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1章 真相要大白
“当面抓奸?这打击会不会大了点”,路上萧溪棠诧异道。
宋澜道:“这个就不用你替他操心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至风味楼,挨间找过之后,他们在一间雅间外发现了动静,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姿容貌美的女子已经被控制住了,另一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正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屋内正有人在施救。
而在此组织大局的竟然是李景瑢和容王。
宋澜道:“殿下和李大人怎会在此?”
容王道:“我们两个正在这间雅间的隔壁吃饭,听见旁边有杯碗碎裂的声音,接着传来一声闷响,本王开门查看情况,见有一女子慌慌张张的从门内跑出,我往房间内一望,见一男子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当即让下人抓住那个女子,已经叫了大夫来抢救了。
女子听见说话之人自称本王,身子不断的颤抖,强自镇定的样子只是让人觉得她更加紧张。
宋澜诧异的看着李景瑢,心想他怎的便这么巧出现在她要盯的人附近。
屋内渐有一阵静默,屋内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全力抢救那个男子。
过了一会儿,老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道:“已经让中毒者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喂他服下了金银花汤药,可以解毒,现下应该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过几天便能好转了”
在场众人,除了唐夫人之外都松了一口气。
宋澜道:“既然事情已经赶到这了,那下官现在便开始问话吧,日前在长汀县内连续发生的三起案件,今日应该可以有一个答案了”
容王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拖过来一个椅子,安坐在上面道:“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快快说与本王听听”
除了李景瑢外,包括半知半解的萧溪棠都好奇的看向宋澜。
她转而对唐夫人道:“唐夫人和胡崇不是一对秘密情人吗?恩情哪是说散就散的,可否说说今日为何要痛下杀手?”
唐夫人看着她虽然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眼神不断闪烁,缓缓开口道:“大人休要冤枉奴家,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不过是与胡崇认识,他约我至风味楼,却想要轻薄于我,我不肯从他,他一怒之下便想用强,我挣扎之下打翻了屋内的杯碗,门正好未关,我便冲出了门外,想要找人求助,却不知为何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这实在与我无关啊”
宋澜道:“唐夫人也算是还保有些镇定,但你这段话简直是漏洞百出,既然是良家女子,为何与一有妇之夫单独相约,这种行为势必会惹来流言蜚语又岂是好人家女子会做出的事情,更何况我听胡氏铜铺门外的巡逻兵报告说是你主动来找他的。
再有即便真如你所说,是他一怒之下想要用强,这间雅间的周围都有客人,何不就近寻求他们的帮助,分明是作案之后想要逃离现场,如今还敢狡辩吗?”
唐夫人又道:“虽不知大人是在何处听到的我与胡相公的流言,但那些都是恶意中伤,莫须有的事,还请大人不要轻信谣言”,她神色有些慌张,咬了咬下唇道:“其实,今天是我相公让我来约胡相公的,大人大可以询问我家相公,便可以证实我并不曾说谎”
宋澜一笑道:“虽不知你为何如此坚定的替唐老板隐瞒,但我想今日你来此是他授意的这一点应该不是假话”
正说着呢,刚刚去请唐庆礼、赵娘子和胡娘子的衙役也带着他们到了。
两位娘子和阿冬明显还一头雾水,唐庆礼则是略显淡定。
胡娘子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家相公,眸中带刀的剜了一眼唐夫人,唐夫人倒是不惧她,同样的瞪了回去。
赵娘子道:“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案子已有了分晓?”
宋澜道:“两位娘子稍安勿躁,待人都来齐的,自会与你们知晓”
过了一会儿,阿冬才牵着大黄,气喘呼呼的赶来,“大人,您找我们有事啊?”
宋澜见本案涉及的主要人物都到了,对唐庆礼道:“唐老板今日这事可和你一向严谨的手法不一样啊,怎么让自家娘子出手了?”
唐庆礼看着倒在地上的胡崇,又看看自家夫人,不打算回答但也并未否认。
倒是唐夫人着急道:“大人,这事与我相公无关啊,我是真的不知道这胡店主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宋澜道:“其实本官也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才会叫你们来,唐夫人莫要做无谓的狡辩了”
这时蹲在一旁的老大夫突然开口道:“大人,这杯中的确有残留的毒药”
刚刚他一直在旁边检测打碎的杯碗里是否有毒,以致于众人都差点忽略他了。
宋澜得知杯碗里有毒后道:“既然是你们找胡崇来的,难道说事先准备毒药的人会是他吗?”
唐夫人一时无言以对。
宋澜负手走了一步,“既然各位来都来了,不妨听听本官以为的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对了更好,说错了便也权当是听个故事”
容王自然是兴趣满满,摆好了听故事的架势,其他人更是不会有异议。
宋澜则开始讲道这个离奇曲折又满是荒谬的案子,“其实一切的根源都要从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说起”
大家的目光此时落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没错,就是那个胆子没有三两重的胡崇。
“这个人,不仅觊觎唐老板你貌美的娘子,还觊觎你的家产,不过这个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所以今日才会让唐夫人行此事”
唐庆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厌弃和鄙视。
而胡娘子的脸上此时也是五味杂陈。
宋澜继续道:“他想要霸占唐夫人,但又想要得到你的财产,若唐夫人与你和离,顶多得到一点改适费,可若是你死了,唐夫人便可以得到你的全部财产,她一个妇人家,能花几个银子,到时候还不都是辗转归他所有,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他又没有杀人的胆子,于是便想到了雇凶杀人,这才引起了后续一连串的杀人案,当真是一场孽缘。
他在自家账上提了一百两银子,首先找到的便是赵海,据赌坊的老板说,赵海总是与胡崇在一桌赌点数,多数是不敌胡崇的,因此欠了胡崇一屁股债。
而胡崇利用这点与赵海说若帮他杀一人,所欠之债可以减免,额外还有一百两银子的酬劳,走投无路的赵海会不会选择铤而走险呢?
他当然选择了这条路,可是滑稽的一点在于,胡崇找的这个赵海也是个胆小鬼,他不敢自己杀人,于是便在赌坊里寻摸,这里有很多都是地痞流氓和亡命之徒,他们肯定有胆子,还真叫他寻摸到一个人,便是身材强壮的潘克忠,但是这个潘克忠因为身份特殊,不便于自己动手,但却贪图钱财,遂也应承了下来,以致于后来为了这么点钱最终把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当真是不值得。
但拿了钱也得办事的道理他也懂,虽然不能自己动手,但他也如同赵海一般,把这个杀人的任务转移给别人,将赵海答应给他的钱分一部分给到最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身上,也许只是十两、五两,但这对于一个乞丐来说却是天价”
容王诧异道:“乞丐?”
宋澜道:“正是这是这场错综复杂的案件中,第一个出现的死者,乞丐葛四。
他的头于十二月初六早上出现在了马王村的一处泥地里,一个村民发现,这个案子才渐渐浮出水面。
在葛四死之前,有人见他时常在唐氏绸缎庄的附近徘徊。一个乞丐为何会去专给有钱人裁衣服的绸缎装去?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踩点去了。
而发现头颅的马王村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呢?我想可能是在一条小巷里。
唐老板并不知道这个想要他性命的人是何许人也,但当他对自己发起猛烈的攻击时,他本能的行为便是反击。葛四也是不自量力,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体弱肌瘦,即便是杀掉一个身材并不强壮的人,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结果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如愿杀掉他想要杀的那个人,而是被那个人反杀。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终究是一条人命,即便他是个乞丐,他这个坐拥千万家产的人也要一命还一命。但若是无人知道这个人死了呢,再退一步说即便尸体被人发现,也无人知道死者是谁,那么将他的头处理掉便是最简单的办法。
月采巷是一条专门卖鲜肉的巷子,里面有很多屠户,家中自然有许多切肉用的闸刀,并且,那里的后巷砖石上有很多屠户杀猪流淌出来的血水,你在那里即便弄出再多的人血,也不会引起怀疑。
于是你趁着夜色,把葛四这具瘦弱的尸体带到了离那条小巷不远的月采巷。
你偷出了其中一家屠户的闸刀,将葛四的头割下,又将闸刀放还了回去,当你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时,却发现割下来的那颗头不翼而飞了。不知当时的你是镇定自若还是惊慌失措,在你找寻那颗头无果的情况下,只能先处理掉剩下的尸体。
虽然你必定匪夷所思那颗头到底是怎么不翼而飞的,但是我想之后你应该便明白了那颗头究竟是被谁偷走的。
因为后来我发现在胡氏铜铺外喂毒肉饼给大黄的人便是你。那时你便已经猜到了,消失的头是被大黄叼走的”
阿冬气愤道:“好啊,原来扔毒饼的人是你,你杀了人之后还想毒害我家大黄,大黄招你惹你了”
宋澜对阿冬道:“无需着急,他的罪自然会一并论罚”,她说到这的时候还看了唐庆礼一眼。
唐庆礼依旧淡然道:“大人可以继续讲你的故事,待你讲完之后,我觉得可以反驳的地方自会反驳”
宋澜道:“好,那我便继续了,当日在马王村这个第二案发现场周围,正巧出现了阿冬家那条大黄的身影,当时它在案发现场一直狂叫,我还颇为不解,现在我才明白它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是在对着那颗头叫。
再后来阿冬带着大黄到胡崇家去评理的时候,将大黄拴在了店铺外面,也许是唐老板在杀葛四的那天晚上看到了大黄的身影,又或者是在毒打阿冬的时候从他嘴里得知他经常会带大黄去到月采巷附近,所以你猜到了叼走葛氏头颅的便是大黄,才会想要毒杀大黄。
不过本官想不通的是,此举不仅是多此一举,反而还让自己惹上嫌疑,即便日后大黄能认出你,但他是一条狗,又不能言语,即便是亲如阿冬也无法明白他叫嚷中的含义。
我想这个疑问也许一会儿唐老板能够为本官解惑,现在我们再说回这个没有几两肉的乞丐葛四为何会为了几两钱去做这种杀人偿命的事,我想他的理由也有些荒谬,仅仅是为了给对他好的人攒钱治病,居然就可以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来达到目的,这本身就是错误的,他的死虽然有些令人惋惜,但是却很令人唏嘘,他如此报答余婆婆的善良也不值得赞扬”
容王不太知道这个余婆婆是何许人也,萧溪棠解释道:“余婆婆是住在酒香巷附近的人,眼睛盲还有肺病,给了葛四一个馒头,葛四便说要帮她治病”
其他人听说了这其中的缘由后,不禁纷纷摇头。
宋澜继续道:“再说葛四死后,赵海发现自己找人要杀的唐老板迟迟未死,便去找潘克忠,既然人未死,至少也要把钱要回来,他出去的时候语焉不详的与赵娘子说自己是去找人要钱的,并未多言,所以赵娘子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是那天他在食肆巷与潘克忠拉扯的时候,却被常与他去一家铜器铺买铜器的阿冬看见了,所以本官才知那天晚上他去找的是潘克忠。
他随身应该是携带了棍子一类的武器,不过在潘克忠面前形同鸡肋,他被倒提着灌在潘家院子中的水缸里,所以他指甲里没有泥沙,口鼻处只有浅浅的一点泥沙,尸体面部腐败严重,那是因为他是死后被抛尸入河的,死人是无法在河中挣扎的,所以指甲、口鼻处的泥沙较浅。
可是本官问询过出入过潘克忠家的人,他家中并无推车这一类的东西,那么他又是如何不引人耳目的将尸体运至内河的呢?”,宋澜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卖柑橘的小贩。
小贩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卖柑橘的,可不敢帮他运尸体”
他见大家还是盯着他,忙想到,“哦,对了,大人,他从我这关扑走了推车,是不是就是这个用处?”
宋澜道:“你看连你也猜到了,我的确在你的推车上发现了一缕布料纤维,与赵海所着衣服被划破的地方的布料纤维是一样的”
容王打断道:“纤维是什么?”
宋澜尴尬道:“是一种布料组织的术语,就是说这两处布料的组成是一样的”,掩饰过后,她暗咬了一下舌头,看来平日自己这用词还得注意点。
“原来如此,宋卿继续”,容王道。
“赵海死了之后,潘克忠贪心不改,他暗中找到了唐老板,想要敲诈他,因为独头案的受害者葛四的身份被公布后,你便知道杀他的人一定是唐庆礼,唐庆礼可是唐氏绸缎庄的老板啊,定是不愿让人知道自己身陷凶杀案,即便是封口费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所以他觉得去敲诈唐老板便等于发财了。
唐老板自然很聪明,先是安抚住了他,送了些精美华贵的锦被给他,你大概是用了手头没有多少现银需要去银庄兑钱的借口拖住了他,打发走了他后便在研究怎么悄无声息的杀掉他。
虽不知你是如何得知长汀县地炉施工图的,但是用延迟起火的办法想必是由你开面粉厂的经历得来的。你首先将自家地炉的阀关掉,这样西片区的地炉便不热了,为了取暖,这一片区域的人家势必要用炭炉,这样你只要随意的在潘克忠家的炭中夹上一包东西,待他用炭的时候,便可以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容王好奇道:“什么东西?”
“一包炭粉”,宋澜答道。
容王诧异,“仅是一包面粉便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吗?”
“其实仅仅是一包炭粉,按理来说是不够的,但由于潘克忠这个人身份特殊,家中门窗时常紧闭,这就造成了可以如此做的条件,而之前进出过潘克忠家的人,都有头脑昏沉之感,这便说明了一个问题,室内由于封闭,造成空气不流通,炭炉里的炭燃烧后会产生一种有毒气体,轻则产生头晕,重则会致人死亡,当人头昏昏沉沉的时候,炭炉里面零星蹦出点火花,点燃了家具,自然也是来不及施救的,因此我们在进入潘克忠家的现场时,才会发现他是一直躺在床上,而未曾做过逃生之举的。
而唐老板所做的一切都不需出入潘克忠家,是以我们在调查潘克忠死前一天晚上出入他家的人中,并没有出现过唐老板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胡崇在潘克忠死前的一天晚上去过他家,至于他为什么会去的这个疑问可能过会儿要灯胡崇清醒后再给我们解答了”
容王道:“你这推理精彩是精彩,可是缺少实质的证据”
宋澜道:“容王殿下真是一针见血,的确以上都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要想定罪,我便只能引唐老板出手了”
容王哦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澜如实答道:“下官先将胡崇抓了,对外却并未说是因何原因,而后我又放了胡崇,借着送牌匾的机会对唐老板说其实我已经怀疑胡崇了,却苦于一直没有证据,一直无法定他的罪。唐老板以为这个时候若是胡崇死了,便是畏罪自杀,那么这个案子便到此结束了,你便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所以你观察了几天,最终确定了一个人选,便是你的夫人,你要让她亲手杀掉她的情夫。只是本官想不明白的是,以唐老板一惯谨慎的做法,怎会让自己的夫人亲自动手?”
宋澜抛出这个疑问,众人都屏住呼吸地看向唐老板,等待他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