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德芙伊树林

晚上我们的侦察员察明，敌军在两英里外的德芙伊树林采取防御态势。团里命令二营早上6点穿过公路去攻占树林。一二三榴弹团的部队将从我们右侧向前推进。（见图5）

（a）8月6日在普雷茨附近的战斗。（b）8月7日进攻受阻的地点。（c）猛攻德芙伊树林。（d）隆美尔前去切断撤退的法军。

进攻时间到，营里派两个连（六连和七连）发起进攻，另有两个连（五连和八连）在左后方呈掎角之势。我们的左翼向树林东北角推进。我骑着马在六连和七连之间走着。我们右侧没有榴弹兵的影子。这时候我们接到命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我给部队传达了这道命令，然后骑马返回位于260高地的团指挥所，想要弄清楚团里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原来，哈斯上校想要在一二三团可以转移的时候再发起进攻，但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时候，法军炮兵开始活跃，向开阔地里挤成一团的两个后备连开炮。

从树林的北侧，法国炮兵的观察员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的战线。

我向前狂奔过去，传令让进攻梯队进入土豆地和菜地挖掘战壕。在我回来的路上，法国榴弹兵朝我射击。为了躲避榴弹，我采取之字形路线前进。

法国炮兵的火力越来越猛，其中还有一些中型火炮。五连呈闭合纵队卧倒在地，一枚炮弹就灭掉了他们整整两个班的兵力。前线部队隐蔽得很好，也都挖好了壕沟，所以没有遭遇五连那样的命运。

四十九炮兵团的一个连在260高地附近的阵地参加战斗，他们受到法国炮兵的大力压制。

我们的营指挥所和团指挥所之间离得很近，位置就在沃本库尔特东北1.25英里的公路通道处。没过多久，法国炮兵就向这个地方疯狂开火。这也难怪，因为传令兵和骑兵在来回穿梭，还有那么多指挥所暴露在外！炮弹一枚接一枚朝我们飞来，碎片、泥土和石块在我们头顶四处飞溅。敌军炮火持续了几个小时之久，我们完全无法恢复进攻。

此时我已经疲惫不堪，躺在路边的壕沟里就想睡上一会儿。我们已经习惯了敌人的炮火，即便炸弹就在身旁爆炸，我们也不为所动。虽然路边靠我们这头的树木大都被炸得横七竖八，但我们的人几乎没有伤亡。

临近黄昏时分，上面传令对德芙伊树林再次发动进攻，我们的闲散状态就此终止。三营冲在最前，二营在左，一二三团在右。等这些部队各就各位，法军的炮火就明显减弱，直至最终沉寂。

我骑马上前，带动全营参与进攻。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既没有遭到敌人轰炸，也没有遭遇轻武器袭击。难道他们又跑了？

前线——间隔4步的散兵线——穿过树林西北600码的低地向山坡延伸。右边的榴弹兵和三营并肩而行，后备部队（一二四步兵团一营和机枪连）跟在进攻部队几百码之后。

我骑行到位于最左侧的七连背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我们走到离树林150码左右的地方。突然，法国人朝我们开火了，紧接着就是双方激烈的交火。连队的后备军被急忙调上来，他们和前线部队一起迅速卧倒。后备军试图从前线将士头顶上射击敌人，但前方传来的叫声表明，我们的机枪打的是自己人。在一瞬间，后备军的行动就宣告结束。

当时我骑着马走在全营的最左侧，看到前方的情况我立刻赶到机枪手身旁让他们停火。我把马交给身边最近的一个人，然后指挥一个排到左翼。我们在那里放置好机枪，开始朝敌人开火。有了这些机枪的火力支援，我们与右侧的部队一道将攻击线向前推进。此时所有的疲倦感都烟消云散，我们的战斗热情极度高涨，一心只想对付敌人。对方的步枪火力撕开了我们的战线，但没有阻挡我们的脚步。我们一路冲进树林，结果发现敌军再一次逃之夭夭。团里命令部队清查树林，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里面的灌木很密集。为什么不绕过树林切断敌军呢？我没有多想，带着两个班和重机枪排爬上树林左侧的山坡。这里没有灌木减缓我们的速度，敌人不大可能以同样的速度穿过丛林。经过一阵气喘吁吁的爬行，我们终于到了树林东面的角落。这时的天色还亮着，准确射击没有问题。我们的射程在几百码范围，树林的南侧出口就在射程内。我们急忙架好重机枪，步枪手隐蔽在贴近东面角落的树林边缘。敌人随时可能会出现。从我们右侧和后方传来一些德语暗号。

几分钟过去了，敌军还是不见踪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我们左面，伦伯库尔特的房子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天空。我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我在未经团长批准的情况下带走了重机枪排。眼看发生战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让重机枪排回到他们连里。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不久，有个步枪手就指向火光里依稀可见的一队人马，他们正越过大约160码外的山顶。法国人！借助军用望远镜，我可以看清他们的平顶军帽和刺刀。很显然，敌军正以紧凑的队形在撤退。我很后悔几分钟前放走了机枪排，但现在补救为时已晚。

我手下16名步枪手向敌人快速开火。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法国人没有四处逃窜，而是喊着“前进”朝我们冲过来。从喊声判断，对方肯定有一两个连的兵力。我们以最快速度射击，但他们继续向我们冲过来。我手下有些人正打算独自撤退，我赶紧把他们拽回来。我们的火力显然迫使敌人卧倒在地，火光里很难从草地里分辨出法军士兵。敌人的先头部队离我们有30至40码远。对方人数很多，但在敌人上刺刀冲过来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但刺刀战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生。

我们的火力压制了敌人发动进攻的欲望，“前进”的战斗口号停了下来，只有5匹驮着机枪的法国战马继续向树林边缘走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看来敌军在向伦伯库尔特撤退。抓获12名战俘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战场上有30名左右的法军伤亡人员。

二营在什么地方？显然他们没有按照命令穿越德芙伊树林向前推进。为了找到二营的官兵，我和两个人带了俘虏和驮运物资的马回到树林东北角，让其他两个班原地待命。

我在路上遇到了团长，哈斯上校对刚刚发生在树林边的事不是很高兴。他认为我攻击的是榴弹团而不是法国人，即便战俘和驮运机枪的马也没法说服他。

评注：9月7日我们进攻德芙伊树林。要想赢得胜利，我们必须在两英里宽、没有掩体的开阔地上战斗。按照团里的命令，右翼的部队未推进时我们必须暂缓进攻。与此同时，法国炮兵开始猛烈轰炸。受命部署的二营部队很快进入土豆地隐蔽，用铁锹挖掘战壕。虽然法军一整天都在开炮，但二营没有遭受伤亡。另一方面，一个后备连由于队形密集遭受重大伤亡。由此可见，在敌军炮火射程范围内不应该聚集在一起；另外就是铁锹非常重要。

团和营指挥所位于公路通道处，从各个方向汇集到此的传令兵暴露了指挥所的位置。敌军得知情况就发动攻击，炮火十分密集。因此，指挥所应该分散开。

徒步或骑马的人员必须在避开敌军视线的路上行走。不能让敌人认出本方的指挥所，所以不要选择显眼的山头设置指挥所。天黑以后法军的炮兵停火了，他们退到了后方，很可能是为了避免在德军发动夜袭时被抓。法国步兵让德国人推进到150码以内才开火，但在几分钟的交火之后，他们依靠树林和天色的掩护分散撤退了。我们损失惨重，截至9月7日，整个团有5名军官和240名士兵阵亡。

激战正酣之时，机枪连越过前方400码外山坡上拥挤的步兵线头顶射击，试图打击600码外树林边的敌军。这种做法给前线官兵造成很大的危险。我们以为敌军的抵抗已经结束，于是放弃了纵深攻击阵型，将后备部队和机枪手带到前线。这一战术失误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为敌军在150码射程内用步枪对我们实施精确打击。

在类似情况下，有些战士往往会失去理智，四散寻找掩体。此时指挥官必须果断采取行动，必要时可以使用个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