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玫瑰花的葬礼6
纪零倔强逞能的结果就是:叶殊也控制不好力度,差点没把他的手给掰脱臼了。
叶殊一边悉心地帮纪零抹云南白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加重了力度,恶狠狠道:“纪先生,你是不是傻?疼不会说出来?”
纪零眨了一下眼,掀起如夜蝶幻翼般密长的睫羽,他慢条斯理地回答:“因为不想否认。”
“不想否认什么?”
“不想否认你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纪太太的人选,”他逐字逐句咬地很清晰,和缓了一下语气,继续说,“我不想对你说谎,更不想欺骗你。”
叶殊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你,你傻啊。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否认不否认的,自己的手比较重要吧?疼也不会说一句,我多年操练,下的本来就是狠手。你这样抬杠,我又较真了,哪能不伤到你。”
“你在担心我?”这是疑问的口吻。
“我没有。”
“你在担心我。”这是肯定的语气。
“我没有!再说一句,我就不帮你抹了。”
“哦。”纪零做了个将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话语收放自如。
这时,警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擅自闯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算阳光帅气。一头利落的深色短发,腰腹肌肉紧绷着,撑着一身笔挺的警察制服。
叶殊回头望去——原来是提着宵夜来探班。
“师弟?你怎么来了?”
“非礼勿视,”秦让握着门把手,小心翼翼退回去,“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忙完,慢慢来,千万别急啊。”
“你小子耍什么嘴皮子?快进来。”叶殊最烦秦让油嘴滑舌的样子。
“诶!好,这是叶姐让我进来的,可不是我想进来的,”他嘀咕一句,问,“纪先生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纪零的目光变得不善,他微微收缩深邃的瞳孔,上下打量了秦让一番。片刻,宣誓所有权一般,暧昧地回答:“我身上所有的青紫色伤痕都是她干的。”
秦让震惊了,“没想到叶姐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要用到手啊!我不想听,我也不想懂!”
“徐队长让你来,就是让你在警局里表演耍猴的?”叶殊看了一眼闹钟,翻了个白眼,“这都演了十分钟,还没演完?”
“叶姐英明。徐队长叫我来有两件事,一件是给犒劳你们深夜查案,让我带个宵夜;另一件事是收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叶殊。
这是一封纯白色的信,信封是洁净的白色,信纸也是。
叶殊反复看了五分钟,也没能从中看出一朵花来。
“上面有很浓郁的牛奶味,味道很陈旧,干了很久了。”纪零轻声提示。
叶殊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她知道这种制作隐形字的方法,只要用手指蘸上牛奶写在纸上,等风干以后就能通过浸泡在水里使其显形,好像用火熏烤,牛奶中的蛋白质也会变性变色。
她按照脑中所记载的做法试验,很快的,纸上浮现起一小段话:
“又见面了,我最爱的纪先生。
在调查我的新娘的过程中,是不是发现了一些小惊喜?我知道很多企业家如果要和一名女子结婚,婚前都会派出侦探调查女人的家世背景,从而判断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贤妻良母。
所以,你们就是我雇佣的侦探。帮我调查一切,我想知道的过往。
那么,再给你们一点我的新娘的‘档案资料’吧。
去询问周然的妻子,她会知道很多潜在的秘密。
总不会还要让我告诉你们,周然是谁吧?”
叶殊攥紧纸,水从她的掌心徐徐挤压出。
果然,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单凭他们能调查到什么阶段。她还是不够快,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来,还是得去找周太太一趟。
叶殊忙了一整天,再这样深夜开车就算是疲劳驾驶了。
于是,秦让提出由他代驾。
上车时,纪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副驾驶的门把手,表示这个位置由他占了。等到叶殊坐进后座,那厮又松开了手,小心翼翼钻入灰蒙蒙的后车厢内。
叶殊头疼欲裂,啧了一声,质问:“纪先生有副驾驶座不坐,非要和我挤后面?”
纪零没脸没皮地解释:“首先,我是不会把副驾驶座让给你的,不然你距离这个男人就只有二十五厘米左右的距离,太过于亲密了;其次,你坐后座,我当然也会跟过来,不是有句老话叫妇唱夫随?”
“那是夫唱妇随。”
“反正是一个意思,”他顿了顿,继续说,“最后,你不是很累吗?如果没有我的肩膀,你能睡得着?”
秦让在前头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忍俊不禁地道:“叶姐,你挺厉害啊。这才几天,就把纪先生拿下了。”
纪零凛冽的眼风扫过临时插话的男人,出言提示:“这是我和叶殊之间的事情,外人请闭嘴,特别是你这种心怀不轨的男人。”
“冤枉,这可真是冤枉,”秦让倒觉得纪零这种耿直的性格好玩,当下开了句玩笑,“我要是对叶姐有意思,早表白了,还会等到现在?不然按照我的效率,我们孩子都满月了。”
纪零的声音徒然调高,“没想到秦先生连孩子都想好了?我和叶殊的爱的结晶,允许你染指?”
叶殊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抬腿轻踢了纪零一脚,说:“都给我消停一点,你们几岁了?三岁大呢?带你们出来春游的?”
“哦。”纪零垂眸,看起来颇委屈。
秦让也闭了嘴,对着后视镜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行,都听你的。
叶殊想也知道去周然太太家里要问些什么,无非就是问一些异象:譬如在丈夫失踪之前,他有没有频繁和哪个人见过面,或者有提过一些什么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在报案的时候,周太太一定有跟地方公安汇报过。可凶手让她去找,那她就乖乖听话,先跟着他的提示走好了。
夜越来越深,车开出市中心前往郊区的时候,一路开了大灯,否则连四周环境都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叶殊从隐隐约约的薰衣草香味中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纪零那笼罩在黑稠夜色之下的脸,即使被光影遮掩了一般,他的眉目依旧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不娇不俗。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刚睡醒,意识还未回笼。叶殊居然觉得纪零有些好看,甚至是到了顺眼的地步。
“怎么了?”纪零轻声问她。
“没事。”叶殊迅速坐起来,推开纪零,下了车,“我们到了。”
秦让按下周太太所在的房号,掏出证件,说:“你好,我们是黄山警局的刑侦员,这是我们的证件,想问您一些问题。”
“好了,已经开锁了,请进来吧。”
叶殊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定,客气地说:“因为事出突然,所以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没事,警官客气了。请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有我先生的消息?”她的语调波澜不惊,似乎已经习惯了面对丈夫的讯息,无论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有,我们没有任何消息。”
“哦,想想也是。”
“不过,我们现在在查的一桩案子和你先生有关,”叶殊掏出一张袁姗的照片,规规矩矩摆在她的面前,问,“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吗?”
周太太看了一会儿,忽的蹙起眉头,“为什么突然问她?”
叶殊和秦让面面相觑,听这话,这里头有鬼?
“这很重要,她可能和你先生的生死息息相关,请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不要隐瞒任何一个细节。”
周太太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并不确定是她,只是看轮廓很像……”
“也就是说,你见过一个和她轮廓很像的女人,并且让你印象很深刻?”纪零抚了抚单薄的唇瓣,在紧要关头突然横插一脚。
“应该是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殊迫不及待地追问。
“大概是在他失踪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时而会出门,很晚到家。和我说工作上很忙,我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他背着我和一个女人打电话,具体内容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清,不过出于女人的直觉,我怀疑他出轨了。于是,我趁他出门的时候,偷偷跟了上去。远远看见,他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进出一家餐厅,看轮廓,应该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没错!”周太太似下定了决心,这样说道。
“你有把这些告诉过警方吗?”秦让问。
“我说过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在家里找到关于那个女人的痕迹,也无从判断我说的人究竟是谁。”
叶殊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试探着问:“那如果再让周太太见一次这个女人,您还能认出她吗?”
“能!化成灰我都能认出她,就是……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周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我们需要您帮我们指证一下嫌疑人,这对找出你的先生有很大的帮助。”
“我只是恨她,却并不想找回我先生了。这个男人死了也好,活着也好,反正都不干净了,就算回来,也只是签一份离婚协议书而已。”
“其他的,我们再看。那明天早上,您记得联系我一下,我安排后续事宜。”叶殊解释明白了之后的事情,就急匆匆走了。
周太太能够认出袁姗的话,那就说明她和死去的周然必定有某种联系。
如果周然的死也和她有关……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杀死这个给予她新生机会的男人呢?
是周然一手把她带到袁父的身边,让她代替小姗而活的啊!
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袁姗才有可能杀死周然呢?如果叶殊是袁姗,她又会怎么做呢?
如果叶殊是袁姗的话,她会觉得周然是个定时炸弹——因为他随时随地都可能戳穿她是冒牌货的身份,那么为了一劳永逸,她就会亲手铲除这个炸弹,让他再也威胁不了她。
可为什么是现在呢?
在这十八年之间,袁姗有无数次可以杀死周然的机会,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呢?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袁姗本来是不想伤害周然的,是这个男人撞上了枪口,逼她不得不杀他。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些猫腻,所以袁姗才在近期被迫采取了极端的手段。
叶殊还没走几步,突然接到了周太太的电话:“喂?”
周太太的情绪不太稳定,她神情恍惚,语无伦次地说:“我儿子出事了,我,我近期有点事情要办。我刚才想起来了,照片上的人不是那个女人。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你在说什么?周太太?”
“不是她,不是她……”女人的絮语很快就随风消逝了,很明显,电话被她掐断了。
所以,是袁姗采取什么胁迫的行动了吗?
这个女人,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叶殊咒骂了一声该死,再给周太太打电话,发现已经是盲音了。
袁姗究竟对她的儿子做了什么?能让她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反水。
叶殊觉得事有蹊跷,寻思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凶手在给他们提示的时候,肯定也给了袁姗一份。他和袁姗还有秘密联系着,就为了步步紧逼她,迫使她回到他的身边。所以袁姗才会采取这些行动,亡羊补牢一般以一己之力填补着这些漏洞。
如果再这样下去,袁姗肯定会孤注一掷,先跟凶手会面的。毕竟她也不想被揭露秘密,那样的话,她的人生就毁了。
怎么办?
叶殊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袁姗打了个电话。她清了清嗓音,不自在地说:“袁小姐,晚上好。”
“叶警官?有事吗?”
“你周围没人吧?借一步说话?”叶殊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平日会戴着伪善的假面,只有在不为人知的暗处,才有可能恢复常态。
“你说吧。”
“我知道你的事情,所有事情。”
“我的事情?”
“你的人生被调换了,你涉及几次命案,以及你被凶手威胁,正步入深渊。”
听了这些,袁姗不但没有半点焦虑,反而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半晌以后,还听到那边用手指擦亮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女人点了一支烟。
袁姗长吁一口气,她的声音变得和缓,娓娓动听,“叶警官是最近破不了案子,改写玄幻小说了吗?这些超现实的剧情,你觉得适用于我身上?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调换人生,还有命案。我也没有被任何人威胁,明天就是我结婚的日子了,我希望你能别打扰我。哦,最好能把那个变态跟踪狂早日缉拿归案。”
“你可以暂时相信我,至少我不会伤害你。可你如果冒着宁愿被杀害也不想暴露秘密的目的去和凶手交易,这样肯定会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至少我能保证你的安危,也算是……”叶殊觉得鼻头有点酸,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也算是报答你,至少你让小姗的人生继续发展到了现在。”
那边沉默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久到叶殊几度以为电话早已被掐断。
隔了很久,听到一声吱的声音,是烟蒂在铁制品中被碾灭所发出的摩擦声。
或许是因为她抽过烟的缘故,袁姗的嗓音变得略显低迷与沙哑,她细声道:“这就是你所幻想的小说结局吗?如果我是那个被揭露了秘密的女主角,我大概觉得死都比活着幸福。好了,叶警官,我不和你说了。再不睡,明天早上我的眼睛就会水肿了。我可是要做惊艳全场的女人,哈,开个玩笑。那么,明天见。”
电话终于挂断了,叶殊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四肢百骸的骨髓与血液,毫无力气的瘫坐在硬皮车座里。
她的意思很清楚明白——她不相信警察,宁愿去和凶手赴约,也不会和警察合作。因为她惧怕秘密被揭开。
除非叶殊也能得知所有真相,那么结果马上会有转变:在同为揭露秘密的情况下,投奔凶手,她会死;而选择警察,她能生。
必须再加一把劲,她必须再查明白一些东西。
这是叶殊第一次感觉到为了一条生命,能操这么多心,能筋疲力尽到这种程度。
距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黎明破晓,阳光将驱散今夜所有的阴霾。
叶殊不抱希望地问:“你们觉得,还能再查些什么?”
“过去的轨迹自然重要,但从现在的余味也能推算出初味。”纪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什么意思?”叶殊不太懂。
秦让大大咧咧补充:“纪先生的意思是,三岁就能看到老。先去查袁姗近期的情况,就能推出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了,没准还有点其他线索。”
叶殊没想到纪零的话还能让秦让来翻译,顿时无奈了,“你们俩真是绝配。”
“我讨厌他。”纪零当即说。
“说的好像我喜欢你一样。”秦让抱怨一句。
“他不是送夜宵的吗?夜宵送完了,不该回去吗?我们这样扣住外卖员,徐队长没意见吗?”纪零不怕死地补充。
“说谁是外卖员?纪先生,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秦让冷笑一声,讽刺他是娘娘腔、小白脸。
“呵,我真是佩服一个人的语言能贫乏到这种程度,争辩时居然还能用起这样浅显直白的脏话。”
“哦,看样子,纪先生从小‘家教’颇好,没说过哔——?”
纪零倏忽皱起眉,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哔——呗。”
叶殊单手捂脸,深吸一口气,吼:“够了!接下来的东西,我一个人去袁姗现任养父母家查!你们都给我回局里去!”
“不要。”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由于凌晨去找袁姗父母太过于诡异,他们就干脆躺在车里睡到了早上六点再启程。
叶殊还是处于亢奋状态,这种期待真相剥茧而出的焦虑感觉,不知已经暌违多少年了。
她强迫自己的身体进入休眠状态,可一闭眼,总有一些零星的画面接踵而来,挤在她的脑海之内。
叶殊想到了周然,还有死于爆破中的袁姗前任父母,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巧合之处吗?
她翻开一并带上车的资料,圆润的指甲抵在袁姗父母的职业下面——调香师。
他们也是调香师?
叶殊问纪零:“你对这两个人的名字有印象吗?他们也是调香师。”
纪零瞥了一眼袁姗父母的名字,微微一蹙眉,说:“似乎是制造少女香水‘爱之芯’的调香师,在二十年前,他们的香水已经远销欧洲了。”
叶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一看周然的职业——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他之前所工作的公司正是陈楠的公司,只不过五年前就辞职了。
那么,可能是周然所在的香水公司挖人不成,反设计杀害拥有秘密配方的袁夫妇吗?
还有,袁姗又为什么会和陈楠牵扯上关系?这是辞职以后的周然怀恨在心,所以下的指示吗?
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袁姗已经乖乖按照周然所说的做了,她又为什么要杀害周然呢?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计划有变,袁姗不再按照原先周然设想的剧情进行。
这样一想就合情合理了,袁姗是周然从小养的一条“狗”,他以为狗可以忠心一辈子,指哪打哪,却忘了狗急也会跳墙。
而周然可能做了某些让袁姗感受到威胁的事情,抑或是让她觉得原本安稳的人生即将被摧毁。譬如周然以她之前是杀人共犯做要挟,又要她翻下几条人命官司,譬如杀死陈楠。所以,这个女人丧失了安全感,故而狠下了心,打算斩草除根。
这是目前叶殊能想到的,最为合理的推测。
这个女人为了像是一个正常人存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就是肮脏的,又怎配获得希望之光?
叶殊不再想了,她抱胸靠在车的角落里,沉沉入睡。
黎明破晓时,先是出现比星辰还要小、还要灼目的光点。随之那白点缓缓挤破乌压压的黑夜,从深色的帷幕挣破开来,绽放出比火焰还要热烈几十倍的光。
很快的,天就亮了。
此时距离十一月十一日只剩下短短十几个小时了,也就是说,今天内,凶手必有行动,而明天就是他的婚礼。
叶殊缓缓睁开眼,任凭灼目的光线自睫毛的缝隙一丝丝溢入眼瞳,点亮虹膜,流光溢彩。
她打了个哈欠,从纪零的手中抽过湿纸巾擦了擦脸,问:“几点了?”
“六点了。”
“行,去找他们吧。”叶殊指的是袁姗现任父母的家。
与此同时,车窗传来急促的笃笃声,原来是秦让跑出去买早餐了。
于是,他们三人一人一杯豆浆和油条,面朝小区前的漓河,春暖花开……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就连一贯挑剔的纪零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也挤不出什么倒胃口的嫌恶话。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带着吃饭磨磨唧唧并且需要细嚼慢咽的纪零,敲响了袁姗父母家的门。
“你们是?”一名中年女人彬彬有礼询问。她穿着量身订做的晚礼服,披着厚实的狐毛皮草,不出意外应该是袁母。
“我们是黄山警局的刑侦警员,这是我们的证件。看样子,您是要去袁小姐的婚宴了?”
“婚礼是在明天,今晚要先摆见客的酒宴,不过隆重程度应该和明天差不多。我们还早着呢,下午才启程去黄山区,现在是在试礼服。”
“那方便我们询问一些事情吗?这和袁小姐的安危有关,所以希望你们也知情。”
袁母大惊失色,她下意识将手指抬起,遮蔽在唇心,询问:“小姗出什么事情了?”
“您先别急,方便我们进去再细谈吗?”叶殊累了足足一天,现在站一会儿,两腿都打颤。
“都怪我这个急脾气,差点怠慢了几位。快请进,老袁,泡茶。”
“好的,有客人来了?”袁父远远地应了一声是。
叶殊坐定了,解释来龙去脉:“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前,黄山区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经过我们的推敲判断,凶手杀人是有一定的目的与规律的,而袁小姐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人。目前掌握的资料不足,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凶手与被害者之间的联系。所以,就想来问一些有关袁小姐的情况。”
“那么,小姗没事吧?你们有派人去保护她吗?”袁母对袁姗应该是真心疼爱,字里行间都在担忧她的处境。
“您放心,袁小姐已经被队里的同事保护着了。”
“那就好,”袁母拍了拍心口,长吁一口气,“差点忘了,你们还想问什么?”
“我想了解一些有关袁小姐小时候的事情。”
袁母微微一笑,将手搭在袁父的膝盖上,满足地说:“我有生育问题,所以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十几年前,老袁的弟弟一家在意外中去世,我们就收养了小姗。因为私心里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就直接将她转了户籍,认作女儿。原本还担心这么大的孩子,和我们不够亲近,哪知道我们是天生的有缘,那孩子乖巧懂事,和我又亲密,出门去,别人都说我们就像姐妹俩一样。”
看来袁姗是真的在生活里努力扮演好各个角色,叶殊都替她累。
“那么,能和我说一些袁小姐高中时期的事情吗?”
“她高中原本是在岐山区读的,后来我们去黄山区做生意,才将她转到了那边的学校,虽然是高二转进去的,但是她的性格好,很快就融入了班级。”
“原来是这样,那方便我们看一下袁小姐以前的房间吗?”
袁母微笑点头,“好的,就在那边,你们可以看看。她的房间一直都维持高中毕业出国前的原样。原本以为她回来会继续住下去,却没想到,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叶殊没说话,她走进那个房间,小心翼翼翻阅过书架上的杂书。
这里物件的摆设都很整洁,书籍分类也加了许多字母标签,排列地近乎完美,可以看出袁姗本人有强迫症。
叶殊从中抽出一本同学录,看到上面有许多高中同班同学的祝福。
还没来得及翻页,就听得纪零在后头冷硬地说:“记住,以后像这种四面是墙,中间有床的地方,你就别进来,这是我和叶殊的专属地。”
“凭什么?”秦让这人也够较真,他朝房间踏了一步,又倒退出去,反复三次,挑衅道:“我不但进来,我还能来去自如。”
叶殊扫过一记眼风,喝道:“之前我说你们才三岁,我是带你们来春游的,这句话是我说错了。现在是深秋初冬了,哪能春游啊,明明该是重案幼儿园03班的秋游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