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行凶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随着一声厉喝由远而近,狄芦书舍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本来,书舍之中几乎随时都有人追逐打闹。但那只是在后院,墨非毓书房的小院一向是安安静静的。
这一声大喝立即惊动了整个书舍,自然也惊动了书房的墨非毓。他刚起身准备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影“呼”地冲进来与他撞个满怀。
书舍之中有这种速度的,只有元斐了。
“先生,救我。”元斐满脸是血,左眼高高肿起,血污已经让他睁不开眼。
虽然满脸是血,但一眼能看出他脸上的恐惧之色。
“别怕。”墨非毓双手轻轻按在他肩上,快速地为他检查了伤口,确认没有伤及眼睛,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茶叶蛋要挖死我……”元斐还没说完,一哆嗦钻到了墨非毓身后。
一扛着锄头的光头冲进小院,径直奔到了书房门口。此人头上有一道深长的老疤,额上也是一大片乌青,正是萧府的管家查爷。
紧跟在查爷身后的是书舍门房木生,只听他慌慌张张道:“先生,小的拦不住……”
墨非毓一手将元斐护在身后,视线锁定在查爷身上,目光中透着极少有的峻厉之色,这种眼色与当日救琳儿时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抹怒容。
狄芦书舍虽然只是寄寓之所,但就算萧子钰本人造访也得门房通报。查爷身为一府的管家,自然不会不懂规矩。更何况现在“茶叶蛋”的诨号无人不知,两人绝对说不上有交情。
不过,墨非毓动怒的原因不是他闯入书舍,而是他打伤了元斐。
“元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不等元斐答话,查爷指着额头抢道,“你的人在外面兴风作浪,被我发现后竟然动手打人,你看看,这就是小兔崽子干的好事!”
墨非毓目光落在元斐脸上,元斐低下了头。
“你干了什么?”
“拔花。”
“拔花?”
查爷又抢道:“夫人说寒衣节快到了,吩咐我重葺祠堂外两条小路和一面院墙,谁知这小子偷偷溜上山把刚种好的木芙蓉全给糟蹋了。”
墨非毓声色俱厉问元斐:“是这样吗?”
元斐点了点头。
查爷将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杵:“墨先生,小兔崽子已自承认,把他交给我吧。”
元斐片刻也没离开查爷的锄头,闻此扑通一声跪在墨非毓面前:“先生,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茶叶……他是夫人的亲戚,他真的会一锄头夯死我。”
墨非毓问:“祠堂在哪里,你怎么会跑去祠堂?”
“就在那边。”元斐指着书舍外唯一的那条小道的方向,“我去看热闹。”
有那么一瞬间,墨非毓的目光微微凝定了一下,随即道:“你动手打人,怎么自己也伤成这样?”
“我就拔了几株花,心想就算被逮到,大不了和他对骂一阵,哪晓得他一声不响溜到我身后,举起锄头就挖过来,还好我躲得快,只被锄把打到,不然脑袋已经分两半了。”
书舍中所有人早就聚在小院中,墨非毓的目光虚浮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元斐是个爽直的大男孩,说话不会添油加醋,更何况现在是真的吓坏了。那就是说,查爷是真下狠手。
“墨先生,把人给我吧。”查爷向前迈了一步。
“元斐毁花伤人,我现在就让他道歉,并让他亲植好祠堂的花。不知可否看在墨某的薄面上,此事不要闹到夫人……”
“墨非毓,夫人命我整葺祠堂的小路,结果全给这小子全毁了,这件事我这个下人可担当不起。今天这小子必须跟我去见夫人。”说到这里,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墨非毓,仰天冷冷道,“当然了,你是大人身边的红人,一定要不知高低站出来强出头,查某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禀告夫人了。”
“你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肯给么?”
“我和你好像没什么情面可言。”
查爷的辞气,态度,墨非毓是一刻也不想多看。
“既是如此,请自便。”墨非毓说完一拂袖,牵着元斐往书房里去了。
书舍众人见墨非毓如此就打发查爷回去,显然都不放心,只是对查爷都心存畏惧,不敢当场说。
“墨非毓,你有种。”查爷也没进去,推开众人扬长而去。
“都散了吧。”墨非毓声音变得十分温和,“祥嫂,你留下来照顾元斐。”
祥嫂见儿子受伤,查爷又闯入书舍要他取夫人处领罪,本已吓得六神无主,直到查爷离开,墨非毓吩咐,她才终于舒了口气,冲进书房抱着儿子又骂又哭起来。
以前在萧府,大家无时不刻不战战兢兢,大多谈不上什么交情。自来到书舍后,墨非毓与大家相互照应,无话不说,早已亲如一家。因此都未散去,面面相觑一阵,园丁最先站出来:“先生,茶叶蛋不是好东西。您让他一个人去见夫人,他在夫人跟前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是啊,夫人一向少有出门,从来都是相信查不死的。”人群中一人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墨非毓替元斐清理伤口,同时看了一眼祥嫂。
园丁又用手碰了碰一旁的木生,木生上前一步:“先生,府上只要有人得罪姓查的,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倒大霉,我们都吃过他的亏。”
说到这里,木生四下看了看,放低声量道:“茶叶蛋仗着是夫人的亲戚,还弄死过几个府上的下人,结果在夫人的阻挠下,官也没报。”
“哎呀,你们能想到的事,先生会想不到吗?”此声音有如黄莺,正是小月月,她站出来道,“都散了。”
大家一向都听小月月的,又见墨非毓一言不发,只好缓缓离开。
刚到门口,园丁一拍大腿,大声道:“你们说,茶叶蛋会不会说是先生指使元斐,蓄意毁坏花草,阻挠府上祭祀?”
“娘!”元斐忽然大叫一声。
大家回头去看,只见祥嫂握着儿子的手晕倒了。
墨非毓忙轻轻托住祥嫂,一面轻轻托起了她手腕。
“祥嫂怎么了?”、“要不要紧?”、“祥嫂又没挨打,怎么晕倒了?”大家见状,顿时七嘴八舌问起来。
“我就怕大家你一嘴我一嘴让祥嫂惊吓过度。”墨非毓查了祥嫂的脉,起身道,“你们把祥嫂扶在椅子上躺好,我去给元斐拿药。”
“先生,先救娘。”元斐哭着抱紧墨非毓的腿。
墨非毓见他眼睛已肿得看不见,蹲身下去,柔声道“不怕,你娘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儿就能苏醒过来。”
墨非毓离开后,众人七手八脚把祥嫂抬到书房的长椅上,又找来毯子盖上。大家偎在左右自责的自责,指责的指责,还是小月月怕吵到祥嫂,把他们都轰了出去,只留自己和元斐在书房守着。
“先生,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