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郎情妾意的戏码
林月时隔许久后,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梦里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让她讨厌的彼岸花,有的只是幽冥温暖的怀抱。
她贪恋着那个美梦不愿醒来,可忘川里的鬼哭狼嚎一阵接一阵的传进帐篷,她的美梦破碎了。她恼恨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想出去把那些孤魂野鬼好好的骂一顿。
可她的眼角余光,却看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待她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眼睛像是被点燃的火把一样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喜极而泣道:“幽冥,你回来了!”
已经坐起身来的幽冥深深的望着林月,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林月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她既感到高兴又觉得伤心,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的交织下,她整个人激动起来。她又担心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她立马扑向幽冥,想要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是真实存在的。
但她没能抱住幽冥,她的身体穿过了幽冥的身体,就好像幽冥是一缕魂魄一样。她伤心的望着幽冥的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幽冥也多想抱一抱林月啊,可他做不到,如今的他只是一团能化作人样的气息。他心疼又抱歉的看着林月说:“对不起,我还没能修成人形。”
听到幽冥的声音林月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臂,感觉到疼痛后,她含着泪笑说:“还好,还好是真的。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幽冥看见林月掐自己,他心疼得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林月,可他却没能触摸到她。
林月看着幽冥满是忧伤的脸心疼不已,她擦了擦眼泪,笑说:“幽冥,没事的,能看得见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一直在的,一直在你身边。”幽冥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思念和爱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一直在等你啊!”
“林月是我不好,让你等太久了。”
林月委屈的撇了撇嘴,强忍着泪意说:“你知道就好。”
幽冥那幽深的眼睛看着林月的脸沉声说:“我知道,你很伤心,也很害怕,每天都惶惶不安。但你也很坚强,在这里等了我这么久。”
林月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只是在看见你沉入忘川的时候,才最伤心,最绝望。后来我虽然看不见你,可却能感觉到你是在我身边的,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如今能再看到你,就已经很好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林月,我真想抱一抱你,可我还做不到。”幽冥露出既忧伤又自嘲的神色。
林月忙安慰他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再拥抱我的。我会等你的。”
幽冥欣慰的笑了笑,又愧疚的说:“可那一天怕是要等很久。”
“很久?!”林月皱起了眉,那些鬼哭狼嚎直往她耳朵里钻,她摇了摇头,又忽然说:“那要不我去人间吧?”
“魔界才有利于我修炼。”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去人间。你还留在魔界继续修炼。”
幽冥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冷冷的说:“你要离开我?”
林月摆手说:“不是离开,是换个地方等你。”
“不行”,幽冥冷着脸斩钉截铁道,“你就在这等我。”
“可这里一点也不好。”
幽冥心疼林月,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现在你是孟婆,怎可擅离职守?”
林月忍着笑意说:“我又不会一辈子做孟婆,我走了还会有其他孟婆的。”
幽冥垂下了眼,好一会儿后又抬眼凝视着林月说:“林月,我想要你留在这,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为了我,你能不能留下来?”
林月的小算计得逞,她听到了幽冥的情话,她笑了起来,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以后你都得听我的。”
幽冥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他点头道:“好,我以后都听你的。”
林月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打开帐篷起身出去了。幽冥急忙跟着出来了。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风吹动林月青色的衣裳,发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林月与幽冥的视线交汇,两人无声地笑了起来。
很多年后的一个春天,林月和幽冥再次回到了人间。林月带着幽冥去了何丛家。何丛和苏小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已经和苏小妹一样高了,长得和何丛一样强壮。
离开那个质朴的村庄,林月和幽冥去了一个小镇。她们站在芳香四溢的花墙外,看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
在这阳光灿烂的春日,晨雾还未散尽时,娇美的妻子依依不舍的送别俊俏的丈夫。那穿着白衣,头戴冠巾的丈夫轻轻的搂着娇妻安慰。两人腻腻歪歪好一阵后才分开了。等那白色的身影看不见后,那穿着紫衣的妻子才进了院门。
林月看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羡慕的笑容。而幽冥却看得直皱眉头,不解道:“他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腻腻歪歪的模样?”
林月对于幽冥的不解风情,觉得无奈,瞪了他一眼说:“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而且,正是春日好光景,就该这样甜甜蜜蜜的。”
幽冥望着林月宠溺的笑了笑,伸手在墙头摘了一朵娇艳的花,轻轻插在林月发上,温柔的笑说:“你说的对。”
面对这样温柔的幽冥林月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是有些想念那个冷着脸的幽冥的。但她心里却也亨受这样温柔的宠爱。她摸了摸头上的花,仰头看着从墙头垂下来的花枝笑说:“这不是杏花吗?你竟然也放心插在我头上。你难道没听说过红杏出墙吗?”
幽冥的脸色突然就严肃起来,他抬起手伸向林月。林月却侧身躲开了他,她故意说:“这花这么好看,你摘它干嘛?不过就是朵花罢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幽冥放下了手,笑了笑说:“我自然相信你的,你既然喜欢就戴着吧。”
林月笑了笑,拉着幽冥往前走去。在经过那院门时,那紫衣女子正好开门出来。林月停下脚步看着那比她记忆里还要娇美的容颜,心里既高兴又感慨。
紫衣女子看着林月那双望着她饱含情绪的眼睛感到疑惑,她问道:“姐姐可曾见过我?”
一声“姐姐”唤起了林月许多的记忆,有美好的,也有痛苦的。林月稳住心里翻涌的情绪,笑了笑说:“没有,我见你如此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紫衣女子微红了脸,害羞道:“多谢夸奖。”
这时,隔壁的院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和善的妇人。那妇人看着紫衣女子道:“然儿,怎么了?”
“娘,没事。”紫衣女子笑着走了过去。
林月拉着幽冥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她小声说:“她这辈子必定会幸福美满。”
幽冥笑看着她说:“她会的,我们也会。”
她们到了一书院外,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摇头晃脑大声朗读着的学生。朗朗书声之中,她们和广白相视而笑。
广白大步走出书院,一脸高兴的看着林月和幽冥说:“你们终于来了。”
“是啊,谁让你舍不下娇妻,就只能等着我们来看你了。”林月打量着广白又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当上夫子,还教这么多学生。”
广白一脸骄傲的说:“我如今还是个举人了。”
听了这话,幽冥不屑的说:“不过是个举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广白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一起久了,养成了一副宽容的好性子。他看着幽冥笑了笑说:“确实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我不过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面对这样的广白,幽冥觉得气馁,后悔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但他却放不下面子。
林月看了看沉着脸的幽冥,又向广白说:“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广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俊美的容颜让人如沐春风,他点头说:“我知道的。”
幽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着广白平淡的说:“我们不过顺道来看一看你,既然见到你了,我们也该走了。”
广白变得失落起来,他急切道:“这么快就走,不多呆一段时日吗?这小镇上倒是有些吃的玩的。”
林月说:“你如今以人的身份生活,还是不要跟我们有太多的牵扯。我们若是想你了,自然会来看你的。”
听了这话,广白虽然心里不舍,却没再留他们。
林月和幽冥在这小镇上吃了好些美食,那都是广白推荐的。当天他们就离开了那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京城似乎一点没变,还是那样的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只是那城墙上斑驳的痕迹,让它看起来有些沧桑。
林月和幽冥到陈府时正遇上府中办喜事,庆贺陈骁高中状元。
鬓边已添白发的陈夫人看着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的林月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直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郑柔也在一旁符和着笑说:“是呀,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林姐姐和恩公终于回来了。”
而陈冲和陈子寻一人拉着幽冥的一只手。陈冲高兴道:“大哥,可算把你盼回来了。”陈子寻也点头说:“是啊,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如今,我的孙子都已中了状元了。”
他们忙着叙旧,倒把那些来拜贺的宾客忘在了一旁。
林月见到了一身红衣的状元郎陈骁。陈阿团倒真如木樨说的那样好相貌,好气度。他跟那娇俏的李阿圆站在一处,果真是天生一对。
林月和幽冥在陈府住了一段时日,想见的人都见了,想去的地方也都去了,想吃的东西也都吃了。在花开到荼靡时,他们离开了京城。
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和京城里的那些熟人总归是殊途也不同归的。他们拥有的只会是彼此,他们在这世上遇到的所有人,不过都是过客。
往后余生,无论是春日的花,夏日的风,还是秋日的叶和冬日的雪,林月和幽冥都会手拉着手慢慢的欣赏。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灵魂是不可分割的,他们永远是属于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