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戏曲序跋纂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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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情閣五種曲(曹錫黼)

曹錫黼(一七二六—一七五四),字誕文,一字旦雯,號菽圃,上海人。早歲得第。約乾隆十五年庚午(一七五〇),任太常寺員外郎。著有《碧鮮齋詩集》,編定《石倉世纂》、《曹氏合族試藝》等。參見鄧長風《曹錫黼的生卒年和明清上海曹氏世系》(《明清戲曲家考略》)、《十三位清代戲曲家生平材料·曹錫黼》(《明清戲曲家考略三編》)。

撰雜劇五種,總名《頤情閣五種曲》,又名《無町詞餘》,包含《桃花吟》、《四色石》(四種),現存乾隆間原刻本(《清人雜劇初集》據以影印)。

頤情閣五種曲序[1]

葉承[2]

海倘能塡,何處得尋精衛?天如可補,不妨重問女媧。思破涕以何時,茫茫今古;嘆埋愁兮無地,浩浩山川。蓋夫地缺天傾,誰平遺恨?風流雲散,徒剩虛名。無聊幾碎唾壺,有激欲斟大斗。則若門羅雀網,戲場卽在名場;面暎桃花,薄命可能續命。春憐三月雨,猶羨雙鴛合鏡之緣;神助一帆風,徒驚“孤鶩落霞”之句。歌傳同谷,悲拾橡之少陵;會記蘭亭,仰流觴之內史。名猶不幸之幸,事皆無奇之奇。嗚呼!大造愚人,化工侮世。凡波逝者,雪眞見睍而消;苟有情人,劍且倚天而叩。此菽圃曹太常《桃花吟》、《四色石》傳奇所由作也。

憶往日脫稿殷勤,袖煥珠璣之彩;詎而今披書太息,坐熸筆墨之光。匏繫一官,輸杜陵之老大;菌凋廿載,同王勃之伶俜。命也如何,湯湯逝水;天胡不佑,黯黯秋雲。尚忍言哉,誰能遣此!雖然,嘆孤桐之搖落,天本忌才;撫文杏之芬菲,名原自我。若其才非蓋世,徒嗤紫色哇聲;縱令壽過古稀,終等電光泡影。今且半生佳製,唱遍旗亭;卽此一闋新聲,歌傾菊部。引商刻徵,蠻箋增墨苑之光;換羽移宮,彤管奪蒼旻之巧。從此遺書能讀,望屬孤兒;況復潛德克彰,誼推幼弟。君眞不朽,留佳話於人間;我爲解嘲,報故人於地下。

乾隆景子鞠月朔日[3],芝涇弟葉承拜題[4]

頤情閣五種曲序[5]

葉鳳毛[6]

竊觀多文才藝之士,用之不盡,則溢爲小說詞曲。自元代創傳奇,四百年來,其書汗牛充棟,然優人習而歌之者,僅百餘種。蓋不必其詞之工,第視其聲容之足以動人,歌演得盡其技者而已。求其三者兼美,百餘種中又僅得一二。小小文字,傳不傳亦有數與?

曹太常誕文,多文才藝,生平所著詩文,俱流播人間。嘗於酒酣談笑之傾,輒爲傳奇,曰《桃花吟》、《四色石》。雖短篇小構,亦足見其才氣之奔逸,辭采之淵茂,寄興之微遠,殆老手專家無以過之。其詞旣工,其聲旣諧,有爲付之管絃,傅粉墨,登氍毹,當必能動人而盡優人之技者矣,何疑於不傳乎?今誕文逝矣,風流文采,日在人口。其弟北樞、循南,梓此曲行之,吾知其壎篪之誼,人琴之感,有餘悲焉。

清靜退人題[7]

頤情閣五種曲序[8]

施潤[9]

曹員外菽圃,生僅二十九年,而著作已富。詩、古文及說部、雜識,卷帙盈尺,各有根柢,存乎其間。至按律呂爲南北曲,固才人能事之餘,而士林亦深賞之。

憶癸酉、甲戌間[10],同居日下,余二人賞奇析疑,意極相得。誼本中表親,菽圃以兄事余,如余以兄事容圃太史,切切匪形迹合也。顧容圃時官中書,頻入直,大約晨夕之數,繄菽圃爲多。故所撰述,余見什之九。《桃花吟》、《四色石》,亦曾屬余爲周郎之顧,而余謝不敏者。

嗚呼!今菽圃墓草宿矣。難弟北樞、循南,率令子匡來輩,孝友之思,不忘手澤,將輯其詩、古文、說部、雜識以行世。余方幸菽圃懷才好學,不能天假之年者,將藉翰墨以垂不朽名,而不意此詞餘二種,已先鐫之棗梨,並且演之傀儡也。茲余久客倦歸,得逢妙舞清歌,爲移情者久,乃取原藁,一再吟諷。見《桃花吟》一折,與玉茗堂《四夢》同工;而《四色石》慷慨淋漓,各盡其致,則徐文長之《四聲猿》可以頡頏。由此鼓吹詞林,流傳藝苑,洵亦慧業中不朽者。菽圃非藉此以傳,而此足以傳菽圃矣。海內知菽圃名者,卽不求諸詩、古文、說部、雜識,而求諸《桃花吟》、《四色石》,亦足見才人之才,無所不至也。

乾隆戊寅初冬,秋水施潤題。

(以上均《清人雜劇初集》影印清乾隆間刻本《桃花吟》卷首)


[1] 題署之後有印章二枚:陰文方章“秉衡”,陽文方章“谷香”。

[2] 底本無題名。

[3] 葉承(一六九六—一七七四),字子敬,號松亭,青浦(今上海青浦區)人。葉映榴(一六三八—一六八八)曾孫,葉棠(一六七一—一七二七)子。雍正五年丁未(一七二七)進士,授浙江常山知縣。改貴池教諭,一作池州府教授。罷歸後,設教里中。學問淹雅,善書畫、刻印。工詩,著《松亭集》。傳見光緒《青浦縣志》卷一八、光緒《南匯縣志》卷一四、《墨香居畫識》、《清畫家詩史》丙上、《清畫家詩史增編》卷三五、《吳中葉氏族譜》卷四一等。

[4] 乾隆景子:乾隆二十一年丙子(一七五六)。

[5] 題署之末有印章三枚:陽文圓章“一片冰心”,陰文方章“葉承之印”,陽文方章“子敬”。

[6] 底本無題名。按,吳毓華《中國古代戲曲序跋集》誤植此文爲吳偉業《臨春閣》雜劇序,且誤署“清靜道人”撰(頁三二三—三二四)。

[7] 葉鳳毛(一七〇九—一七八一):字超宗,號恆齋,別署六泉、隴畝、清靜退人,青浦(今上海青浦區)人。葉映榴孫,葉旉(一六七〇—一七六〇)子。雍正八年庚戌(一七三〇),雍正帝以忠節子孫召見,授內閣中書,轉典籍。將遷同知,以病請假,奉母歸。工詩文,善書畫。著有《說學齋集》、《倚玉詞》、《內閣小志》、《清太廟紀略》等。傳見光緒《南匯縣志》卷一四、《清畫家詩史》丙下、《清代畫史增編》卷三五、《墨香居畫識》、《松江詩徵》等。

[8] 題署之後有印章二枚:陽文方章“葉鳳毛”,陰文方章“隴畝氏”。

[9] 底本無題名。

[10] 施潤(約一七二六—一七七五後):字澤寰,號秋水,上海人。乾隆三十三年戊子(一七六八)舉人,三十七年壬辰(一七七二)進士,授鳳陽教授。以憂歸,主上海敬業書院。著有《居敬堂詩稿》。傳見光緒《南匯縣志》卷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