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凄凉笔记：春逝

你走后的第四个春天了。

我一个人在家。

关了灯，黑暗和孤独扑过来，瞬间吞没了我。泪水迅速地滑下我的脸，家里很静，我仿佛听到泪水滑下的声音。

我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只有暗红的烟头明亮着，还有窗外人家的明亮的窗户。

院子里别人家的孩子尖细的喧闹声传来，小宝贝去三姐家了，三姐想他了，想和他呆一夜。

我知道院子里的小树林，该开的花都开了，该落的，都落了。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看见春天已被岁月深深地淹没了。

而那些花，那些嫩叶，那些春天，我只投去了浅浅的一瞥。它们也许看见了我，每天一声不响毫无生气的低头走过。有时候宝贝在身边，一高一低的身影。宝贝有时是高兴的，我也露着笑容，开着玩笑。可是，它们一定注意到，宝贝刚不看我，我就油然露出的那种疲惫和哀伤。

我只是路过春天，路过岁月的一团影子，经常顶着一头凌乱的花白的头发。

有时候，宝贝手里拿着一朵小花，几片树叶，几只小草，他经常会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凑到跟前，闻那些花儿，他是爱美的，他是天真的，本来，他也应该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可是，那些花儿，那些草儿，那些叶儿，都早已枯萎了，被我扔进了垃圾桶。上周末，他摘的几颗小杏，肯定也已蔫下去了，没有一丝光彩。

几天前吃过饭的碗，还乱七八糟的放在灶台上，默默地看着低头流泪的我，自从你走后，它们和我一样，都是失去光泽的样子了，失去灵魂的样子了。

那些迎春花，那些玉兰花，那些杏花，那些桃花，那些李花，还有田野里大片的油菜花，我都认识，我也曾经那么喜欢，就像你喜欢它们一样，然而现在，我只看到了那么一片花林，一株花树，却再也看不见它们的风姿，看不见它们的娇嫩，看不见它们的精致了，也闻不到它们的香气了，那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回忆起来是那么甜美。

这个春天，我只记得它是忽冷忽热的。三个月前，曾经有几天比现在好暖和。记得一些雨，不合时宜的下着，完全是秋天的味道。记得一些寒冷，伴着一层层厚厚的云，远远的玉山顶上，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春雪。记得两次和最亲近的朋友们喝酒，喝的不省人事，被朋友搀着，当街痛哭。记得一些酒局，我默默地吃着菜，喝着酒，是热闹的尘世中一个孤独的看客，孤独的灵魂。

当然，忘不了带着宝贝去春天的山野，宝贝有时雀跃着，有时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懂事和坚强。

天地间，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他使我鼓起勇气，提醒我，告诉我，春天有美好，有希望。

今晚他不在家。我打开台灯，影子落在墙上，斑斑驳驳的，没有人形。

听说，独处的时候，影子就是一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