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光荏苒，转瞬已过了十载。
陆廷舟从一个七品翰林编修一步步着升为内阁首辅。
这十年间，他奉公廉洁，兢兢业业。且天资聪颖，每任职期间，皆政绩斐然，真正活成了茶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人物。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如此权力之下，他却不贪污不结党，做到了真正的清正廉洁。
如今，在他的带领下，朝廷上下吏治清明，官员上下一心，大周国力不减反增。那些原本因太后一党把持朝政而蠢蠢欲动的周边各国在几经试探后也都偃旗息鼓。
……
永乐长公主府。
管弦丝竹，笙歌漫舞，说不出的旖旎奢靡。
永乐长公主歪坐在软榻上，膝边伏着两名清秀少年，她生母只是个宫女，未出嫁前在宫里就是个小透明，这些年巴上了太后，日子倒也快活。
她慵懒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赵苓媛，指着台下的一众美少年，“来都来了，玩玩吧？”
赵苓媛瞄了眼那些个各有特色的美少年，心里有些意动，最终却摆了摆手：
永乐长公主轻笑，“别担心，我不会告诉陆驸马的。”
提到陆廷舟，赵苓媛眼角眉梢泛起柔和的光。“姐姐别说了，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挥了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永乐长公主无趣的翻了个白眼，吩咐宫女招来府上的戏班子。把册子递给赵苓媛，“最近梨园来了个很会唱花旦的小凤仙，知你爱听戏，我便专门派人把他请了来。”
赵苓媛翻了翻，最终选了（苓曦传）。
永乐长公主无语，“这故事你打小就喜欢，这都多少年了，还没看够啊！”
赵苓媛盯着戏台上花旦婉转的唱腔，眸光恍惚，“这么好的故事，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苓曦传）讲的是当朝开国皇后顾苓曦的故事。
顾凌曦出身高门，自小聪慧。十五岁元宵赏灯，遭遇歹人，被个寒门军士所救。其父兄为保家族名洁，把她许配给那军士，也就是如今的大周开国皇帝赵靖。
婚后顾凌曦随丈夫奔赴边关。彼时皇帝昏庸，百姓民不聊生，各路起义军兴起。
眼见乱世将起，赵靖究极人马占领边关，而后一路北上，在一众起义军队中脱颖而出，一路打到京城，建立大周朝。
而这其中，顾凌曦可谓功不可没。
赵靖在外忙着征战，顾凌曦就负责处理政务。夫妻俩一文一武甚为互补，携手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然而最令世人惊叹的却是赵靖的深情。
他对顾凌曦做到了真正的一世一双人，即使当了皇帝，也从没改变过。
那时顾凌曦因常年操劳，面容已显出憔悴，赵靖却从未嫌弃过她。
两人膝下只有一子，顾凌曦不到四十便去世了，一年后，赵静把一切安排好扶太子登基，独自一人进了埋葬顾凌曦的陵寝，此后便再没出来过。
有个当世大儒被帝后的深情所感动，争得当时的皇帝同意后，把这个故事写成了戏本。
见赵苓媛听得入神，永乐长公主纳闷的问：“真有那么好看？”
“不过这世上如先祖这般的深情男人实在是太少了，自然的，女人想要活成顾凌曦也太难。”
赵苓媛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戏曲唱完，永乐长公主挥手让小凤哥留下。
“我打算把小凤哥进线给母后，你觉得如何？”
赵苓媛皱了皱眉，打量了眼卸了妆的少年，见其腰肢纤细，一张脸说不出的精致漂亮，的确是母后喜欢的类型。
这几年国泰民安，加知母后年纪大了，已经不怎么管事，日子太安逸，道是渐渐迷上了养面首。
她也曾规劝过，见母后不听！便也由着她去了，左右只是几个不入流的男宠。
永乐长公主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兀自摇了摇头，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长公主，终究是变了啊！
……
回到陆府，陆廷舟还没下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野了。
刚这么想，便见向来稳重的大宫女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公主，出事了，大公子在百花楼被人打的浑身是血。”
赵苓媛脸色一沉，“快…还不快去备车！”
一行人急匆匆的套上马车出了府，刚出府门，便见宇文昭乘坐的马车驶来，车夫小厮一脸的惊恐焦急。
赵苓媛赶忙几步上前一把掀开帘子，看清车里场景，她直接惊叫出声，
宇文昭身上遍布血痕，衣衫凌乱，尤其身下某部位更是血肉模糊，正躺在塌上小声哀嚎。
“快…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请御医！”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回了院子。
很快御医赶到，进去把了脉后一脸凝重的出来。
赵苓媛眉心跳了跳，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御医小心翼翼地说：“外伤虽看着严重却没伤到筋骨，只是…那地方伤得太重，以后怕是不中用了。”
赵苓媛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眼睛死死盯着御医，“就没有办法了？”
御医后退一步，艰难的摇了摇头。
赵苓媛身子一软。
在公主的严厉逼视下，贴身小厮战战兢兢地复述事情经过。
事情也很简单，宇文昭和人在百花楼争夺花魁，为此大打出手，双方打斗间，宇文昭发狠直接把人推下阁楼，导致那人当场死亡。
那人跟着的家丁见此惊怒之下，直接揪着宇文昭往死里打。
若不是宇文昭自曝了身份，这会怕是已经没命了。
赵苓媛深吸一口气：“死的是哪家公子？”
小厮颤着声道：“是…英国公府的七公子。”
在场众人倒吸了口冷气，英国公府是开国元勋，这一辈的英国公早年征战沙场，在军中极有威望，而这位七公子可是英国公老夫人的老来子，素来最是疼爱。
赵苓媛咬着牙，“快去通知驸马回府。”
不管是谁，敢伤她儿子，她都不会放过！
一个时辰后，陆廷舟一身官服走了进来，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一张脸依旧俊美如谪仙，这些年混迹官场，让他眉宇间多了股凛冽威严。
赵苓媛急忙站起身迎上前，“夫君，昭儿被人打了，你一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陆廷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皱着眉，“你即刻带上昭儿，我们一起去英国公府赔罪。”
“你说什么——”
赵苓媛不可置信的高声叫起来：“昭儿都被打的不能人道了，你居然让我带他去赔罪！”
陆廷舟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别忘了，英国功夫七公子已经死了。”
赵苓媛汕汕，既而不屑的冷笑：“那又怎样？区区英国公府一个纨绔公子，怎能与我儿相比！”
陆廷舟眉头皱的愈发深，“那你想怎样？”
“我要英国公府的长房嫡出姑娘嫁给昭儿为妻。”
陆廷舟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你疯了！”
说罢，气的拂袖大步离去。
赵苓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一把摔了茶盏，这还是成婚以来陆廷舟第一次当众给她没脸。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件事却已闹得沸沸扬扬。
见素来疼爱的小儿子了无生气的被抬回来，头发花白的英国公夫人直接晕死过去。老英国公当即抢过小厮的马一路飞奔往皇宫求见太后。
然太后这会儿正和新晋男宠小凤仙玩的不亦乐乎，哪有时间管这事？大手一挥，直接把事情丢给首辅陆廷舟。
于是英国公转头直接把宇文昭告到了大理寺。
英国公府可是传承了数代的老牌世家，英国公本人早年更是战功赫赫，这些年虽看似低调，在朝中根基人脉却也不可小觑。
于是翌日大朝会上，伴随着傀儡小皇帝的呼噜声。大理寺卿上前递上了此次案件的所有卷宗。立刻便有不少官员要求严惩凶手。
陆廷舟翻着清晰明了的证供证词，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这边赵苓媛刚打算带人去闹英国公府，大理寺官兵便浩浩荡荡冲进陆府。二话不说进了宇文昭的院子，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宇文昭拖上了囚车。
等赵苓媛急匆匆赶过来时，人已出了府。
她气怒之下直接进了宫，太后此时正和几个男宠在香汤池嬉戏，根本没空见她。
她于是去了大理寺，要求放了宇文昭。
大理寺卿虽对她态度恭敬，言谈间却不卑不亢。
赵苓媛怔怔半晌，突然想起多年前，那时她还没有嫁给陆廷舟，每日帮着母后处理账务，面前这位大理寺卿对她态度恭敬到几乎卑微。
一时间，她蓦的发现，除了身边的仆从婢女，她竟无一人可用。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忍不住划过浓浓的不安，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回到陆府，她命人即刻去请驸马回来，说完却又摆了摆手。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她竟隐隐害怕面对陆廷舟。
她在屋里枯做了很久，拿起搁在书架上的那本她亲手誊抄的（凌曦传）。
掌灯时分，陆廷舟才回来，除了略显疲惫外，倒没什么不同。他说会想办法把宇文昭放出来，让赵苓媛不要担心。
赵苓媛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就寝后，赵苓媛主动靠过来。陆廷舟推开了她，“我累了，快睡吧！”
赵苓媛眸光暗了暗，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廷舟都很忙，终于在赵苓媛的耐心快要告罄时。陆廷舟回来笑着说昭儿没事了，让她明日午时直接去大理寺接人，还说英国公府答应嫁一个女儿给昭儿。
赵苓媛虽惊讶却并不太意外，这些年陆廷舟的本事她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想办的事几乎没有失手过。
于是今晚她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她掐着点套车去往大理寺，从陆府到大理寺要途经菜市口。
人群中一阵喧闹拥挤，把前行的路给堵住了。赵苓媛皱眉掀开马车帘子。
“外面怎如此喧哗！”
随行侍卫道：“百姓去的是菜市口方向，今日怕是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要行刑。”
赵苓媛也没多想，只吩咐车夫调转车头。
却在这时，听到身侧百姓一阵议论：
“…听说这可是当朝和寿长公主的亲儿子！”
“…那又怎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既杀了人，就理应受到惩罚…”
“…听说这可是陆首府亲手下的批文，传闻他与长公主伉俪情深，足可见陆首辅可真是位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好官…”
赵苓媛身子晃了晃，而后不管不顾爬下车，
穿过熙攘的百姓，拼命往前挤着。众人见她衣着华丽，都下意识的纷纷避让。很快他挤到近前。
只见宇文昭蓬头垢面的被压跪在地，随着监斩官的一声高呼，台下士兵举起了长刀。
宇文昭惊恐的抬起头，一眼看见了赵苓媛，正打算大声求救，扬起的长刀落下。
“噗嗤”一声，血花飞溅。宇文昭当场人头落地。
赵苓媛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