。因为我这样揭发别人的无知,以致使我自己凭空得到了一个有知识的名声,同时也变成了许多毁谤中伤的对象。一些有地位的青年听过我的谈话后也都学着我的样,去揭露别人的无知,因而得罪了他们。这一切现在便都归罪于我一人身上,说我是一个“败坏青年”的“坏人”。为了要证实这点,毁谤我的人便不得不拿着我“对天上和地下的事情都要追根问底”等等的罪名来控告我。
(2)
以上所说的就是我对各位久已听惯了的那些攻击答复。现在让我对高尚的爱国者梅勒土斯和其他一些人后来所提出的控诉做一下答辩。他们说我是个为非作歹的人,败坏青年,不敬城邦尊奉的神明而信邪魔。其实为非作歹的人不是我而正是梅勒土斯。他竟然把控诉当儿戏,他还对自己从来不关心的事情装作非常重视的样子。梅勒土斯,请答复我:你是不是认为尽量使我们的青年变好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梅勒土斯: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你说,到底是谁使青年们变好的,这人你当然知道。……你不说话吗?……你说是法律吗?……我问的是“谁”?
梅:是法官,全体的法官。
苏:换一句话说,是除我以外的全体雅典人,对吗?只有我一个人是败坏青年的,是吗?的确,我现在倒霉了!但是,拿别的动物来说,就说马吧,只有少数人有本领把马驯养好。你这话说明你对青年人的教养从来没有注意过。其次,请你告诉我,一个人是和好市民住在一起好呢,还是和坏市民住在一起好呢?当然是和好市民住在一起好,因为坏市民对他有害。这样说来,我就不可能特意到处使人变坏了。我的朋友,谁也不愿意让自己受害。假如我败坏了他们,那一定是出于无意,对于这一点,你本应该告诫我、指教我,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你本不应该到法庭来告我,可是你偏偏来告我!究竟你是不是说我教他们不敬城邦尊奉的神明而信邪魔,因此便败坏了他们呢?我到底是教他们说有神明存在,还是根本没有神明存在呢?
梅:你根本不信神。
苏:这话就没法让人相信了!你这种胡说无疑是捏造出来的,因为你的诉状就说我是敬神的。一个人能相信有人的、马的或者工具的事而不相信有人、马或工具的存在吗?你明明白白地说我有信魔鬼的事,自然就是说我相信有魔鬼,可是魔鬼就是神的一种,或者说是神的子孙。这么说,你就不能认为我不信神了,老实说一句,我已经完全驳倒了你的控诉。假如我被判罪的话,也决不是因为梅勒土斯的诉状,而是因为公众的诽谤,在我以前已经有不少善良的人因为这种诽谤而被判罪,我相信在我以后还会有人也会因此被判罪。
(3)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应当对自己这些招致杀身之祸的行为感到羞耻。其实真正有意义的行动是不应当考虑生命危险的。如果生命危险必须考虑,那么特洛伊城前的英雄便都是坏人了!每个人都应当不顾生死地坚守自己的岗位。我在波替底亚从军的时候既然不曾怕死,坚持职守,现在当神让我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难道我会怕死而退缩吗?
虽然有许多人自以为知道死是不好的,但是我却不知道死是好还是坏。我只知道违背神或人间的权威意旨是不好的。我决不会干出我自己确实知道是坏的事情来逃避可能实际上是好的事情。假如诸位说只要我以后不再从事哲学的研究便可以释放我,再犯就处死的话,那我就会回答说:“雅典人:我爱你们,我尊敬你们,但我要服从神而不服从你们。只要我还活着,还有力气,我就决不会放弃哲学的研究,我还是和以往一样劝诫大家,不要过分贪求财富而不为自己的灵魂修好。这是神的吩咐。”假如这样说就算是败坏青年,那便是我败坏了他们。但是谁要说我还讲了旁的东西,那便是胡说八道。这些事,我将不辞万死地干下去。
请不要私下嘀咕,听我讲下去,这对大家是有好处的。你们要是杀了我,你们自己所受的害比我所受的害恐怕还要大,因为冤屈别人的人比受冤屈的人更难受。以往我是受神之托,做一个马虻来刺激一匹高贵的马,再找我这样一个人是不容易的。我做这种工作自己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这只要看一下我的贫穷的家境就可以知道。
如果认为我只是这样爱管私人的闲事,而不管公众的事似乎很奇怪,那就是因为我刚才说过的、也就是梅勒土斯的诉状里用嘲笑的口吻提到过的那种神或魔鬼的驱使。这是一种暗中阻止我而从来没有鼓励我去干的声音。老实说,假如我过问政治的话,大概早就没命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以教师自居,也没有借讲学收过费。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来问问我,听我说些什么。许多人高兴和我交往是因为他们爱听我的揭发,我揭发了某些自以为有智慧而实在没有智慧的人。这种揭发是神在神谕、梦征和其他各种默示中交给我的任务。假如我正在败坏青年,或者已经败坏了青年,那么为什么他们或者他们的父兄或其他亲属不出来为这个罪状作证呢?假如我这个罪状是真的,在我周围所见到的人中,就该有很多人出来作证了。但是他们却都愿意帮助我。
我在辩护中所要说的就是这一些。各位当中,也许有人会想到当他处在像我这种情况而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也会流着眼泪,带着自己的孩子家属向法庭求情,现在看到我虽然有三个儿子,却不这么做,心里也许有些气愤。我所以不这样做,决不是因为不敬重你们,而是认为那样做对我说来有些不适合。这种把死看做似乎非常可怕的做法,在我看来是很奇怪的,而且被外人看到也有辱我们的城邦;有辱于处处以优越出名(正和我在某些方面认为比寻常人高一筹一样)的人们。
就是抛开信誉不谈,我认为我们也只应当向法官解释说明,而不要用求情的方式来打动他们,让他们可以依法秉公处理,而不要感情用事。被梅勒土斯控告为不敬神的我,怎么还能来破坏你们的誓言呢?如果那样做我便是劝你们不要信神,那岂不正好犯了这个被控的罪名吗?我希望我将得到对你们和我自己都最适当的判决,我已经把这事全部交给你们和神明了。
(4)
你们判我有罪我并没有感到难受,这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个是我早就预料到这个判决了。让我感到惊讶的倒是通过这个判决的只是这样微弱的多数。显然,要是只让梅勒土斯自己单独来搞的话,他一定无法得到使他免处罚金的那几票。
判断的内容是死刑。我自己也要提出大致上应得的判决。我抛却了对己对人都没有好处的世俗事务和野心,为的是要通过私人交谈的方式使每个人都得到益处,劝他首先注意自己,注意如何使自己变得最优秀、最聪明,然后再来注意那些世俗事务。我也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奉劝整个城邦。对我最恰当的报酬是把我当做大恩人供养在迎宾馆。
你们也许会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傲慢无礼的说法,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认为我自己并没有错待过任何人。时间已经不允许我来证明我的问题,我也不用说自己应当判处罚金来承认自己有罪。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死是好是坏我还不知道,我对梅勒土斯给我的死刑有什么可怕呢?我是不是要逃避这个而选择肯定是坏的途径呢?受监禁,做埃利温的奴隶吗?判处罚金,在未缴纳之前去坐监牢吗?最后还是一样,因为我根本就付不起。放逐吗?连我的同胞都容不得我,怎能希望异邦人容纳我呢?
大家也许会问,你为什么不能闭上自己的嘴,一走了事呢?这却是我不能做的事。这是违反神意的,要是像那样活着,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这话也许大家是不会相信的。我本来准备付出一敏纳罚款,但是柏拉图、克里托和阿坡罗德卢斯劝我缴付三十敏纳,他们愿意作保,因此我便缴三十敏纳。
雅典人们:你们把我苏格拉底这样一个哲学家处死,你们的敌人也会起来谴责你们的。即使你们愿意等待的话,日子也不会长了,因为我已经老了。我对于判我罪的人要说几句话。我所以被判罪,不是因为我没有理由可说,而是因为我没有用逢迎谄媚诸位而污辱我自己品格的方法来求饶。
对于投票主张释放我的公正法官们,在我们能谈话的时候我也要说几句话。我必须告诉诸位,我的保护神决没有阻挡我所走的道路,原因肯定是由于我所做的是最好的事情,这样便获得了神的保佑,死完全不是什么坏事情,因为死就像进入了无梦的睡乡,一切感觉都终止了,这算不了什么损失,要不然就是进入和死去的人共聚的地方,古时的诗人、英雄和哲人都在那里,和他们交谈问题,是多么可贵的美事啊!
诸位对于死应当充满希望,因为一个善良的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他。至于对我个人来说,我相信死去比活着好。所以,我对那些置我于死地的人一点也不怨恨。现在我们就要分手了,我走向死,而诸位走向生。但究竟谁好谁坏,那只有神晓得了。
2.吕西阿斯
吕西阿斯 约公元前450年—公元前380年,古希腊最著名的诉讼辩论大师。
● 控告忒翁涅托斯词
各位陪审员,我认为我不至于找不到证人,因为我看见你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前次在场的陪审员,当时吕西阿斯控告忒翁涅托斯在抛弃武器之后没有资格再向人民发表演说而他却公然发表了演说。在那次的诉讼中,忒翁涅托斯还控告我杀死了我自己的父亲。他如果控告我杀死了他自己的父亲,我倒可以饶恕他信口开河,认为他是一个卑鄙的人,不值半文钱。即使我听见他把别的禁止说的词儿加在我身上,我也不至于对他起诉,因为我认为为了受诽谤而诉诸法律未免气量狭窄,太爱打官司了。但是目前的案件涉及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应该受到你们和城邦的尊重的——我如果不对说这句话的人进行报复,就会感到羞耻。我很想从你们这里知道,到底是他要受惩罚呢,还是只有他一个雅典人能够违反法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诸位陪审员,我今年是33岁;而从你们回到城里的时候算起,现在是第20个年头了。由此可见,我父亲被30个独裁者处死的时候,我才13岁。在那个年龄里,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寡头派,也没有能力洗刷我父亲的冤屈。另外,我也没有真正为了金钱而谋害父亲的动机,因为是我的长兄潘塔勒昂拿走了全部家产,成为我们弟兄的监护人,剥夺了我们的财产继承权,所以,诸位陪审员,我是有许多理由希望我父亲活下来的。此刻,尽管我必须提起这些理由,但是不必多去细说,因为你们全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然而我还是要为证明这些事实而请来一些见证人——
·几个见证人出庭作证
也许,诸位陪审员,他不会就这些事实进行答辩,而是也向你们陈述,他曾厚颜无耻地向仲裁人这样陈述,控告某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不算使用了那种禁止说的词儿,因为法律并不禁止人使用“杀死”这个词儿,而只是禁止说“杀人凶手”。我认为,诸位陪审员,你们所争议的不会是字眼,而是字眼的含义。你们都知道,杀过人的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是杀过人的。要求立法者写出所有具有同一意义的字眼,那就太费事了;他只是提起其中一个以示全部字眼的意义。忒翁涅托斯,如果有人说你是“打父者”或“打母者”,你一定希望他败诉,赔偿你所受的损害,那么,如果有人说你出手打了你的生父或你的生母,你绝不会认为,他既然没有使用那种禁止说的词儿,当然可以不受惩罚。我高兴听你说说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行动和言论都是既高明而又熟练的,——如果有人说你扔下了盾牌(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若有人断言其人抛弃盾牌,则付审判”),难道你就不控告他吗?如果有人说你扔下了盾牌,只因为“扔下”和“抛弃”不是一码事,你就会感到满意而不加理睬吗?倘若你身为11位司法官之一,如果有人把一个犯人押来,控告那人“脱去了他的外衣”或者“剥去了他的衬衣”,你会不受理,而根据同一条法则,认为他并没有被称为“偷衣者”,就把他释放吗?如果有人因拐卖儿童而被捉住,你会说他不是“拐卖人口”!只因为你是在字眼上争论,而并不顾及他的行动,但是人人都是按照行动而制定词儿的。诸位陪审员,请你们考虑这一点——因为我认为这人由于懒惰成性,萎靡不振从未上过战神山,——你们全都知道,在那个地方,当法庭审判杀人案的时候,两告是不使用这个字眼来起誓的,而是使用那个被用来诽谤我的字眼:原告发誓说对方杀了人,被告则发誓说他没有杀人。那么,把那个由于原告发誓说被告杀了人而被称为“杀人凶手”的行动者无罪释放了,这难道不奇怪吗?难道这个和这人所说的有什么区别吗?(向忒翁涅托斯)你曾经控告吕西阿斯诽谤你,因为他说你扔下了盾牌。但是法律上并没有提起“扔下”这个词儿:然而如果有人说某某人抛弃了盾牌,就是罚他五百块德拉克马。当你对伊人的诽谤进行报复的时候,你是像我现在这样理解法律的意义,而当你违反法律诽谤别人的时候,你却可以不受惩罚,这不奇怪吗?你到底是认为你聪明绝顶能够随心所欲地利用法律呢,还是认为你无比强大,使那些被你伤害的人无法进行报复?你不觉得羞耻吗?你愚蠢到这个地步,不问你对城邦有何贡献,只是利用你的未受惩罚的罪行为自己自谋利益。
诸位陪审员,我认为你们全都看出了我的陈述是正确的,而这人却是这样愚蠢,不能领会上面说的话。因此我想引用其他的法律来开导他,使他现在在这个高位上受到一点教育,从今以后不再给我们捣麻烦。请为我宣读梭伦的古老的法律——
“须处以五日足枷,若法庭加此。”
所谓“足枷”,忒翁涅托斯,就是我们今日所说的“处以木头”。所以,如果有人受了枷刑,而在刑满出来之后,在11位司法官受审查的时候,控告他们不是用“足枷”而是用“木头”把他枷了起来,他们不会认为他是个白痴吗?请宣读另一条法律。
“其人须凭阿波罗起誓,交保证金。如对审判有所畏惧,容其出亡。”
所谓“起誓”,就是“赌咒”;所谓“出亡”,就是我们所说的“逃走”。
“小偷入室,任何人可逐出。”
所谓“逐出”,就是“拒之于门外”。
“金钱可按放款人选择之比率放出。”
所谓“放出”,好朋友,并不是“放在天平盘上”,而是按放款人选择的数字收取利息。
请宣读这条法律的最后一句。
“所有当众来往的妇女。”
还有:
“伤害家院,加倍赔偿。”
请注意!所谓“当众”,就是“公开地”。所谓“来往”,就是“走动”。所谓“家院”,就是“仆人”。
这种字眼,诸位陪审员,还有许多别的。只要他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我认为他会理解,当今的事情还是和古时的一样,只不过有时候我们不像从前那样使用同样的词儿罢了。他也会这样表示,因为他将默默无言地离开座位而去。如若不然,诸位陪审员,我请你们公正地投票判决,要考虑到被说成“杀父的凶手”,和“抛弃盾牌”比起来,是大得多的过失。我宁可抛弃所有的盾牌,也不甘心想到这种有关我父亲的事情。
这人上次被控告时,他所受的灾难是比较小的,却不仅得到你们的怜悯,而且导致那个见证人被褫夺公民权。但是我曾亲眼看见他做过那件你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自己虽然保全了我的盾牌,却被控犯有伤天害理、骇人听闻的罪行,如果他无罪获释,我的灾难将是弥天大罪;如果他被判有诽谤罪,他的灾难则是微不足道的。难道我不该要他赔偿吗?你们对我有什么谴责呢?是我被正当地控告吗?不,你们自己也不会这样说。是被告为人比我更好,出身更高贵吗?不,他本人也不能这样宣称。是我在抛弃了武器之后控告那个保全了自己的武器的人诽谤我吗?这不是城里流传的故事。请你们记住,你们曾经赠送他一件有分量的珍贵礼物,那一次谁不怜悯狄俄倪西俄斯遭受的灾难?他在危险中表现得最英勇无畏,当他离开法庭的时候,他说,那是我们进行的最不幸的战役,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阵亡了,而那些保全了自己的武器的人却因伪誓罪被那些抛弃了自己的武器的人在法庭上击败了。他还说,最好是让他死于战斗,胜于活着回家遭受这样的命运。你们不要怜悯忒翁涅托斯受到他应受的辱骂,也不要原谅他违反法律的残暴言行。我已经遭受这种涉及我父亲的可耻的控告,还有什么更大的灾难会落到我头上呢?我父亲曾多次担任将军,和你们一起多次出生入死,他从没有落到敌人手里,从没有在受审查的时候被他的同邦人定罪。他在六十七岁的时候由于对你们的人民表示忠诚而死于寡头政府的淫威之下。难道我不应该对说这种话的人表示愤慨,不应该拯救我的陷入这种诽谤的父亲吗?他死于敌人之手,还遭受被他的孩子们谋杀的骂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他苦恼的命运呢?直到今天,诸位陪审员,象征他的英勇的纪念品依然悬挂在你们的庙上,而象征这人和他父亲的卑鄙的纪念品则是悬挂在敌人的庙上的,他们的怯懦是这样根深蒂固。真的,诸位陪审员,那些外表更高大、更有生气的人更应该惹人气愤。因为很明显,尽管他们的身体强壮,但他们的灵魂却是邪恶的。
我听说,诸位陪审员,这人求助于这样的遁词,说他是在气愤之下针对我提出的和狄俄倪西俄斯的相同的见证而发出这样的言论。但是,诸位陪审员,你们要考虑到立法者并不认为忿怒是情有可原的,立法者惩罚这种发言者,要是他不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我已经两次针对这人提出见证,因为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惩罚过那些目击者,原谅过那些抛弃了盾牌的人。
我不知道这些论点是不是还须再加论述。我请求你们对忒翁涅托斯投有罪票,你们要考虑到,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件案子更为严重的诉讼。我现在虽然是控告他有诽谤罪,但是这次投票判决却涉及我被控告有杀父之罪,我曾独自一人,在刚刚接受检阅之后,就在战神山上控告30个独裁者。请你们记住这些论证,拯救我和我的父亲,维护既定的法律和你们发过的誓言。
3.伊索克拉底
伊索克拉底 公元前436年—公元前338年,古希腊论辩巨匠。早年积极从事政治活动。公元前338年,因希腊沦陷,气愤绝食而死。
● 抗击波斯论辩辞
(公元前380年)
大家都承认我们的城邦最古老最伟大的在全人类耳目中最有名。我们的根本原则是高尚的,下面的理由使我们更应当受到尊重。我们并不是由于把别人赶走,也不是由于占据了这块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是由于组成一支多民族的混合队伍而定居在这里的。我们的种族是这样高贵,这样纯粹,自有史以来,我们就一直占据着这个生育我们的地方,我们是土生土长的,能够用称呼最亲近的人的名义来称呼我们的城邦,因为在希腊人当中惟有我们有权利称呼我们的城邦为奶妈、祖国和母亲。如果有人认为有理由自高自大,有正当的权利争取领导权,经常怀念祖先的光荣,他们就该证明他们的种族有这样高贵的起源。
尽管我们最著名的战争是抗击波斯人的战争,但是我们最古老的战斗所提供的证据,在那些对祖传的权利有所争论的人看来,也并不是无关重要的。当希腊还很弱小的时候,我们的土地就受到波塞冬的儿子欧摩尔波斯带领的色雷斯人和阿瑞斯的女儿们——阿玛宗人带领的西徐亚人的袭击。虽然不是在同一个时期,却都是在这两支民族企图统治欧罗巴的时候。他们虽然憎恨整个希腊民族,却只是对我们有怨言,以为这样一来,既可只攻打一个城邦,又可同时压制其余的城邦。可是他们并没有成功,而是在同他们的祖先单独遭遇的时候照样全军覆灭,就像是同全世界的人作战一样。
这些事业是高尚的伟大的,是适合于那些对领导权有所争论的人使用的。与刚才说起的相近的、和出自这样的祖先的后人可能做出的事业相似的,是那些同大流士和薛西斯作战的英雄立下的功劳。
尽管我们的祖先和拉栖第梦人一直在互相竞争,但是在那个时期,双方都是为了最高尚的目的而竞争;他们不是把对方当做仇敌看待,而是当做对手看待;他们并没有由于拍那个蛮子的马屁而使希腊人沦为奴隶;相反,他们对于共同安全的看法是一致的,他们互相竞争,看谁能保证这种安全。
当大流士派兵来攻打的时候,他们初次显示了他们的勇气。当波斯人在阿提卡登陆的时候,雅典人并没有等待他们的盟军,而是把共同的战争看做自己的事情,带着自己的军队去抗击那些不把整个希腊放在眼里的敌人,少数人抗击千千万万的人,就像拿别人的性命去冒险一样;而拉栖第梦人则一听见阿提卡发生了战事,就扔下一切别的事情,前来相救,他们跑得这样快,就像是他们自己的土地在遭受蹂躏一样。此后是第二次进军,由薛西斯亲自率领——他离开王宫,壮着胆子担任将军,招集亚细亚的全部军队。哪一个演说者说起这家伙不是辞不达意,尽管他很想夸张?这家伙是这样傲慢,竟自认为征服希腊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他想留下一件不是人的力量所能造成的纪念物,不住地胡思乱想,直到他想出了一个脍炙人口的计划,并且强迫执行——他在赫勒斯滂搭浮桥,在亚陀斯挖运河,在陆上行舟,在海上过兵。
我们的祖先和拉栖第梦人是在抗击这个不可一世、干了这么大的事业、成为这么多人的主子的家伙,他们各自分担一半危险:拉栖第梦人选出一千精兵,同少数盟军联合起来,一起开赴温泉关去抵抗敌人的陆军,企图在那狭窄的关口上阻挡他们前进;而我们的祖先则装备60艘三层桨战船,开赴阿耳忒弥西翁去抵抗敌人的全部海军。他们这样敢作敢为,并不是由于瞧不起敌人,而是由于互相竞争:拉栖第梦人羡慕我们的城邦在马拉松打了胜仗,想要追上我们,害怕我们的城邦接连两次成为希腊人的救星;而我们的祖先则很想保持既得的名声,让大家看一看他们在上一次是靠勇气而不是运气获胜的;其次,他们想要显示在海战中,正如在陆战中一样,可以以勇胜众,借此鼓励希腊人在海上决战。
在那个蛮子看来,比较合算的是想办法使我们打内战,永远不停;我们不但不去搅乱他的事情,或者使他的内部发生叛变,反而在他的国内偶然发生乱子的时候,企图帮助他进行镇压。如今有两支军队在塞浦路斯作战,我们竟让他利用其中一支来围攻另一支,尽管双方都是希腊这边的人。那些背叛他的人不仅同我们很友好,而且很信赖拉栖第梦人;至于忒里巴洛斯带领的军队,最有用的步兵是从我们这些地方招募去的,大部分海军则是从伊奥尼亚开去的,所有这些军队都很乐意同心协力劫掠亚细亚,而不愿为了琐碎的事情互相殴斗。但是这些事情我们从来没有想一想;我们在昔加拉第群岛问题上发生争执,却把这样多的城邦和这样大的兵力随随便便送给了这个蛮子。这样一来,我们的土地,有一些已经被他霸占了,有一些即将被他霸占,还有一些他也正在觊觎。他有权利瞧不起我们全体希腊人。他完成了他的祖先从来没有完成的事业:亚细亚属于国王,这一点已经由我们和拉栖第梦人承认了;而希腊人的一些城邦则被他以无上的权威霸占着,他可以把它们夷为平地,或者在城内建筑卫城。这一切都是由于我们愚蠢,而不是由于他有力量。
关于我们的同邦人,我也有同样的话要说。他们在和解的时候,便忘却了对其他的同他们打过仗的人的旧仇;可是对大陆上的人,甚至在他们受到优待的时候,他们也不感激;他们对那些人的愤怒是永世难消的。我们的祖先以亲米太人的罪名判了许多人死刑;在我们的大会上,甚至在今天,在审议别的事情之前,我们总是先诅咒任何一个建议派使节去同波斯人议和的公民;在举行入密教的仪式的时候,欧摩尔庇代和刻律刻斯也由于我们憎恨波斯人而警告其他的蛮子,就像警告杀人犯一样,叫他们不得参加这神圣的仪式。我们对他们的敌视是这样深入我们的性格,使我们最爱一块儿消磨时间,听有关特洛亚战争和波斯战争的故事,因为通过这些故事我们可以知道他们闯下的祸事。人们会发现我们打蛮夷的战争激起了颂歌,我们打希腊人的战争引起了哀歌;我们在节日里高唱颂歌,我们在灾难中回忆哀歌。我认为荷马的诗获得了更大的名声,因为他曾经用高尚的风格赞美那些和蛮夷作战的英雄。由于这个缘故,我们的祖先愿意在音乐比赛和青年教育中给他的艺术以光荣的地位,使我们一再听了他的诗句,得知我们对蛮夷怀抱的敌意,使我们在称赞那些攻打蛮夷的英雄的勇武的时候,很想干出同样的事业。
在我看来,鼓励我们和他们作战的因素是很多的,其中最主要的是目前的时机,这是不可失去的,因为时机到来而不加利用,时机过去而念念不忘,都是可耻的。在我们即将同国王作战的时候,除了目前这些有利条件之外,我们还想要什么别的条件呢?埃及和塞浦路斯不是背叛了他吗?腓尼基和叙利亚不是由于战争而遭到了毁灭吗?使国王感到骄傲的泰尔不是被他的敌人占领过吗?西里西亚境内大多数城市是在我们的盟友手里,其余的要拿下来也并不困难。吕西亚从来没有被波斯人征服过。加里亚的总督赫卡同诺斯实际上长期以来一直在背叛,在我们盼望他声明的时候,他是会声明的。亚细亚海岸从奈达斯到西诺珀,都有希腊人居住,用不着劝这些人参加战争,只要不妨碍他们就行了。有了这样好的根据地,有了这样长的包围亚细亚的战线,我们又何必过于仔细地观察后果呢?既然蛮夷敌不上我们的小部分人,那么,要是他们被迫和全体希腊人作战,他们的境况是不难看出的。
情形是这样的:要是那蛮子加强他对沿海城邦的控制,在那些地方驻屯比现在更多的部队,那么,靠近大陆的岛屿,例如罗德斯、萨摩斯和开俄斯,也许会偏向他那一边;但是如果我们先占据那些地方,那么吕底亚、弗里基亚以及其他内地的居民就可能落在我们从那里出发的军队的手里。因此我们必须迅速行动,不可耽误,免得遭到我们的祖先的命运——他们由于比蛮夷晚了一步,撇下了一些盟友而被迫以寡敌众;要是他们抢先进入大陆,手下有希腊人的全部兵力,他们就能把那些民族一个个地征服。
最好是在我们这一代就进军,好让那些分担过我们灾难的人也能享受我们的福利,不至于一生不幸。过去的日子受够了,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人类的天性中已经有了许多有害的东西,我们自己又制造了更多的灾难,多于命运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因为我们给自己制造战争和内讧,以致有一些人在自己的城邦里没有经过审叛就被处死刑,有一些人带着妻子儿女流落异乡,还有许多人由于缺乏每天的口粮,不得不去当雇佣兵,帮助敌人打自己的朋友而送掉性命。
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人感到愤慨;人们认为应当为诗人们编造的灾祸而流泪,而对于真实的苦难,那许许多多由于战争而引起的可怕的苦难,却熟视无睹,不加怜悯,甚至对共同的灾祸比对自己的幸福还要庆幸。也许有人会笑我太天真了,要是我在这样的时候悲叹个别人的不幸,这时候意大利已经被夷为平地,西西里正在被人奴役,一些这样大的城邦让给蛮夷了,其余的希腊人正处在很大的危险当中。
我们必须揭穿这些阴谋诡计,而采取那些足以使我们更安全地居住在各自的城邦里、更放心地互相信任的行动。关于这一点,我的意见是很简单的,也是很容易说明的:我们不可能维持稳定的和平,除非我们联合起来攻打蛮夷;希腊人不可能和睦相处,在我们从同一源泉获得利益、和同一敌人进行战斗之前。等这些成了事实,等我们摆脱了生活上的贫困——这贫困使友谊破裂,使至亲成仇,使全人类陷入战争与内乱之中,——那时候我们才能和睦相处,彼此间才能有真正的善意。为此我们必须竭力使战争快快地从这里转入大陆,我们从内战中所能获得的惟一好处,就是决心把我们从那里取得的经验用来对付那个蛮子。
我们并不使各城邦感到苦恼,不向它们招募兵士——这是内战期间最使它们感到烦恼的事情。因为,在我看来,愿意留在家里的人远不及一心要随行的人那样多。有谁,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会那样懒惰,竟然不想参加这远征军——由雅典人和拉栖第梦人带领的、为了我们盟友的自由而招集的、由全希腊派遣的、前去向蛮夷报复的远征军呢?我们应当认为那些将在这样的战斗中立下战功的人生前将要享受的或死后将要留下的名声、荣誉和光彩有多么大?因为如果那些向阿勒克珊德洛斯进攻的、拿下了一个城市的英雄值得那样称赞,那么,这些征服了整个亚细亚的将士应当得到什么要的褒奖呢?哪一位诗歌能手或演说行家不卖力气,不费心思,不想给千秋万世留下一件足以表现自己的才智和勇敢的纪念品呢?
4.狄摩西尼
狄摩西尼 公元前384年—公元前322年,古希腊政治活动家,雄辩大师。
● 反对腓力论辩辞
(公元前344年)
雅典人们!任何时候,我们辩论的主题都是指向腓力充满敌意的各种企图,指向他不断对和平犯下的暴行。在辩论中,你们的发言充满人性和正义。而且,有些人在猛烈抨击腓力时所表现的激情,将永远受到大家的欢迎。但是,直率地讲,关于必要的各项措施,至今既没有人进行探索,也没有人做过任何一件切实有效的事情。
当然,在座各位比腓力更有资格为正义事业辩护,或者说当它遭受到别人强制时更有资格为它担忧。但是,如何切实有效地反对腓力目前的各种图谋呢?在这方面,你们全然无所作为。对后果,对必要性,对必然的结局,你们明察秋毫,你们个个擅长于此,你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只是,腓力强于行动,而你们长于演说。如果认为只消用真理和正义的浩然气势去论辩,去说项就足够了,那么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我们打算考虑一下如何匡正时下的混乱,如何提防漫不经心地陷入更大的危险,如何阻止最终会扼杀所有反对意见的某种力量的增长,如果我们真想这样考虑,我们的辩论就必须采用另一种不同的方式来进行。
雅典人,首先我要说的是,如果有人面对腓力日益扩大的权势和征服欲竟无动于衷,毫不担心,甚至还幻想这并不预示着国家面临危难,或者幻想腓力的各种图谋不全是针对你们,这样,我将感到震惊!我不得不恳求你们留心地听我解释,而我要解释的那些理由促使我抱有不同的看法,促使我把腓力看做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我首先要提到和约刚签订后腓力获得的东西——温泉关,以及福西斯的统治权。腓力利用它们干了些什么?他用来讨好忒拜人,而不是为雅典人的利益服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野心勃勃,他追求的惟一目标是一统天下的帝国;他不是为了和平,不是为了安宁,也不是为了任何正义的目的。他内心非常清楚,我国的宪法和原则使他无机可乘,不会允许他用他的任何承诺和他的任何作为,劝诱你们为了个人利益而牺牲希腊的一个城邦。由于你们相当注重正义,惟恐自己的名誉沾上哪怕一丝污点,由于你们具有敏锐的识别能力,所以一旦他有所企图,你们就会群情激奋,起而反对,其势如同你们直接遭到攻击一般。腓力认为,忒拜人为了自身利益,决不会去反对和阻止他的图谋,而会容许他随心所欲地如法对待其他地方的人,并会欣然听候调遣,为他而战。现在,出于同样的信念,他对美塞尼亚人和阿尔戈斯人恩宠有加,信誓旦旦。我的同胞们,这一切反而将你们反衬得更加伟大,更为光彩。因为,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事实证明惟有你们在坚定不移地维护着希腊人的权利。任何个人感情,任何出自私利的游说都不能诱惑你们背离对希腊的热爱之情。
腓力知道你们持有这些观点,持有这些与忒拜人和阿尔戈斯人截然不同的观点,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因为他也许已被你们所折服,你们不仅用过去,而且用现在的事例使他感到信服。他肯定很早就知道,你们的先辈原本可以通过归顺国王而换得希腊的主权。当亚力山大这位腓力的先辈以信使身份前来传达条件的时候,雅典人不仅表示轻蔑,决不听从,而且做出了弃城的选择。尽管雅典人遇到了各种难以想像的困难,但他们的英勇行为却使人们激动不已,永远称颂。至于忒拜人和阿尔戈斯人的先辈,腓力知道前者是为暴君而战,而后者并不反对他。因此,他早就了解到这两个民族所关注的仅仅是私利,一点也不关心希腊人的共同事业。腓力如果选择你们作为他的同盟,你们至多也只会在正义所允许的范围内为他效力;但是,如果他到忒拜人和阿尔戈斯人那里去寻求支持,他将会得到他们的帮助来实现他的雄心和完成全部计划。正因为这一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腓力决意站在他们那边,而不是站在你们这边。
雅典人,让那些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受到传唤吧!这是公正的做法,因为正是他们的许诺,才促使你们签订了和约。如果早知道在达成和约后腓力竟会这样行事,那我决不会去出任什么和谈使节,而且我坚信,你们也决不会放下武器。不!决不会!腓力昔日做出的保证与今天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另外,还有一些人也必须受到传唤。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在我第二次出使归来看到这个国家受到凌辱的时候,我向你们提出过危险的警告,证明过事实的真相,并尽我所能反对放弃温泉关和福西斯。在这个时候,就是这些人大叫大嚷,说什么我这个禁酒主义者乖僻暴戾,说什么只要和约得以通过,腓力就会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就会加强塞斯比阿和普拉蒂亚,制止忒拜人的蛮横无礼,切断切尔松尼斯,并将埃维厄岛和奥罗珀斯让给雅典人,作为安菲波利斯的等价交换之物。我相信,你们对所有这些依然记忆犹新,尽管此刻更能让人铭记的是切肤之痛。更有甚者,你们似乎嫌这奇耻大辱还未到顶,你们竟然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卷入到那个和约中去,让他们全然依附于那些承诺;你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彻底地陷入一种诱惑。
此刻,我提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我又为什么希望那些人应该受到传唤?我要诸神为我作证,我将毫不推诿,我将勇敢地宣布真理!我不会破口谩骂,进行攻击,那样只会使自己遭到同样的待遇,再次为我的宿敌提供一个领取腓力赏金的好机会;我也不会沉湎于那种向公众慷慨陈词的虚荣做法。但是,我确实忧心忡忡:腓力的所作所为比现在更能引起你们关注的那一天肯定会到来。我认为他的图谋正变得越来越成熟。但愿将来的事实证明我现在的担心和疑虑是多余的。但我还是惧怕这个时刻离我们不远了。只有到了是否可以对事态不加理会已由不得你们作主的时候,到了你们要用自己的知识和理智,而不是用我的或其他什么人提供的信息在燃眉之急中确保自己安全的时候,你们才会迸发出最强烈的忿恨。
既然我们的问题还没有完全令人绝望,既然我们还有着辩论的权利,那么,请允许我提醒你们一件事:是谁游说你们放弃福西斯和温泉关?我们中间谁也不会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只要一得到那两个地方,那个人就为他的军队开往阿提卡和伯罗奔尼撒铺平了道路。尔后,他就能迫使我们放弃考虑希腊的权力和我们在外国的利益,迫使我们转而进行一场防御战争。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强烈地意识到那个人的居心。而就在那一天,他的图谋变成了现实。如果当时我们不是受骗上当,这个国家本当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担忧。他的海军不可能变得如此强大,足以从海上冒犯阿提卡;他也不可能横扫温泉关和福西斯。若不是我们受骗上当,他只能在道义约束下认真遵守协议,否则立即会卷入一场战争,就像上次那场战争那样,他必将被迫乞求和平。
● 金冠论辩辞
(公元前330年)
我的结论是,埃斯基涅斯,你从事演说为的是炫耀口才和嗓门,而不是为了惩恶扬善。但是,埃斯基涅斯,演说家的价值并不在于他的语言或声调,而在于以人民的观点作为自己的观点。以祖国的爱憎作为自己的爱憎。有了这样的思想,就会满怀忠诚说出每一句话;如果向危及共和政体的人阿谀奉承,就不会与人民同舟共济,因而也不会与人民一样期望国家安全无恙。但是,你看到了吗,我却有这样的期望。因为我的目标与人民一致,我的利益与人民无异。你也是这样吗?这怎么可能呢?众所周知,尽管你原来一直拒绝出使马其顿,但战斗刚刚结束,你就立刻以大使身份投奔腓力了,投奔这个给我国带来巨大灾难的罪魁祸首了。
是谁欺骗了祖国?当然是那个口是心非的人。谁该遭到诅咒?当然是这种人。对雄辩家来说,还有比口是心非更大的罪行吗?你的品行正是如此。你还有脸开口,胆敢正视在座的听众!你以为大家不了解你?你以为大家如此糊涂健忘,已记不起你在集会上讲的那些话?你不是诅咒发誓说你与腓力绝无瓜葛,而我对你的指控纯属私怨,毫无实据吗?打仗的消息刚刚传来,你就把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并信誓旦旦地声称你和腓力很友好,你们之间存在着友谊——其实这是你卖身的新代名词。埃斯基涅斯是鼓手格劳蒂亚的儿子,他怎么能够以平等公正之类的托词,来充当腓力的朋友或知交呢?我不明白。不!这不可能!埃斯基涅斯,你是受雇来破坏雅典人利益的。你在公开叛变时被人当场发现,事后你已经做过交代,但是,你却以其他人可能犯而我却不会犯的罪行来辱骂我,指责我。
埃斯基涅斯,我们共和政体的许多伟大光荣事业是通过我进行并完成的,祖国没有忘记这些。下面这件事就是明证。在打完仗选举由谁来发表葬礼演说时,虽然有人提到了你,但人民不选你,尽管你有一副好嗓子;也不选狄美德斯,尽管他刚刚达成和平;也不选赫吉门或你们一伙中的任何人,却选了我。而且,当你和彼索克利斯蛮横而又卑鄙地走上前来(慈悲的苍天哪!),用你现在罗列的罪状来谴责我、辱骂我时,人民却更加要选我。原因你不是不知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雅典人知道我在处理他们的事务时的忠诚和热忱,也知道你和你那伙人的不忠;你在祖国强盛时誓不承认某些事情,在祖国蒙受不幸时却承认了。因此,人民认为,那些以国家的灾难来换取政治安全的人早已成为人民的敌人,而现在也是人民的公敌。人民还认为,那位将用演说来颂扬烈士及其英勇气概的人,不应该曾经与人民的仇敌同室而坐,同桌而饮;他不应该与刽子手一起欢宴作乐,并为希腊的灾难大唱赞歌,然后再到这里来接受殊荣;他不应该用嘴,而应该用心来悼念死难烈士。这是人心所向,吾心所向,但不是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想法。因此,人民选了我,却不选你。不但人民是这样想的,而且当选主持葬礼的死者父兄也是这样想的。按照风俗,丧筵应摆在死者至亲家中,而他们却要摆在我家。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单独来说,家属与死者的关系要比我亲近,但对全体烈士而言,却没有人比我更亲了。最深切关心他们安危和成就的人,对全体死难烈士的哀痛也最深。
你提到了古代诸贤人;你这样做得对。但是,雅典人哪,他竟然利用你们对古人的崇敬,把古人同我——同你们之中的一员进行对比,这就有失公允。因为普通人忽视了一件事实:对于生者,人们总是多多少少存有恶感;而对于死者,甚至连敌人也会尽释前嫌。既然这是人之常情,难道还能用前辈作为标准,对我进行考验和判断吗?愿上苍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埃斯基涅斯,你这样做不公正,也不公平。让我同你做一个比较吧,或者同你喜欢的那伙人中的任何一位做一个比较吧。我们来思考一下,怎样做才能给国家增添光荣,对国家更有利:是借口上一代人创造了难以言喻的事业,因而现代人的功绩就应该不予报偿并弃之不顾?还是主张凡能证明怀有良好愿望的人,都应该得到人民给予的荣誉和关怀?不过,实际上——假如我必须说这么多——人们在公正思考后就会发现,我所遵奉的政策和原则与古代圣贤不谋而合,目标也一样,而你的那些政策和原则却与古代诽谤者如出一辙。因为古代肯定也有这种人,他们像你一样居心不良,贬低活着的人,赞扬作古之人。
你说我根本不像古代贤人。埃斯基涅斯,你像吗?你的兄弟像吗?我们演说论辩家中有人像吗?我断定没有一个人像。但是,我的老兄(我找不到别的称呼了),请你在活着的人之间,在竞争对手之间进行比较吧,例如在诗人之间,舞蹈家之间,运动员之间,你愿意的话,可以在任何一类人之间进行比较。菲拉蒙并没有因为比不上卡里斯特斯的格劳克斯,或因为比不上过去时代的其他格斗士,所以就未能获得桂冠而离开奥林匹亚;相反,由于他击败了所有闯入格斗场的对手,他被戴上桂冠,并被誉为胜利者。所以,我要求你把我与今日的演说家进行比较,同你自己进行比较,同你喜欢的任何人进行比较,我不会向任何人认输。当共和政体能为自己的利益自由地做出抉择时,当爱国主义成为一种竞赛时,我已表明自己是一个胜过任何人的谋士。国家的每一个行动,都遵循了我所拟定的政令、法律和谈判方针。你那伙人却无影无踪,除非你们想给雅典带来危害。但是,自从那个可悲的事件发生后,当不再需要直言敢谏的人,而需要俯首贴耳的人,需要甘愿卖身叛国、奉迎异邦的人时,你们却各就各位,变成了前呼后拥的要人;我承认,这时我无能为力,尽管我比你们更眷恋我的同胞。
雅典人啊,有两件东西是善良的公民所特有的。请让我现身说法,尽量不冒犯别人。在拥有权力时,他应该怀着维护共和政体的尊严及其至高无上的坚定目的;而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他都应该有忠贞不渝的精神。这首先取决于一个人的天性、本领和能力。你们将会发现,我始终真诚地怀有这种精神。只要看看下列事实:当我受到传唤,当他们以邻邦联盟为由对我进行控告,当他们对我进行威胁,当他们春风得意,当他们派出歹徒像野兽一样向我扑来,无论怎样,我都丝毫没有抛弃对你们的感情。我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一条诚实的、正直的政治道路,来维护祖国的荣誉、力量和光荣。我崇尚这些品质,我就是这样为人处世的。我不会为异邦的欣欣向荣而兴高采烈地在市场上来回踱步,并伸出右手向某些人表示祝贺,因为我认为他们会将此事到处传扬。这些人一听到我们自己获得了成功,就会发抖、呻吟、瘫倒在地。他们就像伪君子,他们指责雅典人,似乎不是在指责自己。他们的眼睛盯着国外。如果异邦人因希腊的不幸而繁荣起来,他们就备感庆幸,并且说我们应该让异邦人繁荣下去,直至永远。
众神啊!让这些愿望永远不要被你们批准吧!若有可能,你们甚至也要让这些人获得更清醒的理智和情感。但是,如果他们确已不可救药,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在陆上和海上都灭绝吧。至于我们其余的人,请准予我们迅速解除目前的忧患,获得永久的解脱吧!
5.帕拉梅德斯
帕拉梅德斯 古希腊攻打特洛亚城的著名英雄,后被诬陷致死。
● 辩护词:死不瞑目
我的控告和辩护并不是针对死刑的判定,因为总有一天自然将宣判一切人死刑。我之所以提出控告辩护是因为事关荣誉:究竟我必须正义地死去,还是在巨大的阴谋和无耻的陷害之后被暴力处死?我们是两军对垒,你们有你们的一切,我有我的一切。你们有暴力,我有正义。你们很容易随心所欲地处死我;你们掌握了我所没有掌握的权力。如果奥德赛之所以提出控告是因为他确实知道我把希腊出卖给外邦人,或者他真的相信我出卖了祖国而出于希腊人的善良愿望提出控告,那么,他就是一个优秀的人。他既然拯救了父亲、孩子,拯救了全体希腊人而且还惩罚了非法的人,为什么不是优秀的人呢?但是,如果他集嫉妒、阴谋、诡计于一身,则这些既能使他成为强有力的人,也能使他成为最坏的人。我的话从何而起呢?从什么地方开始?开始说些什么?从何处开始我的辩护?一种无以名状的原因使我要把我的痛苦公诸于世,但这痛苦又迫使我难于用语言表达,我不知道这种痛苦的真实原因,不知它为什么一定出现,只有经过更多的危险,克服更多的困难才使我懂得这一切。
我清楚地看到,我的控告者并不知道要控告我什么。因为他和我一样清楚,我并没有做那件事。我不知那位先生怎么能看到没有发生的事。如果他说是他知道真有那件事他才提出控告的,那他说的不是真话,因为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不同的证据。因为,即使我愿意,我也不可能做那件事;即使我可能,也不愿意做那件事。
我提出的第一个理由是我是不可能做那件事的。叛卖活动也总要有个开头,而开头总要有个理由。后果总要有个前因。请你说说,如果没有勾结串通,这件事又怎样能发生?如果外邦人没有派人到我这里来,而我又没有派人到他那里去,这件事是用什么方式串通的?如果没有串通,任何信件也不能传递。然而语言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量,现在我竟和外邦人联系上了,他们也和我联系上了——用什么方式联系的?谁跟谁联系?希腊人与外邦人。互相怎样听和说呢?是一对一单独谈吗?但我们互相是不懂话的。通过翻译吗?如果有第三者在场就会成为证人,而秘密就不成其为秘密了。
既然我做了那件事实上没有做的事,这里总需要提出一定的保证,这种保证是什么?是誓言吗?谁能相信我这个卖国者的誓言呢?是人质吗?谁是人质?譬如把我的兄弟给他们做人质,而外邦人则把他儿子做人质,我看由我的兄弟和他的儿子做人质是最可靠了,但这些事你们都会一清二楚的,并非秘密。有人说,我们以金钱做保证。他给我钱,我就收下了。那么给我的钱很少吗?做那样大的事给少了是不可能的。收很多的钱吗?谁运输的?怎样运法?很多人运吗?很多人运很多钱财就是阴谋的证据;但是一个人又是运不了许多钱的。再说,是白天还是夜晚运的?夜晚有许多人守卫着,他们不会疏忽的。白天吗?阳光会揭穿这些事情。那么,是我自己去拿这些贿赂,还是那人送来的?这两种情形都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接受了,我又是怎样藏起来的?藏在家里还是藏在外面?放在何处?怎么看守它?显然是要用它们的,如果不用,它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于是,我就做了我所没有做过的事。我们居然接上了头,交谈了,也听懂了;我从他们那里拿了钱,偷偷地拿了,藏了起来。还有比这个说法更荒谬的,做这种卖国的事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伙?一个人干不了,那么有同伙?同伙又是谁?显然都是同党人。是自由民还是奴隶?我和你们都是自由民,你们当中有谁参与了?出来说说。如果是奴隶,为什么奴隶就不可信呢?他们自己会被追起来愤怒控告自由民的。
这种事情又是怎样发生的?显然必须引进比你们更强的士兵来,这是不可能的。怎样引进来的?是通过门吗?这个门不论开着或者关着对我都一样,因为都有长官守卫着。用梯子爬墙过去吗?难道没有巡逻的?从墙洞里爬进去?这一切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光天化日之下军营里的人都全副武装,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别人,也会被别人看到。因此我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来做这一切。
你们大家都来看看这种情形:如果我能够做许多重大的事,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冒那样大的危险,没有人愿意做那样大的坏事。究竟为了什么?(我还要再一次提这个问题。)为了当僭主吗?当你们的僭主还是外邦的僭主?你们有着一切光荣的历史,你们的祖先拥有财富和美德,丰功伟绩,意气风发,具有王道传统,而不能容忍僭主。做外邦人的僭主吗?我给他们什么?我用什么方法把希腊卖给人数众多的外邦人?用说服还是暴力?他们既不愿被说服,我也没有暴力。也许是以两相情愿以出卖希腊来换取报酬?这才是最愚蠢不过的事。谁能宁愿为奴不愿为王,拿钱买一个王来?谁愿以最坏的人为王而不愿以强者为王?
有人说,我因为爱钱财才做这种事,但我已是小康之家,不需要更多的钱。而只有那些挥霍浪费的人才需要大量的钱,而不是那些能控制自然欲求的人。因此应该谴责那些为快乐所驱、追求名利心,而这一切对我都是格格不入的。说真话,我可以对我过去的生活提出可信的证据,这个证据就是你们自己,你们和我在一起,因此你们是了解这些事情的。
只要有中等聪明就不会为了荣誉做这种事。荣誉来自德行,不能来自作恶。出卖希腊的人怎能得到荣誉?再说,我也不缺少荣誉,有德行的尊敬我的德行,你们尊敬我的智慧。
要做那样的事是要很坚定的,他出卖了城邦的一切,出卖了法律、正义、神和人的财富。他无视法律,破坏正义,瓦解财富,亵渎神明。但做这样事的人要冒很大的危险,因而又是不可能坚定的。
他做这种不正义的事是想要帮助朋友、损害敌人吗?我认为适得其反,他使亲者痛,仇者快。这种行为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但没有一个人做事是要自己受害的。还有一些人是要躲避责罚和危险而做这件事,但没有一个人能说我有这些需要来做那种事。人们做这一切有两方面原因,或是为了分享某种利益,或是逃避危害。我如做了那些事,对我自己也有害处,这一点不是不清楚的。出卖了希腊,就是出卖了自己,出卖了子孙、朋友、尊敬的祖先、神圣的祖国、社稷、伟大的希腊城邦,所有这一切,都只能以不正义的手段得来。
请看:我并不是一个衣食无着的人,怎能做出这些事来?做了这些事后我该何处存身?在希腊吗?因干了不正义的事受到法律制裁吗?谁能使我躲避恶运?留在外邦吗?这样不就抛弃了一切伟大的事业,玷污了最美好的荣誉,陷于可耻的不幸之中,把过去为美德所作的努力一笔勾销了?如果我这样的可耻,真是咎由自取了。
我在外邦人当中也不会得到信任。他们为什么要信任做了这种事的人呢?为什么要把私通敌人的人当做朋友呢?当权者对卑贱者是不给予信任的。如果说,失去了金钱、王位都可以重新获得,但失去的信任是不能重新得到的。因此,通过上述,出卖希腊这件事,即便我能够,我也不愿意;即使我愿意,我也不能够。
现在,我想对控告我的人说几句话。谁能相信你这些控告呢?应该承认,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说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对我的控告,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靠传言?如果是亲见,那你也知道,这就是指,或者你亲眼看到了,或者你亲自参加了;如果是靠传言,那你就是问了参加者。如果你是亲见,那么请说说时间、地点、方式,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又是怎样看到的?如果你也参与了,那你也要因同样的原因受到谴责;如果是从参与者那里听来的,那参与者又是谁?请你走到大庭广众中来,请你来做证,这正是控告者最好的证人,可是我们之中没有人来做这个证。
或许你会说,无论有没有证人事情都是一样。不,事情并不一样。没有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不能有证人,但对于发生了的事,不仅不能没有证人,而且很容易有证人,甚至必然有证人。你们不仅没有证人,而且制造伪证,我真是没有这种本领。
你根本不知道要控告什么,这一点是很明显的。此外,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一无所知。亲爱的勇士啊!你相信道听涂说的意见,相信最不可信的事,看不见真理,你围着变幻不定的意见转倒很勇敢,你掌握事实之所以如此的真象吗?意见对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共同的,在这方面你并不比别人更聪明点。但是意见是不可信的,只有亲眼所见才可信,并不是意见比真理更可信,而是真理比意见更可信。
由上述可见,对我的控告有相反的两条理由,一是说我有智慧,一是说我发了疯,而这二者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存在。当你们说我有计谋、有能力、有办法时,是指我有智慧,但当说我出卖希腊时,又在指控我发了疯。所谓发疯,就是要做不能做的事,做没有利、可耻的事,这些事有害于朋友、有利于敌人,做这种事的人是该诅咒的、不正常的。但对于那种同一事件同一个人却有相反的说法的人我们又怎能信任他呢?
我要问你,有智慧的人是有头脑的,还是无头脑的?如果是无头脑的,那么此说倒颇新鲜,但并非真理;如果有头脑,那么聪明人就不该犯这样大的错误,就会避恶趋善。如果我是智者,就不该犯错误,如果我犯了错误,就不是智者,二者必居其一。
对你提出的数量众多、罪名重大的新老控告,我尽力一一反驳,但我不想这样做。我不愿以你的恶来洗清自己,而要以我自己的善来洗清自己。
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些。
对你们,法官们,我劝你们关于我的问题要说真话,不要捕风捉影地来起诉,而要有真凭实据。现在,我要向你们检讨我过去的生活,我需要你们回忆一下我过去所做的好事,不要嫉妒这些事,而要承认这个控告是极大的谎言,从而说出你们所见的真实情况。这样我就不胜荣幸了。
我的生活的开始,特别是后来,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控告者对你们所说的我的罪名没有一条是真的。他所说的没有一句话能够自圆其说。因此用不着来谴责它,语言本身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然而,我的话过去、现在都没有虚假的地方,都是无可辩驳的。我不仅没有过错,而且为你们,希腊人和全人类建立了伟大功勋,不仅对现在,而且对未来。谁使人们的生活由贫困到富有,从混乱到秩序井然?谁以激烈的战争赢得了胜利?谁守卫着成文法,谁发明了文字以便记载,谁统一了度量衡以便沟通,谁监护着国库不使浪费,发明了烽火以迅速传递,发明了博弈以消闲暇?因谁的创造,你们才有此一切?显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心血。事实证明,我总是尽力避免做可耻的、坏的事情,具有这样丰功伟绩的人不可能对那些丑事感兴趣。既然我没有对你们做什么不正义的事,你们也不该对我做不正义的事,这样才是公正的。
我所做的其他的事也都不应该遭到恶报,无论对年轻人或老年人都是这样。对老年人我减少他们的痛苦,对年轻人我使他们成为有用之材;我不妒嫉幸运者,但同情不幸者。我不卑视穷人,也不因人富有而说他有德,而是尊重富而有德之人。在议会上,我积极提建议,在战争中我勇敢作战,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来辅助王者,但我从来不自夸。凡事都要有度,按控告的内容,我答辩到这里。
最后,关于你们自己,我还要说几句话来结束我的辩护。请求朋友和群众的同情对判决是有用的。但对于你们这些希腊人中最优秀的人来说,朋友的请求和悲伤是打动不了你们的,只有最清楚的论证才能使你们信服,我要以事实真象告诉你们,而不是以欺骗手段来逃避罪责。
你们不应只注意言论而不注意行动,不要只看到控告而不愿听反面意见,不要把一时机智当做判断,不要把恶意中伤当做最可信的。要以最大的慎重来避免错伤好人,因为这是无可挽回的事。要预先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对不可挽回的事尤其要慎重。当人们要判处一个人死刑时更应如此。现在你们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如果通过这番话能澄清事实真象,使听者得到清楚的印象,因而判决是很容易下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可以把我监禁起来,关很长的时间,然后按照真实情况再来做出判决。你们面临着严重的抉择,那种要把我关起来处死的意见是不正义的。正直的人宁死不屈服于这种可耻的意见,或是结束生命,或是忍辱贪生。
如果你们非法地处死我,那么一切都昭然若揭。我会看到,全希腊都知道你们的劣行。你们的控告的非正义性就会尽人皆知,而被告则会被认为无罪。受到法律制裁是你们惟一的下场。一切罪行莫过于此了。你们不仅对我、对我的子孙犯罪,而且你们会使天下都相信你们是渎神的,不正的,违法的,你们处死了一个和你们共事的人,对你们有功的人,对希腊有贡献的人。希腊人都会清楚,这些指控无任何可靠的证据。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以上长篇的辩护概括起来说的是诬陷问题。希腊人中最优秀的人现在或将来都不应该忽视或忘记这些话。
6.西塞罗
西塞罗 公元前106年—公元前43年,古罗马著名的政治家、哲学家、散文家和演说家
● 控告威勒斯
背景:威勒斯是罗马的行政长官,他于公元前七十三年任西西里总督,以贪脏枉法而出名,在西西里人的请求下,西塞罗对威勒斯提起控诉,要求元老院(古罗马的立法和执法机构)严惩威勒斯:
各位元老,长时期以来大家有这样的见解:有钱人犯了罪,不管怎样证据确凿,在公开的审判中总还是安然无事。这种见解对你们的社会秩序非常有害,对国家十分不利。现在,驳斥这种见解的力量正掌握在你们手中。在你们面前受审的是个有钱的人,他指望从财富来开脱罪名;可是在一切公正无私的人心中,他本身的生活和行为就给他定罪了。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凯厄斯·威勒斯。假如今天他并未受到罪有应得的惩处,那不是因为缺乏罪证,也不是因为没有检察官,而是因为司法官失职。威勒斯青年时期放荡无行,后来任财务官时,除为恶之外又岂有其他?他虚耗国库,欺骗并出卖一位执行官,弃职逃离部队使之得不到补给,劫掠某省,践踏罗马民族的公民权和宗教信仰权!威勒斯在西西里任总督时,罪恶满盈,使他的劣迹遗臭万年。他在这期间的种种决策违反了一切法律、一切判决先例和所有公理。他对劳苦人民的横征暴敛无法计算。他把我们最忠诚的盟邦当做仇敌对待。他把罗马的公民像奴隶一样施以酷刑处死。许多杰出人物不经审讯就被宣布有罪而遭流放,暴戾的罪犯却用钱行贿得以赦免。
威勒斯,我现在要问你对这些控告还有什么辩解的话说?不正是你这暴君,胆敢在意大利海岸目力所及的西西里岛上,将无辜不幸的公民帕华列阿斯·加弗斯·柯申纳斯钉在十字架上,使他受辱而死吗?他犯了什么罪?他曾表示要向法官上诉,控告你残酷迫害!他正要为此乘船归来时,就被捉拿到你面前控以密探之罪,受到严刑拷打。虽是徒然无效,他仍宣称:“我是罗马公民,曾在鲁克斯普列蒂阿斯手下工作。他现在在盘诺马斯,他将证明我无罪!”你对这些抗辩充耳不闻,你残忍已极,嗜血成性,竟下令施以酷刑!“我是一个罗马公民!”这句神圣的话,即使在最僻远地方也还是安全的护身凭证。但柯申纳斯语音未绝,你就将他处死,钉在十字架上!啊!自由,这曾是每个罗马人的悦耳乐音!啊!神圣的罗马公民权,一度是神圣不容侵犯的,而今却横遭践踏!难道事情真已到了如此地步?难道一个低级的地方总督,他的全部权力来自罗马人民,竟可以在意大利所属的一个罗马省份里,任意捆缚、鞭打、刑讯并处死一位罗马公民吗?难道无辜者的痛苦叫喊,旁观者的同情热泪,罗马共和国的威严以至畏惧国家法制的心理都不能制止那残忍的恶人吗?那人恃仗自己的财富,打击自由的根基,公然蔑视人类!难道这恶人可以逃脱惩罚吗?诸位元老,这一定不可以啊!这样做了,你们就会挖去社会安全的基石,扼杀正义,给共和国招来混乱、杀戮和毁灭!
备注:(由于西塞罗数次的雄辩,最后,元老院定罪并处死了威勒斯。)
7.卡米卢
卡米卢 ?—公元前365年,古罗马政治家、著名战将,曾为古罗马立下汗马功劳。
● 反对迁移论辩辞
同胞们啊!同平民保民官的争辩对我是这样的痛苦,以至当我居住在阿底亚的整个时日里,我在痛苦的流放中惟一的慰藉就是我远远地躲开了这些冲突。如果只就这些冲突而论,即使你们用一千道元老院的命令和人民的票决来把我召还,我也决不回来。现在我回来了,这不是由于在我这方面改变了主意,而是由于你们的命运的变化才迫使我回来的。当前的问题是我的祖国究竟是否应当安然不动地留在原地,而不是我是否要不顾任何代价留在我的祖国。如果我不是在为我的祖国进行另一次战斗,即使现在我也乐于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只要一息尚存,不对祖国克尽守责,对其他人就是一种耻辱,对我卡米卢更是一种莫大罪行。如果当现在祖国已经光复时,我们抛弃了她,那我们为什么要把她赢回来呢?为什么要在她被敌人包围时把她从敌人的手中解救出来呢?当高卢人获得胜利并占有了整个罗马时,罗马的神明和人民仍然坚守着神殿和城寨,仍然居住在那里。而现在当罗马人获得了胜利并收复了罗马时,难道反要放弃城塞和神殿吗?难道我们的幸运要比我们的厄运还要使罗马遭受到更大的荒凉吗?即使在罗马城建立时没有制定宗教制度且一代一代地相传下去,但是上天的意旨在此次事变中已经如此清楚地显示出来,最少我个人相信,一切忽视神圣崇拜的思想都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排除了。
同胞们啊!当你们看到因崇拜或漠视神明而在人事中产生了这样重大的后果时,你们还没理解到,当我们还没有完全由我们从前的罪过和堕落所引起的毁灭中挣脱出来时,我们是又在策划着多么沉重的罪行吗?我们的罗马城是在通过占卜和兆象而显示出的神的意旨之下建立起来的;罗马城中没有一块地方不满是宗教的联系,没有一块地方没有一位神明存在;一切正规的祭祀,正如它们都有指定的日期一样,也都有指定的地点。同胞们,你们要抛弃所有这些神——这些由国家崇敬的神和你们在自己的祭坛上供奉的每个神祗吗?你们的行为比起光荣的青年盖约·费边在围困时的行为来相去多远呢?当他从城寨上下来,穿过高卢人的枪林箭雨,在奎里那尔山上举行了他的家族的规定的祭祀时,连敌人都同你们一样敬佩地注视着他。当家族的神圣仪式甚至在战争时期都不曾间断,难道你们竟愿意看到在和平时期放弃国家的宗教礼制和罗马的神明吗?难道能让大司祭们和佛拉门们对他们的公共职能比私人对自己家庭的宗教义务还要不加重视吗?
有人可能会回答说,我们可以或者在维爱履行这些义务,或者派祭司到这时来履行。但是,如果要依礼完成这些仪式,这两种办法都是做不到的。不用一一列举每个仪典和神明,我只要问:在朱霹特神的节日大宴时,除了在神殿内,我们又能在其他什么地方铺设他的卧榻呢?我又何必谈起维斯塔神的不灭的神火和安全地保存在她的神庙中的作为我们国统保证的神像呢?而你,玛尔斯神哪!和你,父神奎利努啊!又何必谈起你们的神盾呢?你们的愿望是要把所有这些与罗马城同寿的,甚至有些是更古老的神圣之物都抛弃在污渎的土地上吗?
祭司们又如何呢?你们难道不了解,这将要犯一种多么重大的罪过吗?因为,维斯塔贞女们一定只有一个住所,除了罗马城的陷落,从来没有任何事物曾使她们离开那里。朱霹特神的佛拉门由神法规定,不能在罗马城外留地一宿。你们要使这些神职人员变成维爱的祭司而不再是罗马的祭司吗?维斯塔神哪!您的贞女们要抛弃您吗?佛位门要因他每夜寄居在外而给他自己和国家带来新的罪恶吗?想一想我们在正式占卜吉凶后几乎完全在罗马境内进行的其他活动吧!对它们,我们是想要如何地弃置不顾和疏忽漠视啊!授予最高统帅权的库里亚大会,你们选举执政宫和军政官的百人团大会——除了在经常召开它们的地点,又能在哪里召开它们并占卜吉凶呢?我们将把这些都迁到维爱去吗?或者在需要召开大会时,人们在罗马城已被神和人抛弃之后再非常不便地到这里来开会吗?
但你们会说,显然整个罗马是被亵渎了,没有任何祓除的祭祀能够使它洁净,形势本身迫使我们离开被火摧毁、一切化为废墟的罗马,而迁往一切完整的维爱。我们不应该建设罗马使赤贫的平民为在这里重建家园而受苦。但同胞们啊!我想,不用我说,你们就很明白,这个说法只是一个动听的托词,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理由。你们记得,迁往维爱的这同一个问题是怎样在高卢人到来前就被提出过的,而那时公私建筑和罗马城都还安然屹立着。并且,保民官们,请你们注意:我的观点和你们的观点是多么的不同。你们认为,即使在那时不应该搬迁,无论如何现在就应该搬迁了,然而——在你们听懂我要说的意思之前,请不要表示惊讶——我的意见却是,即使在罗马完整无缺时迁徙是对的话,那么,现在我们也不应放弃这片废墟。因为,在那时,如果迁往一个被我们攻陷的城市,其理由在于,对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这都显得是光彩的胜利,但现在这种迁徙将是对高卢人的光荣,对我们的羞辱和痛苦。因为,我们将被认为,不是作为胜利者离开了我们的祖国,而是因为被征服而失掉了祖国。人们会认为,这是阿里亚的溃逃、罗马的失陷和神殿的被围等等迫使我们抛弃我们的家神,注定我们自己要从我们无力保卫的地方流亡出去。难道高卢人能颠覆罗马,而罗马人竟不能恢复罗马吗?
难道因为建设有困难,你们就准备容许这个罪恶和忍受这个耻辱吗?如果说,在整个罗马城中,不能建起比我们祖国的创建者的茅屋更好更宽敞的住处,难道在我们的神庙和神之间,像牧人农人那样居住在茅屋中,不比作为一个流亡的民族而迁徙外地更好吗?我们的祖先——牧人和难民,在几年之间就创立了一个新的城邦,那时这里除了丛林和沼泽外,别无他物;难道我们竟不管城寨与神殿的依旧完整,各神庙的仍然屹立,而逃避重建被烧毁的建筑的责任吗?如果我们的房屋烧了,我们每人会如何为自己努力呢?现在是罗马城被烧毁了,我们作为一个整体,难道就不想作同样的努力吗?
再说,假定或出于恶意,或出于偶然,维爱发生了大火,而火焰被风煽扬(这是很可能的),烧毁了城市的大部,那我们是不是又要去注意腓德耐或盖比爱,或任何其他你们能想到的城市,作为迁往的地方呢?我们的乡土,这块我们称之为祖国的土地,对我们就只有这样微弱的吸引力吗?我们对祖国的热爱,就只是依恋它的建筑吗?虽然回忆我的苦难是不愉快的,因忆你们不公正的行为是更不愉快的,但我必须向你们承认,每当我在外地怀念我的祖国时,所有这一切——山丘、平原、台伯河、这片对我如此亲切的景物、这片我生长于其下的天空——都立刻涌上我的心头。我深望这一切所激起的眷恋之情现在能够打动你们,使你们留在你们的祖国,而不要在你们放弃她之后,让这一切引起你们的故国之思而使你们怀念不已。神和人选定这块地方作为一个城邦的所在,不是没有正当的理由的。这里有振奋精神的山丘;有宽阔的河流,通过这条河流,内陆各地的物产可以运来,海外各地的货品也可取得;这里临近大海,可以获得海洋所能提供的一切好处,但又不太近海,不致遭受外国舰队的威胁;这里又是正位于意大利中心的地区——总之,这是天然的适合于一个城邦扩展的位置。一个城邦立国不久,其疆域已如此之大,仅仅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道理。同胞们,今年是罗马建城的第365年。然而在你们长期与之作战的所有那些古老国家中,不必提单独的城邦了,只讲同爱奎依人相联合的伏尔西人以及他们的所有工事坚固的城镇和雄视海陆、横贯意大利东西海岸的整个埃特鲁里亚——他们在战争中都未能成为你们的对手。你们命运亨通,迄今一直是这样;又有什么理由叫你们尝试另一种命运呢?打消这种想法吧!即使承认你们的勇敢能够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这块土地的好运肯定是不会转移过去的。这里有咯必多林山,它是从前曾经发现一个人头的所在地,这被认为是一个预兆,预示这里将是世界首领和最高权力的风水宝地。就是在这里,当喀必多林山由占卜的仪式予以清除时,朱维塔斯神和德尔米努神不肯被人移动,这曾经让你们的祖先欣喜不已。维斯塔的神火就在这里;天降的神灵就在这里;所有的神灵都在这里,如果你们留在这里,他们会向你们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