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幕

伊丽莎白·康恩关起诊所的门，锁上。她缓步沿村落街道走向教堂，民众正在教堂外的广场聚集。一整天下来，随着巨大的篝火堆起，村里满溢着期待，孩童兴奋地在街上奔跑，等着篝火燃起的时刻到来。

伊丽莎白先进了教堂，却没见到德桑托斯神父。

日落后没几分钟，男人们点燃柴堆底下的火种，耀眼火焰随即蹿起。孩童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因吐冒火星的柴堆而互相叫喊。

篝火边，男男女女或坐或卧，酒壶里深色且浓郁的当地果酒被传来传去。两个男子坐得离其他人远些，轻拨着吉他的弦。乐音轻柔，为聆赏而奏，不适合跳舞。

伊丽莎白坐在乐手旁，等到酒壶传到她手上，便喝个几口。

随后，乐声渐响，节奏越来越强，几个女子唱起歌来。那是首古老歌曲，伊丽莎白听不懂歌词所用的方言。几个男子起身跳舞，搭着彼此臂膀，醉醺醺地踏着舞步。

伊丽莎白接过朝她伸出的手，起身与几个女子共舞。她们笑着向伊丽莎白示范舞步，扬起的尘土在空中缓缓飘散，再被篝火上方的热气卷起。伊丽莎白又喝了些酒，与其他人一同跳舞。

停下喘口气时，她注意到德桑托斯出现了，他站在稍远处，观看庆典。伊丽莎白向他挥手，德桑托斯却没有反应。她暗忖，他究竟是不认同呢，还是过于拘谨、不好意思加入？德桑托斯是个害羞的年轻人，拙于言辞，与村民相处总是不大自在，好像不确定村民对自己的看法如何。他和伊丽莎白一样，都是初来乍到的外人；不过，比起德桑托斯，伊丽莎白认为自己能让村民更快放下戒心。其中一个女孩见伊丽莎白站在旁边，便拉起她的手，领她回去继续跳舞。

篝火越烧越小，乐声慢了下来。火焰的黄光逐渐微弱，只够照亮火堆的外围。民众又坐回地上，欢快而疲惫。

伊丽莎白婉拒传向自己的酒壶，站起身。她比自己预想的更醉，微微踉跄。她步出中心广场，朝村外乡间走去，行经村民，几个人出声向她打招呼。夜晚的空气静谧。

她缓缓走着，深呼吸，试图清醒过来。那边有条穿越村落周围浅丘的小径，伊丽莎白以前走过；她朝小径走去，地面不平，因而步履有些蹒跚。此处可能曾是蓊郁的牧场，但现在村里已经无人务农了。在阳光照耀下的白天，这里是美丽的林野，黄色、白色与褐色交叠；现在这里漆黑而凉爽，头顶星光闪烁。

半小时后，伊丽莎白感觉好些了，回头向村落走去。经过房舍后方的树丛时，她听见人声，便停下脚步倾听……只听得见音调，听不出说了什么。

两个男子正在交谈，还有更多人在场，伊丽莎白偶尔可听见其他人赞同或评论的声音。虽然这些都与她无关，但仍勾起她的好奇。谈话声听来急切，感觉像在争执。伊丽莎白犹豫数秒，继续往前走。

篝火已熄；广场只剩余焰微光。

她走向诊所。开门时，她听见声响，在对街房屋看到一个男子。

“路易斯？”她认出男子，唤道。

“晚安，康恩小姐[1]。”

他举手向伊丽莎白致意后进屋，背着一个大袋子或背包。

伊丽莎白皱眉。路易斯没有参加广场的庆典，而且她现在能肯定，她在树林里听见的是路易斯的声音。她在诊所门前多站了一会儿才进屋。关门时，她听见远方马蹄声逐渐远去，在静谧的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注释

[1]原文为menina，是葡萄牙语对女士的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