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案件颇多 大人好忙
但看到那小萝卜头的身高,她就知道了是黄湘灵无疑,她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巷子里出来,看见你和你的侍从都不见了,我便一路打听府衙在哪里,街上的人给我指路,我就找了过来,我又不好从正门进,绕着县衙一圈看到后门不远处有个狗洞,我就刨大了点,钻了进来”,她说的颇像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你在街上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我还想问你们呢,怎么我去买个包子的功夫你们便没影了?”
“你若想买包子和我说便是了,何必要自己去?”
她眼光一瞟道:“哎呀,你们老胳膊老腿跑太慢,叫上你们,卖包子的早走了,对了,大人今天去福康村查案怎么样?”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听闻大人断案明察秋毫,我也想见识一番”
“如果我能成功将迷路的你送回家,那你也算是见识到我的明察秋毫了”
她哼了一声,抱起被子一屁股坐在她的床边。
“你做什么?”
“当然是睡觉了,奔波的这一天,浑身疲乏”
“你可知你睡的是一县之长的床?”
她心想,那又如何?一州之长的床她都睡过,但毕竟还是不能太放肆,她下了床道:“那好吧,你睡床上我睡榻上”
宋澜心想这也不行,虽然她与黄湘灵同为女子,但别人不知道,若是让黄知州知道了,她与他女儿同处一室,还不得扒了她的皮,还谈何去接近他们。
“不行,本官习惯一个人睡一间房”,她打开门喊来秋萍,“你带他下去,找间干净的客房住着,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这段时间他先住在府衙内,等找到了他家人再送他回去”
秋萍应声道是。
宋澜推着黄湘灵出去,她虽颇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秋萍走了。
黄湘灵走后,有衙役来敲门报,“徐县尉回来了”
宋澜开门见他在门外请罪道:“属下办事失力,没有找到那个孩子,请大人责罚”
“无碍,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县衙客房中住着呢,是那小鬼太顽皮了,跟个萝卜丁似的,猫在哪里就没影了,你不用在意”
“那便好,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他退下的时候眼光瞥了瞥客房的方向,似乎有些受挫。
宋澜目送他离开,接着回屋关门睡起了大觉。
第二天一早刘五六的尸身早已放置在义厅里保存。
张来义一大早来了县衙,宋澜洗漱完毕后接见了他,“张先生,这么早可有什么事情?”
他瞧着似乎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不少,“我在想,既然五六的案子并无疑点,不如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免得放在这里等着尸体日益腐败,最后变的肿胀不堪,蛆虫横生的,毕竟师徒一场也希望他走得体面些”
“可是......”
“大人还有什么顾虑的吗,难道是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疑点?”
宋澜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后道:“的确有些事情本官还需要再确认清楚才好令五六下葬,不过你放心,左右不过这几天的事了,再给我些时间”
“那好,我便静等大人佳音”
他起身便要告辞,宋澜叫住他道:“五六兄弟是什么时候开始赌的?”
“大概是半月以前,怎么了?”,他回想道。
“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染上赌博的恶习?”
“他从前便有这种嗜好,只不过因为没钱,近来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借贷的地方,这才敢去赌的”
“原来是这样”
张来义走后,宋澜在屋内转了几个来回,后一展袖,径直走向义厅。
“大人,咱们不是看过了吗?”,赵应跟上道。
她眉心微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踏实”遂命人从冷库中调出来刘五六的尸身。
今日再看,竟又有些不一样处。尸体面部呈青黑色,指甲处也有些青黑色浮现,似乎有些中毒的迹象,宋澜回想着死后验证中毒的方法,让赵应准备银针和皂角水。
东西齐全后,宋澜先用干净的毛巾沾皂角水擦拭银针,然后按住死者的合谷穴,开启他的嘴巴,将银针放入进入,等了一会儿,将银针取出,细瞧之下果然变黑。
但是碍于兴朝不许解刨尸体,只能进行体表验尸,宋澜无法打开他的肚子,验一验这毒有没有到胃里,不然的话死后灌毒口中也能验出中毒的迹象。
不过无论死前和死后中毒,这都给调查带来了新的方向。
之前看死者面部微微呈现青黑色,竟是简单的把它和上吊死的迹象混在了一起,多亏了今日为求谨慎,又来义厅看上一看,不然便错过了重大的线索。
因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案子恐怕便真的不只是自杀而已。
宋澜道:“看这迹象,应该是中了砒霜之毒”
赵应应道:“那咱们便应该从本城的药铺查起”
接下来的两天里,宋澜和赵应带着县衙的人兵分二路,巡查各大药铺购买砒霜的记录,兴朝规定,凡是购买剧毒性物品皆是要记录在案,此朝代能有这个意识还是很超前的。
也因此应该很是容易顺藤摸瓜的,本以为会如此,但没想到查了两天都没有查到可疑人员,在刘五六死前一个月内购买砒霜的人少之又少,排查过那些购买者又都与他没有交集。
正当宋澜想要扩大排查时间的时候,范县丞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大人,凡事既然是有预谋的,又怎么会轻易留下购买记录,等官府秋后算账呢?”
“范县丞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有排查的方法了,本官愿洗耳恭听”
“大人难道不知这市面上有黑市的存在吗?”
宋澜恍然大悟,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熟悉当地情况才好开展。
遂虚心问道:“可黑市鱼龙混杂,购买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记录在案,怕是不容易查到,范县丞在本县为官多年,可有什么法子?”
他狡黠一笑,“大人若是信任我,黑市这条线不妨交给我”
“咱们都是同僚,何来谈的上信不信任,自然该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交给县丞去查,本官放心”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范县丞走后,赵应道:“大人真的信任他,您刚到的时候他可没少刁难你”
她摇摇头,“我现在还分不清这县衙里,谁都是谁的人,也许这是他释放的一个信号,我得接下才行,让他去吧,也许他能查到些什么,也好给我留些时间,让我送那个黄大小姐回长汀县去,对了,这两天她在府里可安分”
“安分的紧,我看她和秋萍相处的很好,一点也不着急回家的样子”
“走吧,先把这小丫头送回去,免得我时常担心她那知州爹会找来”
正当她想去送黄湘灵回去的时候,这厢又有一个案子找上了门,有衙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报,“大人,有人报案”
“什么案子?”
“杀人案?但其实也算不上,顶多是个失踪案”,衙役如是说。
宋澜穿好官服,坐在正堂之上,定睛一看,嘿,这不是前两天在福康村打她一棍子的孙大柱吗?
孙大柱一抬头也慌了,看见眼前的大人,居然是那天挨了自己一棒子的小白脸儿,心想去他们福康村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可万一他公报私仇可怎么办?
堂下之人闹哄哄的,有两个大汉还有几个妇女一同压着孙大柱上堂来。
宋澜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堂下何人,为何事闹上公堂?”
“大人,这狗男人杀了我妹妹,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其中一大汉道。
孙大柱立马喊冤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有杀我家那个臭婆娘”
另一大汉横眉冷竖的在公堂之上撸起袖子准备招呼拳头,幸被人拉住,他道:“你在公堂之上还敢骂我妹妹,真不知道我妹妹平时在你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不,是我说错了,我没有杀我娘子,她只是那天挨了我的打跑回了娘家而已,接着便消失了几日,我还想告他们私藏我娘子不肯放回来呢,谁承想反被他们倒打一耙”
他又赔着笑脸道:“大人那日之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是我心眼儿小误伤了您,还望大人能够明公正义,莫让草民无辜受冤”
“你放心,本官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若你无辜,我不会因为挨着你一棍子,便判你有罪,若你有罪,也不会因为你巧言几句而判你无罪,这你不用顾虑,且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家大舅子道:“我妹妹九月初一晚上挨了他的打,便再也没回来,一定是他杀了人之后抛尸别处,如今我们不要赔偿,只要他杀人偿命”
“我那婆娘是在半夜才出去的,那时候邻居们都睡了,自然无人为我作证,可若他们说人是我杀的,总得有证据才是”
宋澜思索一番,心觉他说的的确有道理,若是审案的县官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那么孙大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受现代的教育多年,现代司法奉行疑罪从无,一切要靠证据说话,仅凭怀疑是不能定罪的。
“他说的不无道理,孙娘子走后,在路上也许遇到歹人又或是遇到意外,这些可能都不能排除,你们且先回去,本官会派人在福康村和安康庄两地之间的路上进行搜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胡家二舅子急道:“大人,你可千万不能被这厮蒙骗啊,他说的话冠冕堂皇,便是为了给大人戴高帽,不好定他的罪”
宋澜下颌微抬,“难道,你怀疑本官断案的能力?”
“这......”
“你们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官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胡家大舅子、二舅子无奈怒气哼哼的松开攥住孙大柱的领口,招呼着自家的兄弟姐妹浩浩荡荡的撤了。
他们刚迈出门口不一会儿,又有两大家子,抬了三具尸体进来,上面还盖着白布。
宋澜扶额靠在椅背上,这案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看这两家子的人,宋澜也有所耳闻,都是南汀县中产业不小的家族,其中田家主营茶铺,另一段家主营绸缎庄,但都兼顾着别的生意,只是不知道这两家是怎么打到一起去的。
宋澜招招手,示意他们先在旁边等等,有些线索还需要问问孙大柱,那些人像是着了的炮仗,生生被人摁住,都在那里憋红着脸喘着粗气呢。
她可不能急,颇淡定的问道:“孙大柱,那个带刘五六去你家赌的三哥是谁?”
孙大柱先是一愣,然后道:“嗨,三哥呀,是我家三表哥,他与刘五六认识,在义和钱庄借钱也是他支的招”
若然这个三哥是孙家三表哥,那是否便说明此事与‘他’无关?她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那刘五六是何时去你家赌的?”
“八月初十左右的样子,我有印象,因为过几天便是八月十五了”
想来是那卖糖葫芦的店家记错了,若是这样,那便与‘他’无关了。
她松口气道:“没什么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孙大柱哈着腰退下,余光看了下那两家人抬上来的三具尸体,叹了一口气,不知又是哪里来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