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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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变

景若满足地倚在庞越怀里,浑身散发着母姓的光辉,她沉默了一会儿,温柔道:“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

“都好,如果是个儿子像策儿般聪慧,生个女儿像舒儿那样可爱。”庞越沉浸在无限的幻想中,幻想着他和景若的骨肉长得多俊美。

“韬韬姐得宠多年,怎不见她有好消息?”景若问。

庞越长叹一口气说:“韬韬当年为了救我,腹部中剑,伤及根本,无法生育了。”

景若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安慰道:“没事,我会让咱们的孩子也孝顺韬韬姐,还有舒儿,绝不会让韬韬姐膝下孤独的。”

景若有孕的消息很快传到易映和黄玉耳中,她们亲自拿着厚礼,去景若寝殿里恭贺。景若按照医嘱,一直卧床养胎,又因补品不断,几日过后竟然丰腴不少。

“妹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易映欣慰地望向景若,把庞策唤到身边,“策儿,你马上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你当了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

“策儿,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景若问。

“策儿想要妹妹。”庞策真诚地望着景若,“妹妹一定像舒儿姐姐一样漂亮可爱。”

庞策此话引得众人大笑起来,易映沉下脸来,说:“策儿,不许胡言!”

景若却宠溺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不在意道:“如果是个女儿像舒儿般乖巧,那我也心满意足,借策儿吉言了。”

一同来道喜的黄玉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丝毫插不上话,最后灰溜溜地跟着易映一起离开。易映把庞策送到书房,自己则去花园散步,黄玉一直跟在后面。

“哎,景若如果生下儿子,那策儿……”黄玉故意道。

易映机械地停住了脚步,说:“她生儿子,跟我策儿有什么关系。”

“夫人,倘若公子承继睿王之位,那她儿子岂非要跟咱们策儿争世子位?”黄玉道,“当然,她生男生女还未可知,就算生了儿子,再怎么长也赶不上策儿,可是,若是公子偏爱,可就……可就不好说了。”

“我和策儿从没有想过争什么?”易映瞪着黄玉,“好了,我今日就当你什么也没说,以后不要让我听见诸如此类的话!”

黄玉惶恐地跪了下来:“夫人,妾,都是为了您和嫡子考虑!”

易映没有再理她,拂袖而去,黄玉抬起头看见了易映慌乱的背影,心中暗喜。

十日后,在外游历的庞真突然昏迷,张丞相马不停蹄地把他送回了王府。庞越和庞遇闻讯赶来,却被庞适的人阻拦在外。

庞遇拔出剑,与庞适的护卫对峙着,大喝道:“放肆,你竟敢拦着我们见父亲!”

庞越按住庞遇执剑的手,将他的剑收回剑鞘,说:“四弟,王府前,不能放肆!”

护卫趾高气昂地说:“三公子吩咐,睿王病危,没有他的命令,中郎将和四公子不许进去。”

庞遇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去,扇了护卫一个耳光,就在此时,庞适走了出来,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居高临下地对他们说:“二哥,四弟,父亲病重,尚在修养,你们就别去叨扰了。”

“三哥,你不让我们见父亲,是何居心?”庞遇直截了当地问。

庞适邪魅一笑,走到庞越面前,低语道:“二哥,你杀我爱妻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三弟,你明明知道,萧珠儿是薛明讳的细作!”庞越急道,“三弟,如今事态紧急,速速放我们见父亲。”

庞适抄着手,不屑道:“二哥,风水轮流转,如今我占据主动,你奈我何?”

庞越一脸无奈,看了看身后焦急地庞遇,对庞适说:“你我恩怨,与四弟无光,他最小,先让他进去看看父亲!”

庞适走到庞遇面前,抚着庞遇的肩膀,庞遇嫌弃地耸了耸肩,直勾勾地瞪着庞适。庞适蔑视地看着庞越,说:“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可以大发慈悲让四弟去见父亲。”

“庞适!”庞遇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庞适身后的护卫执着武器,恶狠狠地与他对峙着。庞越拦下庞遇,蹙眉低声道:“四弟,你还想不想见父亲?”

庞遇眼泛泪花,委屈地点点头。庞越后退一步,朝庞适跪了下来,卑微地说:“三弟,这下你满意了吧!”

庞适志得意满地冲护卫挥挥手,庞遇跑了进去,庞遇还没奔入庞真的寝殿,就听见里面的人高喊,“睿王薨逝了!”

继而全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放声大哭,庞遇奔到榻前,摇晃着庞真的尸身,悲痛道:“父王,父王,您别走啊,父王!”

庞适也听见了动静,立马就奔入院内,但他的护卫依旧履行使命,不许庞越入内。庞越心急如焚,向护卫们施了一礼,说:“兄弟们,你们也有父亲,若有人不让你们见你们父亲最后一面,你们当如何?”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默着。庞越又道:“若今日,我们让我进去,你们就是我庞越的恩人。”

护卫首领为难道:“中郎将,我们若放您进去,我们的家人就危险了,忠义不能两全,抱歉了!”

连亦,郭奋,熙然从天而降,连亦对庞越说:“公子,不必跟他们废话,咱们攻进去见睿王!”

连亦和郭奋打头阵与护卫们厮打起来,熙然护着庞越一步步往前走,庞越一边走一边说:“你们怎么会来?”

熙然一边御敌一边说:“是楚夫人让我们来的,她是睿王昏迷,王府定然危机四伏。”

“那韬韬呢?”庞越问。

“夫人说她留在府里,守卫着府中诸人,等公子安然无恙地回来!”熙然说。

他们冲到庞真寝殿外,庞适却执剑等候着庞越,庞适抹了一把泪水,大声说:“庞越,二哥,见到本王,还不下跪请安?”

“本王?”庞越一头雾水。

“父王生前,把他的一切事物交由我打理,不就是默认了我是他的世子人选吗?”

庞越面对庞适发难,异常镇定,他上前一步,不屑道:“庞适,你说父王属意你为世子,可曾跟其他人提起,可曾留下遗诏手书。若你能拿出遗诏手书,或者证人,我庞越甘心臣服,绝不多言!”

庞适一下子六神无主,急躁地抠着手:“父王疾病离世,并无手书,但他对我的其中,母亲和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二哥,你这般质疑本王,是不是已经起了篡位谋反之心?”

“我篡位谋反?”庞越惨然一笑,指着庞适,“你刚才阻止我和四弟见父王最后一面……我看,想要谋夺世子之位的那个人,是你吧?”

“你们这两个逆子,都给我滚出去。”本来在娘家居住的关夫人闻讯赶来,见夫君尸骨未寒,两个儿子却在骨肉相残,她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给了庞越和庞适一人一个耳光。

庞越和庞适皆惶恐地跪在关夫人面前,异口同声地道:“请母亲息怒。”

关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垂泪道:“你们的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却……你们真是我们的好儿子啊!”

庞遇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关夫人的裙摆,陈情道:“母亲,刚刚三哥不让我和二哥见父亲最后一面,这一切是三哥挑衅在先,二哥是无辜的!”

关夫人扶起庞遇,擦了擦庞遇眼角的泪水,说:“孩子,别哭了,等把你们父亲丧礼办完,0母亲给你们做主。”

庞适却对关夫人说:“母亲,操办父亲丧礼之前,是不是要确定睿王的继任,这样丧礼就有主心骨了。”

关夫人一脸抑郁,扯动着嘴角:“适儿,你变了,你怎么会变得这般冷血无情,你父亲还在那里躺着,先得让他入土为安啊?”

“母亲!”庞适重重地跪了下去,“等父亲的死讯传入皇宫,朝野上下必定大乱,天子还会发难,到那时,父亲的基业必将付之东流,母亲,你如何向父亲交代!”

“那好,既然如此,等你父亲的心腹大臣齐聚,我就宣布你父亲告诉我的世子人选!”关夫人拍了拍庞适的肩膀,“适儿。这个人选,定会让你满意!”

庞适似得到保证一样,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还把庞真的丧礼办的妥妥帖帖。

中郎将府邸,楚韬韬身着铠甲,彻夜未眠。睿王府的刀光剑影,她不能与庞越生死与共,因为她要替庞越守住这个家,守住庞越的嫡子策儿,守住身怀有孕的景若。

临近之时,楚韬韬听见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她警觉地开了门,惊讶道:“景若妹妹,怎么是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楚韬韬把景若扶到案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景若愁眉紧锁,对她说:“我担心公子,心口难受,我自嫁给他来,还从没有这么担心过他。”

楚韬韬脱下铠甲,将景若又扶到了床榻上,给她脱下鞋子,掀起被子说:“景若妹妹,今日委屈你跟我住在一起吧。你放心,连亦郭奋熙然都在庞越身边,定然能护他周全。”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韬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府里一下子火光冲天,府里的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景若被惊醒,躲在楚韬韬怀里,惊诧道:“怎么会着火呢?”

飘然奔入殿内,焦急道:“二位夫人,火太大了,快烧到这里来了?”

“是哪里起的火?”楚韬韬问,同时安抚着景若。

“好像是黄玉夫人院子里先烧起来的,继而蔓延开来。”飘然说。

楚韬韬扶着景若进了自己精心打造的隔水隔火的密室,然后嘱咐飘然:“照顾好你家主子,这间屋子隔水隔火,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去。”

说罢楚韬韬就要转身离去,景若拉住了她:“韬韬姐,不要出去,太危险了。”

楚韬韬拍了拍她因惊吓导致冰冷的手背,说:“我要去救孩子们和夫人,景若,照顾好自己!”

说罢,楚韬韬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外面的火势比她想象的大,她率先去隔壁房间营救舒儿和启儿,启儿已经镇定自若给自己和舒儿披上被水浸泡的床单,楚韬韬对启儿说:“带着妹妹,去母亲寝殿那个小房间,和景若姨娘在一处。”

“那母亲呢?”庞舒浑身颤抖地问。

“母亲,要去救策儿。你要听哥哥的话,跟着景若姨娘,等我们。”说罢,楚韬韬也披上湿被子朝易映院子里跑去。

只见易映的院子一片火海,怡然被吓得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只说易映为就策儿,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如今两个人都被困了。楚韬韬集结府中诸人奋力救火,她掂起一桶水从上到下浇了自己一身,然后披着湿被子冲进火场。

冲进去之后,易映已经昏迷,庞策也剧烈地咳嗽起来。楚韬韬把湿被子披在庞策身上,然后背起易映。楚韬韬对庞策说:“一会儿。你走在姨娘前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一直往前走。”

躲在被子里的庞策受惊地点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忽然一根横梁晃晃悠悠地砸下来,楚韬韬下意识伸手一挡,横梁上的火焰烫伤了她的左手,她强忍疼痛,硬是把易映背了出来。

在他们三人出来的那一刹那,易映的寝殿轰然倒塌在熊熊烈火之中。

依然把易映扶下来,瞟见楚韬韬血肉模糊的左手,急道:“楚夫人,您受伤了!”

“没事,小伤!”楚韬韬抱着策儿,安慰道,“好了,我们没事了。”

楚韬韬忽然想起黄玉是不是还没脱险,只好带人去了黄玉的寝殿,还没走到门口,只见黄玉被斐然扶了出来。楚韬韬伸手探了探黄玉的鼻息,松了一口气,黄玉只是昏迷。

庞越兄弟三人跪在庞真的灵柩前,连亦急忙奔入殿内,蹙眉道:“公子,府里着火了!”

庞越站起身急道:“韬韬策儿他们怎么样了?”

“公子,幸亏楚夫人当机立断,联合众人救火,现在火势已经得以控制,没有人员伤亡!”连亦道。

庞遇走到庞越身边说:“二哥,府上情况紧急,不然你去看看!”

庞越正准备站起身,后来看到一脸冷漠的庞适,忽然就明白了。府邸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八成就是庞适派人放的,守灵期间诱他回府,坐实了他不孝之名。

庞越对庞遇大声道:“父亲尸骨未寒,身为长子,我自当衣不解带为他守灵,岂有中途离开的道理?”说完,庞越又重新跪好,给庞真烧着经幡。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满朝文武甚至陛下都要来吊唁庞真,再次之前,有一件大事,必得确定。

一身重孝的关夫人和张丞相一前一后走入灵堂,先跪下向庞真的灵柩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面对诸人。

关夫人沉沉地想张丞相点了一个头,张丞相命人取来三册书简:他打开第一册,对大家道:“先王高瞻远瞩,生前留有遗诏,册封四公子庞遇为永安侯,食邑三千户!”

庞遇行了一个礼,接过旨意:“儿谢父亲。”

张丞相又拿起第二册书简,将庞适唤到身前,说:“三公子,先王生前时常在我跟前夸赞,您的政务处理的张弛有度,非常好,景朝需要你们这样的股肱之臣。”

庞适志得意满地仰着头,伸出了手。张丞相接着说:“所以,先王册封您为安定侯,食邑三千户,与永安侯一起辅佐新王和陛下!”

庞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哆哆嗦嗦接过书简,展开来看,上面真的写着,册,庞适,为安定侯。

庞适站起来,气愤地将书简砸在地上,说:“不,这一定是假的,父王生前对我器重有加,怎可能不立我为王?”

庞适激动地抓住关夫人的手臂:“母亲,你告诉他们,我才是下一任睿王,我才是,绝不可能是庞越,绝不,不……”

关夫人却一脸镇定地甩开庞适,拿起最后一册书简,对庞越道:“庞越,从今以后,你就是睿王,一定要谨记先王创业之艰难,全力辅佐陛下!”

庞越极力克制内心激动地情绪,接下关夫人踢过来的书简,跪行至庞真的灵柩前,双手托起书册:“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王所期望,完成父王的千秋伟业!”

“这不可能!”庞适恶狠狠地指着庞越,“父亲不可能选他,母亲,你一向疼爱我,怎么在关键时刻,不帮我了?”

关夫人别过头来,伤情道:“你们仨都是我生的,怎么能不帮你们呢?可是,这是你们父王的意思,张丞相也知道。”

张丞相朝庞适略施一礼说:“安定侯,如今新王即位,你就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先王高瞻远瞩,封您为安定侯,就是希望您能够安定!”

“三哥,你就认命吧!”庞遇添油加醋道,“二哥胸襟宽广,定然能既往不咎!”

“不用你教我!”庞适指着庞遇大吼道,随即想起被杀的亡妻,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抽出藏在鞋子里的匕首,朝庞越背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