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靠近或远离
重夜繁第二日醒来，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的头很疼，脑子里乱乱的，皱着眉，一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
纱帐被揭开，一双手伸了进来，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揉着重夜繁的太阳穴，让重夜繁好过了很多。他睁开眼，凝冬正帮他按摩，而水灵净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汤，散发着浓重的味道。当他的目光一对上她的时候，水灵净很快就将目光转开了，像是不愿意与他对视一样。
重夜繁皱了皱眉，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就是觉得今天的水灵净与他之间有些疏远了，有些距离横亘在他们之间，看不出来，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水灵净将醒酒汤端到重夜繁面前，“王爷，您昨夜喝了很多的酒，这是醒酒汤，喝下去会舒服一些。”
重夜繁接了过来，一仰脖子就全部喝尽了，他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看着水灵净，水灵净却避过了他灼灼的目光。
重夜繁下了床，凝冬替他穿好了鞋，水灵净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帮他穿衣服，转身开始叠被子整理床铺，等她再转身的时候，房间内却空无一人了。
重夜繁身上依旧只穿着白色亵衣，目光沉沉，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她，他的脚步声不重，却一下一下的打在水灵净的心上，水灵净避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王爷，现在天气凉了，您不快些穿上衣服，可是会着凉的。”
重夜繁没有说话，一直走到离她只有半步远的地方，他低下头，跟她鼻尖相距不过一厘米，彼此呼吸可闻。
“你在躲着我，”重夜繁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水灵净有些讽刺的轻笑一声，嘴里却说道：“王爷想多了，净儿哪里敢躲着王爷。”
“不，你很不对劲，”重夜繁皱着眉，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净儿，你知道本王不喜欢有人在本王面前说谎。你以前一向诚实，可这一次本王回来，你却有很多事瞒着本王。告诉本王，你怎么了？或者，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不，没有，怎么会有人跟净儿说些什么呢？净儿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水灵净说道，“净儿以前不懂事，总是不顾及主仆之分，让王爷为难了。王爷出去了四年，很多事情都变了，人也是。王爷不是成熟了很多吗，净儿也在成长。”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本王，从前的你不过就是年少不懂事，是本王误会了，一人在自作多情？”重夜繁脸上的表情阴沉像是要滴出墨来，放在水灵净肩上的手也慢慢地收紧，捏的她觉得疼痛，却丝毫不敢将与他对视的目光移开，王爷愤怒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受伤，听得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攥住了，“水灵净，本王不相信是本王想错了……明明你以前跟本王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你变了？”
水灵净看着眼前正满脸困惑不解的重夜繁，心里也有些难受，可一想起她手上已经记了大半本的劫缘册，硬是狠下了心来，伸手推开了重夜繁，“王爷，还是让净儿替您换衣服吧，一会府里大概就会有客人来了。”
“谁会来？”
水灵净没有回答，走过去从衣架上拿起了衣服，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了重夜繁怀里。水灵净走的时候，重夜繁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的背影。
水灵净有些尴尬，不过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王爷，请伸手。”
“本王还未洁面。”重夜繁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水灵净瞪着他，刚刚是谁把凝冬她们赶走的，不洁面，脏死他算了！可她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放下衣服，走去拧干了布巾，递给了重夜繁。
重夜繁在梳妆镜前的圆凳下坐下来，仰头看着水灵净，“你给本王擦。”
去了一趟边城你是没手了是不是？就不信在军营里也会有人照顾你穿衣吃饭！水灵净有些生气了，手里拿着布巾固执的伸在那里。
重夜繁看出了她的不满，解释道：“本王昨夜喝了太多酒，现在头还很晕。”
水灵净手里捏着的布巾都快要变了形，不过好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脾气，走到他身边，重夜繁配合的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水灵净拿着布巾的手停住了，看着他俊美的脸，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骄傲却充满稚气的精致少年，如今却已是一个能够令无数女子心动，有担当的成年男人了，就连她也……
水灵净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的脸，从他两道剑眉上抹过，滑过他的鼻梁，然后到嘴唇。她的目光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专注温柔，她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刚要将手拿开，却被重夜繁抓住了手腕。
重夜繁的眼神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危险，像是隐藏着很多她读不懂也不敢读懂的感情，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又诱惑，“净儿，你喜欢本王。”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他肯定的语气让水灵净有一阵的心慌，不过很快的，她便低下了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慌乱的眼神，“王爷，您宿醉还未醒么？”
“不，本王一直很清醒，”重夜繁说道，“很清醒的知道，本王喜欢你，也很清醒的知道，你也是像本王这般喜欢着本王的。净儿，本王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你不敢承认，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本王都可以等，等到你愿意，本王也能够保护你的那天。”
“王爷……”
“王爷，”凝冬在此刻推门进来，看了水灵净一眼，很快的便转开目光，“华小姐前来拜访，已经在前厅。”
重夜繁的表情很快的难看下来，“她怎么会来？”
凝冬低着头恭顺的回答：“凝冬不知道，不过华小姐带来了，皇后娘娘的手谕。”
重夜繁眉头皱在了一起，让呆站在一边的水灵净伺候他更衣，“知道了，让华小姐先等着，本王一会就出来。”
凝冬让跟着她来的小丫鬟去回了华寻珍，自己则是上前来帮水灵净一起给重夜繁穿衣。
重夜繁穿好衣服之后，只深深的看了水灵净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大步的往门外走去。
凝冬跟在他身后，在将要踏出房门之前，颇有深意的说道：“净儿，我们这些人里面，你最聪明，可却也是最看不清的那个。”
水灵净咬着唇，突然便笑了出来，笑容惨淡。
她不是不想看清，只是每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都忍不住会对那个人心软。而每一次，都在她要正视自己心意的时候，那么多人跳出来，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欲以螳臂当车。
天道是什么？
那是一种，不论你怎么做，怎么想要逃避，可总也避不开的东西。
是宿命，更多的，还有对将来的无力。
华寻珍坐在前厅，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她今天起得很早，一想到与他四年不见，她的心情就很激动，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便早早的起来打扮，一连换了好多套衣服都不满，临了到了快要出门的时候，才下了决心穿了一件出来。浅红色的广袖长裙，边缘用莹白色的小珍珠点缀着，一头乌黑长发只用一根浅粉色的玉簪挽起，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款款摇摆。经过这四年，她变得更成熟更有风韵，一颦一笑都能引得无数男人动心，她就不信，对于这样的自己，他还会再拒绝。
华寻珍笑的得意，一眼就看见从纱帘后走出来的重夜繁，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温婉羞涩，站起身来朝着重夜繁盈盈下拜，“珍儿见过王爷。”
重夜繁看了凝冬一眼，示意她将华寻珍扶起来。见到凝冬伸手扶起她，华寻珍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抬头对着重夜繁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过王爷。”
重夜繁点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华小姐请坐。不知道华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华寻珍闷在腹中的好多话都差点说不出来，哪有人一上来就问来意的啊。华寻珍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她到现在也还没忘记当初在花园里重夜繁带给她的羞辱，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拒绝，还让她这样的难堪。原本以为四年之后他至少会给她一些面子，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对她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华寻珍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心急，在他刚回来的第二天就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跑来见他，他一定觉得她不够端庄了；事实上她也不想这样，可他一去边城就是四年，她等他等了四年，她真的很想念他。
“华小姐？”重夜繁见她一直不说话，又叫了她一声。
“哦，珍儿昨日拜见了皇后娘娘，娘娘知道哥哥与王爷关系要好，便让珍儿告知王爷一声，让您有空多进宫，一家人多……”
“皇后身边是没人了吗？长兴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让你一个丞相小姐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