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揭示了信息的主客体关系存在
本书突破了以香农信息论为代表的纯客体视角,提出了研究信息的主客体关系(“第三维”)视角。这一视角揭示了信息既非主体存在,也非客体的存在,而是主客体关系的存在形态(信息存在于主客体的关系之中)。没有“关系”即无所谓信息。这里所说的“主体”是和“客体”相对的哲学概念。主体指的是实践活动和认知活动的承担者;而客体则是指主体实践活动和认知活动的对象。杨志刚博士所提出的“第三维”视角是在主客体的基础上构建了更高维度的“关系”相空间。立足于这一新视野,杨志刚博士借助波普尔的三元世界作为与“关系存在”同构的参照体系,自顶向下地分析了信息的语法和语义、语义中的逻辑和指称、指称中的语义和意义之间的关联性。本书按照“第三维”的视角对信息时代的很多问题进行了统一的观察和解释,它对信息问题的覆盖面、解释力和穿透力已毋庸讳言。
这本书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立足于“主体关系”对信息的两次分离进行了澄清,并进一步讨论了演化中“分离”与“独立”之间的关系。
按照书中的说法,香农把信息中语法的符号表达独立出来,可以看作是信息的形式独立。它在工程技术方面重构了数字化世界的新形态,在很大意义上也为波普尔提出的世界3的独立性和客观性存在提供了一个证据。这次分离毫无疑问是信息的主体成分与客体成分的分离。
图灵把信息中的(谓词)逻辑成分独立出来,可以看作是信息的结构独立。它在工程技术方面开启了人工智能的新时代,在某种意义上也为维特根斯坦所说的“逻辑是先天的”做了注释。关于这次分离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分离,还是完全在主体范围内发生的分离,不同的学者应该会有不同的认识。指称无疑是主体性的内容,分歧的焦点是对逻辑主体性的判断。按照图灵的认识,数字计算机正在成为能够思考(思维)的机器,自然是把逻辑作为主体范畴的组成部分来看待;而按照维特根斯坦的观点,逻辑是客观存在的,按照这个观点,主体能做的只能是去发现它。这种分歧的焦点是,人类能够认识并表达出来的“思考(思维)”本身就是逻辑的(这是人们的一般认识,也是分析哲学在哲学领域产生重大影响甚至如今获得统治性地位的根本原因),还是维特根斯坦所发现的人类的思想里,除了逻辑以外还有非逻辑的成分(指称背后更依赖主体的东西)?按照图灵的理解,智能就是从对客观世界(包括客观的语法符号)观察的逻辑推理中得到(或还原出)语义的能力。在人与机器的竞争中,机器的胜出将是毋庸置疑的。为此,澄清这次分离,将帮助我们更加清晰地理解智能的含义。
在澄清了上述对信息两次分离的基础上,本书进一步区分开了指称背后涉及的语义和意义这两个概念,我认为,这个区分的动作可以看作是杨志刚博士对信息的第三次分离。这次分离则完全是在信息的主体范围内的分离,是人类思想中理性成分与感性成分的分离。只有在做出第三次分离并澄清语义和意义这两个概念(可以理解为相对的主体概念)的差别之后,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分析和解答“人工智能会不会形成意识”的方法。按照书中的观点,机器即便能得到全部语义,它也得不到意义,因而不可能形成意识。综上所述,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书对信息的分析已经触及了哲学上的边界,至少触及到了维特根斯坦所说的思想的界限(逻辑之外)的更深一层。
当然,目前第三次分离仍然只是哲学意义上的分离,还没有像前两次分离那样实现工程技术上的意义。因为从对前两次分离的哲学分析来看,也许只有具有客体属性的信息成分才能够独立出来,并借助外部的技术工具获得发展。所以,第三次分离带给我们的一个悬念就是:理性成分能够像语法、逻辑那样被独立出来,由机器来加速吗?或者先不做价值判断,只用功利一点的话来说,人能够变成超人吗?如果能,哲学家要考虑的问题是否应该从“人何以为人(而不是动物)”,改变为“人何以是人(而不是机器或者变异人)”。从人类进化的历史来看,问题就是,在机器(客体)智能快速发展的今天,“人类的主体理性还有自然进化的空间和时间吗?还是人类的主体理性只能接受被客体理性改造下的某种进化?”这是一个惊天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