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辗转

第七章辗转

李曦和蒋兼逛街，找了一家火锅店坐下，冬天的火锅店热闹得像煮沸的火锅，这个时候已经几近满座，李曦心情愉悦的看着周围环境，这才是热气腾腾的世界。

这时手机响起，显示社长来电，李曦收起脸上的笑容，“社长，您好。”李向阳：“李曦！你哪儿去了？上班时间脱岗，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李曦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刻意的微笑，“社长，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事，我看你不在就没和你说。”李向阳愤怒的声音响起，“你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我感觉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现在吃住都在庆园，不知道的以为我苛待员工，不让你回家呢。要不要给你发个敬业奖呢？你可真会算计，这水电费算在公司头上，我限你三天时间搬走，不搬走就这个月开始你自己交水电费。”李曦陪着笑，“当然啦，我找好房子，很快就搬走。”李向阳：“那最好！赶紧滚回来上班，小心扣你这个月工资。”李曦一看时间都四点半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嘟囔：“你说我平时加那么多班他看不到，偷偷溜走一回倒被他抓了现行，咋这么没劲呢？”蒋兼：“要么不吃了，我们回去吧。”李曦耷拉着脑袋，“不吃才亏呢，骂也被骂了。而且马上下班时间了。他催我搬走呢，你说我今年咋事事不顺呢？短时间让我搬哪儿去呢？”

蒋兼沉思了一会儿，“要么你搬去我那吧，我书房有八平方，比较小，基本都空着，把东西搬出来，放一个1.2小床还是可以将就下的。”李曦一下来了精神，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蒋兼，“蒋兼，你可别感情用事，我会当真的。”蒋兼目光坦诚的看着李曦，“房间很小，而且背阳的，我基本不用，拿来堆东西的。其实一些没用的东西可以挪去地下室的，那里也空着的。不过，如果你想长住可要想清楚了，那个房间放不了衣柜。”李曦突然眼神狡黠，“那个……你家地下室多大？其实我可以住地下室的。”蒋兼一本正经的说：“地下室有十平方，确实比书房大点，不过窗户太小了，而且阴暗潮湿。”李曦笑嘻嘻的说：“蛮适合我住的。”蒋兼看李曦满脸笑容，蒋兼不自觉勾起嘴角，蒋兼突然严肃起来，“我说，你住庆园的事情不会是张雪琪去告状的吧。”李曦突然严肃起来，“以前我肯定会说你想多了，可是张雪琪这次的事情让我觉得，压根就没有那人做不出来的事情。”蒋兼蹙着眉头，“你还是小心点吧，别跟她对着干，小心吃亏。”

李曦敞开肚皮吃，她这是多久没吃这么开怀了，这段时间她省吃俭用，连杯牛奶都舍不得买，想到之前冉老太太给的红包，她顿时觉得不心疼了，感觉捡了钱，花起来不心疼了。热气腾腾的火锅氤氲了生活，李曦竟然渐渐找回了失去的力量，那些悲伤渐渐被抛在了身后。李曦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被掏空了重新填充，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她不再小心翼翼的蜷缩在角落里，这个充满荆棘和伤害的世界怕是没用的，既然都要遍体鳞伤，还不如恣意挥洒自己的人生，痛了哭一哭，乐了笑一笑。

每一桌的火锅都冒着温暖的热气，不管你经历了什么，这一天多么糟糕，沾染上这一身的烟火气，美味的食物暖人脏腑。李曦：“这算是帮我搬家酬谢你的。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死皮赖脸住过去多做点家务。你说我给多少房租合适？”蒋兼：“不用房租啊，那么点地方反正也是空着。”李曦想了一会儿，“那这样吧，以后家务我来做，伙食我负责。”蒋兼：“不用！你不用太客气。”李曦执拗的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长住了，以后我还得找地方搬了。”蒋兼摆摆手，“随你吧，你爱咋弄咋弄吧。反正我一个人住挺寂寞的，有个人作伴也挺好，偶尔我儿子过来也就吃一顿饭，从来不过夜的。”李曦期待的看着蒋兼：“我什么时候搬啊？”蒋兼笑了一下，“饭都请我吃了，肯定今晚搬啊。”李曦：“不是没床吗？要不明天买了床再搬？”蒋兼：“今晚跟我睡吧，庆园那边夜里挺冷的。你东西都打包好的吧？”李曦点点头，“嗯，打包好的，其实我家里搬了取暖器过来，不冷的。”

这夜，李曦僵直地躺在蒋兼身侧，脑中回放着自己的故事。李曦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混到现在这样，居无定所，寄人篱下，伤感与落寞混杂，在这寒冷的冬天，她格外贪恋温暖，她在这冷清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一直以来都遇到寒冷，突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原谅所有凉薄。李曦知道她应该努力过幸福的生活，可是现在她连一个笑容都装不出来了，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充满了疲惫。现在蒋兼就像寒冬中最后一块绒毯，让她不至于冻死。李曦由衷感激，让李曦觉得意外的是，杨杰于她像是被抛在身后很远的包袱，只是一个认识而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李曦发现当时遭到背叛时的痛不欲生的感觉就似一个笑话，李曦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走不出阴影，疼痛一辈子。

柔顺剂的馨香和蒋兼身上的洗发水、身体乳、面霜的味道和些许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这一刻的安静与舒适尤为珍贵，这方充满安全感的净土得来不易，舒适的味道像极了记忆中母亲的味道，记忆中母亲的衣服虽旧却干净，洗得泛白的衣服总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腰身有些圆润，脸上笑意盈盈，却只要她在，青菜可以炒的很好吃，没有菜了，油滚面汤拌饭也能吃上两大碗饭，所以只要母亲在，李曦就什么都不怕。李曦迷迷糊糊的，似是时光穿梭一般，回到儿时母亲身边，睡在母亲身侧，她可以任意撒娇，安心沉睡，做回孩子。梦里她回到园子里，母亲在种菜，园子里的菜长势喜人，母亲一点都没变，穿着蓝色条纹衬衫，黑裤子，一直冲着她笑。这时有人推她，李曦迷迷糊糊地说：“妈，我再睡会儿。”蒋兼继续摇晃她，看着陌生的一切，一时回不过神来，

蒋兼笑着问：“做梦了？还叫我妈呢。”蒋兼起身收拾洗漱，弄早饭。李曦慢吞吞的洗漱完毕坐下吃早饭，咬了一口包子，“我梦到我妈了，她种了很多我爱吃的菜。她一个劲儿的对我笑。我想好了，如果社长想要辞退我，我不打算挣扎了。回去把家里的房子整修一下，种点菜也总能过活。”蒋兼惊讶的放下碗，“你疯了？你近十年的青春全给了戏曲，现在连婚姻都丢了，你现在还准备放弃一切？”李曦垂着眼睫，看着温柔恭顺，语气轻柔得近似未睡醒的梦话，“这么多年无论多苦多难我都没梦见我妈，我想她肯定有所指引，而且我现在真的感觉很累。那么多年的坚持，该吃的苦都吃了，既然这条路走到现在还是越混越差，那么我也到了该认命的时候了。也许因为妈妈喜欢唱歌，我才选择了学唱歌，奈何没有合适的师傅，只能学戏曲，现在妈妈托梦给我，便是她也不愿看到我越来越不堪吧。也许我随便找个工作，可能我现在就婚姻幸福也说不准呢。我累了，不想与命运抗争了，就让我这么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吧。”将兼无奈的说：“昨儿还好好的，睡一觉魔怔了。懒得管你了，我上班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吧。”

李曦叹了一口气，把早餐吃了，把碗洗干净了放好。李曦看着白皙刺目的墙壁，洁净的玻璃和桌椅，一切都那么陌生又舒适，而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始终拥有的就那么少，父母，朋友和房子都与她无关，那么多年，给她安全感的竟是一个同事，她知道她梦到妈妈和蒋兼有关系，只是生活如此不堪，她不想再逆来顺受，孤独那么多年，第一次那么与人贴近让她无所适从。她留恋的看了一眼这舒适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将一切原封不动的保存起来，还给它原有的主人。

李曦到了庆园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她从未如此懒散过，仿佛庆园从来就是与她无关紧要的一个地方，仿佛她只是路过一样。她拎着收拾好东西的手提包，世事如此艰辛，偶尔也要允许自己转身或后退。她心中仿佛有小鸟在扑腾一样，想为生活唱一支赞歌，原谅生活所有的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