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凄凉笔记:鸟
一只鸟,黑色的,突然坠落,在我不经意看向窗外的一瞬间。
我没看见它落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它是死是活,甚至,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只鸟。
它坠落的地方,是单位两幢连接的楼房夹角的空中,我清楚地看见它坠落下来,我确信它是鸟。
它不会是落叶。这是暮春,去冬的树叶早已被严冬和别人的春折磨得没有了灵魂,不会这么快从屋顶坠下。枯叶只会飘下,它根本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它想安静地躺在大地上都不易,会被风被空气拦着,也会落在毫无意义的水泥地上,变泥土都不能。
它也许是鸟,虽然没有飞翔的样子,但显然,它似乎是有生命的,只不过,这生命显得那么决绝。
但它也许不是鸟,没有听到那凄惨的声音,也没有看它又飞起来。它落在哪里,我看不见。那里有栽在花盆里的已经枯死但还毫无知觉地举着松针的树。
机关就是这样,被移来时那么青葱的一棵树,只装饰了那么十天半个月,就任其干渴、枯黄、直至今天这个样子。
一只鸟坠落,只几秒钟的时间,没有人看见,包括我,因为我没有看见它从哪儿来,最后又去了哪儿。
这被四堵墙包围的空间,一口干枯的井。天空很高,这里看到的,只是被切割的,被堵塞的,被拒绝的。偶尔有云飘过,却是不动声色的。偶尔有鸟飞过,都是离群的。
如果它是一只鸟,那么,它一定是绝望的,它毫无控制地直坠下来,没有一丝挣扎,它仿佛早都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在很早很早以前,现在,它只是迅疾地奔向自己的归宿。那里没有眼泪,那里,不需要眼泪。
如果它是一只鸟,也许,它是张扬的,它只是在炫耀自己的技巧,无非想吓出别人一身冷汗。它可以控制自己,在即将坠地的一瞬间,轻轻巧巧地落下。全然不知道在对面楼上的窗户边,那个一脸憔悴的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无聊的想着什么无聊的事情,肯定与它无关。
何况,他好像只是刚抬起头来。
如果是前者,我应该去看它,或者,我应该像它一样。如果看见,我会哭,为它,更为我。如果是后者,我无聊的对它一笑,对自己一笑,那笑,不是无聊,是总低下头的冷漠。
如果它不是一只鸟呢?
不是又怎么样,是有怎么样,空中没有痕迹,没有人看见。只是那几秒的宇宙一瞬。
无聊不怕,怕的是,无聊加了深深的悲伤。
天灰蒙蒙的,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