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搞了个天安门”

（2009-08-01）

过去的7月份是我最懒惰的一个月，日志只有几篇，当我看到有那么多网友仍在关注我的时候就有一种抱歉至极的感觉。其实7月份我的收获还是很大的，只是没有时间写日志罢了，欠下的报刊约稿文债也太多。前天从外地回到江阴，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昨晚与夫人散步，谈到持家节俭问题，夫人无比感叹现在的孩子几乎没有了节俭的概念，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并不轻松的话题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的一段往事。

那是一个除夕夜，眼看就要吃年夜饭，但我家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他就是我爷爷，我们那儿叫“老老”。老老是我们家的主要劳力，勤苦了一辈子，不满六十就离开了人世，倒下的时候脚丫子还有泥巴，是从田里发病的，脑出血，其实之前就有一些征兆，但生命的意义对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国家和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远没有如今这么金贵。那天老老去了离家20公里的弋江镇，他去贩鱼，从我们这儿买一担鱼，肩挑步行到弋江镇，赚个差价。

妈妈吩咐我带着我的两个不满十岁的弟弟到村口去看老老有没有回来，我们兄弟早就望眼欲穿，那么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对于几个已经等待了一年的馋猫来说，诱惑力绝不亚于现在的《哈利波特6》。况且我们的压岁钱还没有发，去年是5毛，今年爸爸答应是1块，我已经计算了用这1块买我最心仪的《成语词典》，还有一支圆珠笔……

村口已经没有了人来人往，小鸟似乎也已归林，夕阳笑眯眯地要回家了，近处远处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们知道，那些人家已经在“过年”了。三弟几乎要哭了，一个劲地问“老老什么时候回来”，我牵着弟弟们朝村外走，一直走到“沙滩头上”（距村200米），天色昏暗起来，回头看看村口，隐约可见我的爸爸也在眺望。后来听老老说，他把最后一条鱼卖掉的时候“太阳已经倒下了”，然后拼命往回赶，毕竟40里路。

我们看到南边天地接壤处有一个黑点朝这儿移动，我们努力睁大眼睛，在心里念叨：一定是老老！菩萨保佑是老老。二弟等不及了，沿着田埂朝“老老”跑去，一个陌生人最终从我们兄弟三人旁擦肩而过，两个弟弟咧着嘴，几欲泪下。

我们坐在田埂上，都不说话，旁边的几簇草被我们一根根拔起，突然，三弟手一指：老老！我们歪过头，仔细辨认，果然是老老！我们疯跑着迎了上去，那一刻，我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光。快到村口时，我终于想到一个实质性问题，忙问道：“老老，你赚了多少钱？”老老眯着眼，看了我们一会儿，无比自豪地回答说：“搞了个天安门。”当我们知道“天安门”是10块钱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几乎晕了过去。

这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考”我的伙伴：“天安门”是什么？当我宣布答案的时候，还有另一种幸福充溢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