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床上的童年

（2011-07-14）

近年，总是喜欢回忆自己的童年，夫人说，你已老了，只有老人才喜欢回忆过去。刘铁芳说，人总是喜欢不断回望童年以获得精神的力量。“老”终有一天会到来，而童年却永远年轻。

来到江苏，走过三座城市、四所学校，就是没看到竹床，单人床大小，骨架是用毛竹做成的，床面是用筷子宽的竹条密密排成的。我试图要找一张竹床的图片，用百度搜索了下，竟没有找到家乡竹床的那种样式。网上竹床的样式太像“床”，我们的竹床是床与架为一体，随时可以搬到想去的地方的。（终于找到一张图片，但床面不像，过于粗糙。）

清明刚过，南方的天气慢慢回暖，我们兄弟几个就开始吵着要把竹床“哇”下来（从阁楼上搬下来）。有一年，我们是自己“哇”下来的，用绳子系住竹床的一端，顺着木梯，慢慢地放下来。“哇”下来后，要放到水塘里浸上几天，然后细细地擦洗，在阴凉处晾干，然后把它摆放在堂屋的一侧，兄弟仨坐在上面玩耍，竹床上凉快，至今想起屁股上还是凉凉的。

竹床下来后，家里那张八仙桌就“闲”下来了，我们兄弟总是吵着要在竹床上吃饭，菜摆成两列，有冬瓜、丝瓜、茄子、黄瓜，还有“六月报”（黄豆）……这些稀松的素菜，不承想十几年后我再也没有在城市里见过，四角的天空下似乎所有的菜都是一个味道。一顿饭吃下来后竹床也弄脏了，细心的母亲总是用热水浇一遍，然后用干抹布擦拭。

夏天，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就开始张罗着“抬竹床”到村西头的那条土路上去，要在那里度过炎热的夏夜。这条土路大约100米，一直连接到“金马路”（现已成为一条乡级公路）上，路宽也仅有两三米，一张竹床摆下，路霎时变得狭窄起来。我们要早点“霸”好地方，天一黑就很难再有“立床之地”了。夜晚，我们摇着蒲扇找到自己家的竹床，躺上，冰凉的床面使浑身像浇了冰水一样。土里的一边是荷塘，不时送来荷香，另一边是水塘，栽着“菱目”（菱角），也送来植物的清香，甚至能听到菱目拔节的声响。最让人遐想的是夜晚的星空，大人们教我们认牛郎织女，当我们问到其他星星时，他们似乎有点不高兴了，非要讲故事给我们听，我的兄弟们早已溜到别处了，我耐着性子继续听已经听了800遍的故事，大人们说，你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夜很深了，有点凉了，二弟、三弟已经被父母“骂”回家睡觉去了，我一个人“霸”竹床了，我盖上毛毯，双眼盯着夜空，很快就睡着了，梦里总是有一大片森林和湖泊……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父母整天说，要把竹床架起来（送回阁楼），一天放学回来，发现竹床不见了，好几天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