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县纪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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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究竟得罪了谁

她只能先解决当前的危机,面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受何人指使,但是对方给你多少钱,我出二倍的银子给你,或者你出个价钱,咱们都好商量”

那人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的侍卫倒是个有些厉害的,他杀了我三个兄弟,被我砍伤一刀竟转身逃跑,这点小伤便扛不住了,看来他对你也没有多么的忠心,不过他既然杀了我三个兄弟,这仇自然要算在你身上”

宋澜抖道:“大哥冤有头债有主,人既然是他杀的,那你应该找他报仇才对,你折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快感?不如我给你些钱,你好远走高飞,娶个婆娘,生个孩子,省得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我们这些人一旦入了行,便终身无法逃脱,我自是想远走高飞,可不出一月我就得死,还不如取你性命,好回去给我续命”

宋澜脑子一转道:“莫非他们是用药控制你们,若到期无法服用解药,便会丧命?”

他手一抖道:“大人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聪明,只不过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也只能怪你时运不好”

“怎会?黄知州颇提携于我,我如果探查到什么,也会与大人互通有无,就算是他想取我性命,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他嘴角轻蔑的一扯,“黄知州算的了什么?虽然不知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八品知县如何能得罪那位?不过多说无益,看在大人还算敦厚的份上,我的刀法会准些,好让你少受些苦”

他举刀便要砍向宋澜,宋澜心想最近受的惊吓多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希望这次也能如此啊。

她眉目紧闭,心上已经惊惧的不得了了,心里祈祷着还有那个好心人能来救她吗。

好在,她人品似乎不错,这次同样有了转机。

咻的一声箭响,那箭直接射中刺客的刀面,他手腕承受不住疾箭带来的重力,刀从手中脱落,而后他又用左手紧捂着手腕,似乎手腕上也遭受了什么暗器?

宋澜往身后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有一伙人赶了过来,那人见势不好,便拖着受伤的腿想赶快逃走。

可挣扎的结果是徒劳的,那人还是被身后的人追到,只听从宋澜身后传来了一个冷肃的声音,“要活的”

那些追上来的人立即将他围作一团,他眼见逃脱不去,且有被制服的趋势,他眼神一凝,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便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

围上来的人有些紧张的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只见后方走出一个步态从容、举止沉稳的人,“罢了,这种人,即便抓到也不一定能保证他不找别的机会自尽”

宋澜抬头一望,三分诧异七分惊喜的道:“怎么是你?”

李景瑢语气依旧冷淡,“有人冒充我的名义派人接你,我自然要为我自己正名,不然你死了还以为是我派人杀的你呢?”

“我还没有那么笨”

“但也不聪明”

宋澜吃瘪又不好发作,这时从旁边林子中也现出来一个人,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萧溪棠。

宋澜道:“你去哪了?”

他打量了李景瑢一眼,悠哉的走过来道:“我本来是想留下一个活口让你套话,我也知道若是活捉于他,他定是落得个自尽的下场,所以是想你与他周旋之际,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信息,没想到被人横插一脚,扰乱了计划”

李景瑢同样也打量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戒备、疑虑的神色道:“这位是你新的侍从?”

宋澜坦然道:“是啊,比阿应能打一些”

“你倒是有本事能找到这个级别的侍从,那四个杀手都不是泛泛之辈,能游刃有余的以一敌四,说明身手远在他们之上,几日不见,你身边侍从更新换代的倒是迅疾”

宋澜面上只能尴尬的笑着,难道还能如实的告诉他小偷给知县当侍从,那不是和耗子给猫拜年一样吗。

但见李景瑢屏蔽了身旁的几个侍从,走近一步说道:“今日有幸一见月下美人真人,倒是意外之获”

宋澜面上有些紧张道:“李大人在说什么?我这侍从怎会是月下美人?”

“他是什么身份宋知县难道会不知道吗?就凭他这一身清风穿林过,碧波点涟漪的轻功,便知这世上轻功在他之上的人绝无几个,而且自从这个侍从出现在你身边之后,南汀县内关于月下美人的传言便渐息了,所以我猜想他便是月下美人,该是不错吧?”

宋澜眼角余光看了看萧溪棠,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景瑢,然后还是萧溪棠坦荡道:“李大人所料不错,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面上虽笑嘻嘻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另一面却握紧了手中的剑,将脚尖转向李景瑢,戒备的看着他及他的侍从们。

李景瑢仿若未察道:“虽然你的功夫不错,但却不一定能从他们几个的手下逃走,而你虽轻功了得,但却不一定比我的箭快,我若真想抓你,你定是逃脱不掉的”

“李大人这话便不严谨了”,他脚步后移,大有比试一番的架势。

“这个倒是不必了,本官现在还不想抓你”

萧溪棠收回脚步,双手抱臂,嘁了一声,低声道:“怕是会吹牛皮闪到腰吧”

李景瑢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对宋澜说道:“知道是何人要杀你吗?”

“貌似不是黄知州,从刚刚那个刺客口中打探到,黄全安在他背后之人的眼中似乎还不算什么”

李景瑢和萧溪棠颇有默契的道:“难道是京城的人”

“为何是京城的人?”,宋澜疑惑。

李景瑢道:“只有京官,才会不把四品知州放在眼里”

萧溪棠奇道:“你这是何时得罪的汴京的官,真是好大的面子”

宋澜摊摊手,“我这连汴京都没去过的人,怎么知道是何时得罪的他们?不过你们见多识广,可知京城中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豢养这么一批素质高超的杀手”

萧溪棠道:“京城中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什么皇子王爷、高官贵戚,还有平时不知树了多少敌的老滑头们,个个都极其惜命,更何况还有一些在暗地里组建暗卫的人,他们的实力便更不可探了”

宋澜攥紧拳头,“待本官有朝一日能够去到京城的话,定要把这个屡次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揪出来,好好痛扁一顿”

萧溪棠幽幽的道:“待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宋澜瞪了他一眼道:“乌鸦嘴”

李景瑢道:“这个范围太广,的确还不足以锁定你连番遇刺的背后之人,既然想不到便不想了,他若有心,狐狸尾巴自然会露出来的,先说说眼前之事,你所住客栈外面都有盯梢的,我与你接触颇有不便,复审的案子进展如何?”

一提到案子,宋澜来了精神,“我发现柳小姐妆楼对面的圣伽寺似乎有些问题,柳小姐时常临窗眺望,不知她是否是发现了什么,因此才会引来杀身之祸,而证人吕方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只不过被杨通判抢先一步,将那东西拿走了”

李景瑢道:“杨万里与黄全安是一条船上的人,既然东西被他拿走了,那定是会被他销毁的,这条线索已断,只能再找其他线索”

“我向黄全安要了近三年的案卷,并没有具体指向某一类的案件,就是怕他起疑,我需要把这其中的失踪案挑出来,兴许能查到什么线索”

李景瑢点点头表示赞同宋澜的思路,又道:“过段时间会有一批盐从长汀县出发,若你能得到黄全安的信任,打听清楚运盐的路线,那么这条线上的所有人就都会暴露在我们的眼前”

宋澜深觉这是一个不易完成的任务,道:“我知道了,那今天的事怎么办?”

李景瑢道:“如实说便是了”

“那黄全安可会怀疑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你是我的下属,救你理所当然”,他伸伸手,“这个东西给你”,阿和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他接了过来,递给了宋澜。

宋澜接过来看着那个小小的东西,似乎可以系在手腕上面,类似转轮的部位上还安装着一些银针大小的东西。

李景瑢淡淡道:“海中有一种生物名叫乌贼,遇到敌人时会放出墨汁来迷惑敌人伺机逃走,只不过这个东西若是使用便不仅是迷惑敌人了,还会使其毙命,我既把你置于危险当中,自然要让你有自保之力,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宋澜也不知他今日怎么就良心发现了,从前可没见他坚守过准则。

萧溪棠望着李景瑢离去的背景,又看了一眼宋澜道:“这位康王的嫡长孙,我也有所耳闻,对人不冷不热的,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竟会送你这等宝贝,啧啧”,这话听起来有些酸。

宋澜瞥了他一眼道:“哪那么多话”

“人家送个小东西就把你美成这样,我这劳心劳力的人怎没见你道句感谢的话”

宋澜恭恭敬敬道:“谢你堂堂月下美人,不去偷东西,反而在我这干苦力,辛苦辛苦”

萧溪棠撇了下嘴,“不真诚”,他发现宋澜是个臭没心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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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别院,一个雅致的房间内,清冷的月光从窗外透过,烛台上闪着跳动的烛火,屋内的光亮也忽闪忽闪的,有一身着青色衣袍的人道:“宋澜现下就在我县内,我对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控制住他,以前曾经试探于他,他在未知吉凶的情况下肯舍命护我和灵儿,是个可靠的人,大人又为何要对他一个小小的知县下杀手呢?”

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人转过身来道:“大人所考虑之事,又岂是我们所能明白的,只需要遵照大人的旨意照做便是”

“只是这宋澜与李提刑不和,现在又不完全是我们的人,由他出面来和李提刑抗衡,正好省去我们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从他一路至南汀县上任,到今天他都能平安无事,说明他不可小觑,还有他身边那个貌不起眼的侍卫,竟然能护着他从我派出的四个一等一水平的杀手手下活命,说明他很有可能是扮猪吃老虎”

黄全安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顺利逃脱了?”

“这个时辰他们还没有回来禀报,说明任务失败,已经全部折戟,一个小小的知县,哪来的能力请到这种级别的侍卫,到此时你还觉得他没有什么威胁吗,黄全安?”

“他来到南汀县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的险情,从不洁身自好、爱惜羽毛,贪污受贿一样不落,用这些钱来请一个高等侍卫,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黑袍男子并不想听他的理由,“无论有什么样的说辞,总之他是大人要除去的人,即便他是个可造之才,那也不是我们的可造之材,你要清楚,大人的意思是不可违背的”

黄全安默不作声。

黑衣人知道他心中不服,又道:“劝你不要妄自行动,得罪大人的后果想必你也清楚”

“下官知道了,今日使者大人赶了一日的路,可要在下官的山庄里住上一夜,明日再启程返回,这夜间行路多有不便”

“这便不必了,从这回去的路程也不算远,任务失败,我还要及时向大人禀报,以待下一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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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赵应从南汀县返了回来,顺便将徐山也带了回来。

宋澜道:“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赵应道:“别提了,还不是那个范县丞拦着徐县尉,说他是县里缉捕贼盗的能手,近日差事多,县里人手忙不开,不让他过来,我这是趁夜才带着徐县尉过来,所以县内的其他衙役都没有跟过来”

“南汀县民风良好,哪里那么多贼盗的案子,这个老范就是能给我使绊子,不过无妨,徐县尉一个顶十个,有他在我也能得心应手些”

徐山洗漱完才过来道:“不知大人此次叫我来此是有何指示?”

“有一个人需要你帮我盯好了,也许日后能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那人是谁?”

“柳府小姐的丫鬟素香”

徐山走后不久,宋澜前日要的汀州近三年的案卷便被送了过来,整间屋子都被堆满了,几乎都无地落脚。

宋澜看着便知之后几天不会清闲了,遂开始埋头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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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同一日辰时初,有一老者在州衙之前竖立着的鸣冤鼓处徘徊,黄湘灵今日一早正准备外出去买早点,她只要在长汀县境内便一向无拘无束,黄全安也不拘着她,还算相对自由。

她走到那老者身边问道:“老先生,你这是有冤要鸣吗?”

他垂着双眼佝偻着背道:“是啊,我的女儿于前年失踪了,老汉我一路辗转了多地县衙,可是那些县官老爷都不肯受理,这才想到州衙来碰碰运气”

“既是失踪的案子,只要在失踪人员所属的当地县衙报案便是,为何要辗转多县还无衙门受理。

那老者道:“因为我不知小女到底是在何处失踪的,小女所属清河县,当地的知县老爷让我到小女失踪的县去报案,可我又不知小女具体是在哪里失踪的,所以便在沿路几个县都报了案,只是一直无人受理”

黄湘灵叉起腰道:“岂有此理,竟是一帮酒囊饭袋,这点小事都要互相推脱”

“这位小娘子,我看你从州衙内出来,想必是州衙的人了,不知可否带我见到知州老爷”

“我便是黄知州的女儿,只是我父亲昨晚离府,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老汉闻听有些失望,便要坐在台阶上等。

“老人家您别丧气,我爹不在州衙里,可是州里还有个县官在办案,我带你去找他”,她想左右宋澜在县中办案,一向秉公持正,一个小小的失踪案应该难不倒他,顺便又能满足她小小的心思,因此便带了那位老者去客栈找宋澜。

宋澜正在案卷中埋头苦读,见是黄湘灵来了,还带着一位老者,道:“这是......?”

黄湘灵开口道:“大人也不用一见我来便说一些想要与我划清界限的话,我是女孩子家也是有些矜持的,可我爹爹也是一州的知州,作为知州的女儿,对于辖内发生的不公之事我也是有些觉悟的,今日早晨我在州衙外撞见这位老丈想要击鸣冤鼓,可是鸣冤鼓击鼓无论何事都必须要先挨一顿扬威棒以吓退那些滥用者,他这一把年纪了,本只是为了报一桩失踪案,也是受害者,却为何要挨这顿棍棒,我爹今日不在府内,所以便带他来找你了”

宋澜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他看了眼桌面上还有地上摞起的排排案卷,自己为了柳小姐的案子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眼前的案卷还没有整理出头绪,若是再来一桩案子,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余力去处理,遂道:“何不等黄知州回来再说,毕竟本官只是外县的官员,不过是因为柳小姐的案子才会留在此处复审,实不该越俎代庖,鸠占鹊巢”

黄湘灵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不想与她沾上关系,但后来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未加思考,这么做也许会给他带来麻烦,想开口争取一番,却将话咽了回去,虽然有些不敢面对老丈的目光,但还是打算带着那位老丈回去。

宋澜却突然道:“等等,你刚才说他想报的是什么案子?”

“失踪案”

“失踪者的籍贯,姓名,多大年龄,是何时失踪的?”

“小女清河县人氏,名叫沈碧影,两年前正是双十年纪,刚定了一门亲,可是成婚之前便失踪了”,老丈道。

宋澜心想她翻了这么半天的案卷,都没有查到一起她想要找的失踪案,这些年在汀州境内发生的失踪案,失踪女子的年龄或低于十二岁或高于二十八岁,再就是失踪的男子,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十二岁到二十八岁之间的女子,这就很是奇怪。

而眼前这位老者的女儿分明是失踪了,可是案卷上却没有记载,以此类推,这样的情况应该还有许多。

“你且详细说说你女儿失踪前后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说有什么很有规律的事情,但是却突然有了变动?”

老丈回忆道:“倒是没有大人所说的情况,但......”

“但是什么?”,她追问道。

老丈疑惑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事算吗?”

“事无巨细,只要觉得可疑便说出来”

“小女平常倒是有件极有规律的事情,她常去长汀县内的圣伽寺礼佛,是虔诚的信徒,因为快要出嫁了,还特意为这件事情回圣伽寺还过愿”

沈碧影,刚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宋澜便与萧溪棠对视了一眼,正是他们在圣伽寺外打听到的那个失踪的女子,“那你女儿可有何特征?”

“小女身高和......和大人您差不多,身材纤细,样貌倩丽,只是右腿有些跛,所以一直难说成人家,这好不容易有人作伐,谁成想......”

毋庸置疑,这圣伽寺中定有些猫腻,只是近期她在此复审,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动作,想要他们主动暴露也难,只有她找到方法查出实证才行。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黄湘灵问道。

“毕竟是两年前的事了,这案子查起来不太容易,不过我既为官为民,必要排除万难,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或者我爹爹可以做的?”

“知州大人公务繁忙,我不想因为这事劳烦大人,令他以为我宋澜能力有限,所以......”

黄湘灵点点头,“我明白,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爹爹的,大人独立办案,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宋澜垂眸道了一声谢谢,见她也无话再说,依依不舍的回去时,宋澜叫住她道:“你发髻似乎素了一些,若是戴上一只翠蝶步摇能摇曳生姿很多”

黄湘灵的脸颊瞬间似天边冉冉发红的火烧云一般,娇憨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宋澜无奈的摇摇头,又小小的利用了她一下,心里多少是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