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康王嫡长孙
笃笃笃,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宋澜赶紧把那封信塞进了袖子里,又急忙把包裹装好放进了柜子中,然后才开了门,开门一见是范县丞在此。
他颇自然的走进了屋内,坐在圆墩上道:“大人,您在屋子里叮叮咣啷的是做干什么呢?”
“范先生好大的谱啊,本官未请你进,你便直接坐下来”
他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这不是因为与大人兄弟相称,便无需这般客套了吗”
她眸光一亮,“是我让你查的黑市上有了消息?”
“我来便是告诉大人这个消息的,刚刚李大人在我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李大人?他不是姓井吗?”
这回轮到范县丞诧异了,“姓景?大人,您可真会说笑,不过他名字中确实带一个景字,康王的嫡长孙李景瑢,今年八月刚被派至汀州担任提刑官一职”
姓李且名字中间第二个字为景,宋澜诧异道:“他是皇族之人?”
范县丞疑惑道:“大人家在河北东路应该比我们这偏远州县更加了解汴京之事才对啊”
宋澜打哈哈道:“说来惭愧,年少时都只顾埋头读书了,确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原来如此,大人能如此心无旁骛、心宽似海也是极其难得”
宋澜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说她是个书呆子且心大,不过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因为关于景瑢的事他还没说完。
只听他继续道:“康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年轻时也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的朝廷新贵,只不过在平成十六年出任击西大将军守卫秦州时,属下士兵发**污妇女的事情,有损大兴颜面,被言官弹劾,才解甲归田,当起了闲散王爷,要不然他有可能成为大兴第一勇将。
如今过渡到了当今圣上一朝,官家念及他曾战功赫赫,康王府依旧荣华富贵不断,官家对这个叔叔也是礼遇有加,康王世子因为身子弱未能身居要职,但在朝中也挂了职,依旧备受尊崇。
只是说起这李景瑢,倒是与他嫡长孙的身份并不相称。按理来说,康王的嫡长孙也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康王及康王世子似乎都不太喜欢这位嫡长孙,对他也颇为冷淡,历来所担任的职位也都不高,不然以康王嫡长孙的身份,怎会仅位居汀州一个提刑官的位置?要去也是去江浙一带的州县,即便官职不高,但好歹也算养尊处优且在鱼米之乡又吃不了什么苦,大人您说是不是?”
“那是否是康王世子妃不受宠?”
“似乎也不是,就连康王世子妃,也不喜欢她这位嫡长子,而只偏爱比嫡长子小一轮的二公子”
宋澜心想那真是奇怪了,明明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公子,怎么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
她感叹道:“这便是个人便有个人的命吧,虽有个金贵的命但有时候倒不如贱一点的命还能够承欢膝下、父慈子爱”
转而一想,“所以他才这般刁钻促狭、凛若冰霜”
“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他与康王一样,其实是个很有谋略,堪当大任之人,官家对他也很另眼相看,所以下放到汀州提刑官这个位置上其实是为了历练人,若是做得好,即便不靠康王的地位,仅凭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虽然难是难了点”
宋澜笑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事,康王及康王世子也不会坐视不管,总比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要强”
范县丞微妙的笑了一下,宋澜知道他是笑他可不像她一样是无依无靠的人。
不过她不站队也有她的好处,那便是无论哪颗大树倒了都连累不到她这根小草。
“算了,我们不提这位贵公子了,说说范兄近日来都查到了哪些可用的信息?”
范县丞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我在黑市上确实查到了有人购买砒霜且与此案有关之人的记录”
“是谁?”
“孙大柱”
宋澜诧异怎么会是他呢?案发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去过刘五六家,难道说这个案件有合谋作案的可能?
“其实就刘五六那个拉法,不是死于吊死或毒死,也会死于虚脱,这人啊果然不能做坏事,要不然这霉运接二连三的便来”
“刘五六最近有些拉肚子?”,宋澜问道。
“是啊,我也是听老马说的,那天他来县衙闲晃,突然就开始拉肚子,直到把茅房的厕纸都用了了,被那群衙役笑了好一阵,也怪他有些贪嘴,吃了河蟹之后,又吃了好些西瓜,紧接着好几天都是浑身冒虚汗,头重脚轻的,前几天在家养病了,他师父张来义也没少去看他,去的时候还带了些补药给他”
“带什么补药?”
“当然是治拉肚子的药啊”
宋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有灵光乍现,叫来赵应道:“快去帮我查一下,张先生或者孙大柱最近可有去过各大药铺,若有的话,再查查是否能精确到他们开的药方,再帮我查一下他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一些隐藏的关系,有些事情似乎要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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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里宋澜和李景瑢离开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白日被李景瑢点名问道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偷,他用锁链磕了磕栅栏,招来了狱卒,那狱卒不耐烦道:“哎哎哎,你敲什么敲?我看你是不是皮痒了找打呢?”
他看了看周围,见监牢里其他的狱友并没有关注他这边的情况,遂一摆手叫那狱卒离他近一些,“我听他们唤你兴哥?”
兴哥斜眯着眼,“是又怎么样?你想与我套近乎?你没瞧见,今日白天李提刑官大人与本县知县宋大人刚刚巡查过牢房,现下与狱卒套近乎可不是个好时机,你还是省省吧”
“我看咱们这位名声很盛的知县大人也不过如此吗,身高也就七尺左右,并不算高,样貌也颇平庸,丝毫没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之表”
“徒有一张好看的脸又有何用,男人重要的是有才能,才能若是没有,有钱、有权也可,我们这位大人虽然无大钱无大权,可是英明神断、狱事清明,前段时间那个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月下美人,一直说是要来我们县盗画,可如今也没个动静,想来是因为惧怕我们知县大人而不敢来了”
“什么啊?我听说的可是那月下美人已经到本县了”
“你说什么?”,兴哥突然来了精神。
“其实我偷酒喝的那天晚上,在孟府里,还有一个贼,好像就是传闻中的月下美人,我听他说明日九月初六会再去孟府里偷一条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
狱卒不信道:“若是这样,为何当日只抓到你一人而不见那贼的踪影?而他明日要去偷珍珠项链的消息,你又是从何知晓的?”
“因为那日我碰到了他,我们都是同行,相见分外亲近,作为他的后辈,他也指点了我一些,只不过我这小贼实在是有愧于贼前辈的提携,偷盗的技巧没学到,反而是好酒,我见孟府里有一坛上好的梅子酿,便走不动道了,没想到那酒劲儿大,我就舀了一碗,便醉的不省人事了,第二天一早便被府里的侍从们发现,这才被捉拿入了官,不过那日我与贼前辈聊了几句,听他说,他这次的目标便是那串珍珠项链,所以我才知晓的”
“月下美人不是只偷画吗?为何会转变风格,去偷一条珍珠项链?”,兴哥质疑道。
“你可听说过月下美人盗的那些画重现于市场的,他未曾靠这个获利,那么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自然是还偷别的宝贝,可能别的东西并没有那么传奇,大家便只记得他喜偷画了”
“这么说似有些道理,那你是见过那月下美人了,他长得如何,是美是丑?”
他很干脆的回答道:“当然是极美了,他长得可真是我见过的天下第一绝色,潇潇洒洒清清肃肃,面如冠玉、眸若星河”
“有那么好看吗?”,兴哥不免怀疑道。
他笃定道:“你若是见到了便会知道我不曾说假”
“那你为何不早些把这消息上报?”
他叹息一声道:“我们做小偷这一行的,其实也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本来以为进了监狱能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衣食住行便可无忧,可是正如今天提刑官大人所说的,这里面脏污不堪、秽气熏天,还不如城外的破城隍庙来的舒服,所以便想主动向大人提个线索,好减刑早些出狱”
“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你说的这个线索我还需查证,若是真的,我会想办法与大人说情让你减刑”
“不过切记不可将此事先告知太多的人,若是大张旗鼓的派兵去孟府,反而会打草惊蛇,提醒那月下美人此处有埋伏,他不来便无法证实我说的事情为真”
“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在我眼前丢失”
“兴哥无需担心,小贼虽不才,但还算是有一个优点,便是善于与人交际,那贼前辈见我还算可教,与我相谈又十分投缘,约了我后日在他得手之后,与他在城外沧浪亭相见,到时候大人押我前去,留些人埋伏在附近,便可以将他捉拿归案了”
兴哥似乎有些鄙夷他道:“你如此出卖于他,良心可安?”
他面上毫无愧色道:“自然可安,我作为小贼,偷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他偷的却是一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对于社会带来的恐慌是巨大的,我这也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安宁,并且减轻他自身的罪恶,所以小贼并不会感到不安”
“好,便先当你说的可信,明日我便会去验证,若是你敢欺骗于我,定是会让你受尽比现在还痛苦百倍的折磨”
“这个小贼自然知晓,所以定不敢欺瞒兴哥,兴哥尽可拭目以待”
兴哥昂首阔步的去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贼嘴角之上,弯出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第二天晚上亥时初过后,兴哥果然大步流星的回到监牢去找那小贼。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小贼赵二”
兴哥喜道:“你说的果然对,孟府之女的珍珠项链,今日果然丢失了,我一直在府外观察,可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他究竟是如何将那项链偷走的?”
“这便是贼前辈的厉害之处,他轻功颇好且善于易容,也许是易容成孟府里的某个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堂而皇之的将项链偷走也是有可能的”
“你说的对,明日我便带你去城外沧浪亭,你可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我和我的一众兄弟们便埋伏在那外围,等他一现身你便抬手示意我们,我们便会立即围上将他拘捕归案”
“大人放心,小贼自会全力以赴,将功赎罪,为南汀县的安定和平贡献我微薄之力,只不过这事关紧要,是否要先报知宋大人知晓”
兴哥犹豫了一下道:“无需大人知晓,这事若扮成,徐山的位置便是我的,我何苦拘泥于这阴暗潮湿狭小的角落里,你放心,你若助我成事,待你出去之后,你便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便有你的一口饭吃”
“那便多谢兴哥提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