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委以重任

孙德平、李荣、孔严，准时来到了赖峰办公室。这次和孙德平一同来的，还有新生焦化厂的总支书记张俊。赖峰招呼大家在小会议桌前坐下，正要张罗泡茶，张俊赶忙接住了暖瓶说道：“赖总，哪能让您倒水呢，我来，我来。”

“来我这儿了，都不要客气了，谁倒水都一样嘛。”赖峰虽然这样笑着说，还是顺手将暖瓶递给了张俊。

张俊看了一遍赖峰柜中的茶叶，自己上次从武夷山给赖峰带回来的金骏眉应该是最适合今天这几位的。他将茶叶放入茶杯，先给赖峰沏了茶，然后才把其余茶杯端到另外几个人面前。

赖峰端着杯子坐了下来，看了看众人说道：“叫大家来还是程三三的事。董事长又打了电话，要我们尽快处理好，再不能发生任何上访问题了，更不能让刁民把政府的大门堵了。你们都说说，现在该咋办？”

孙德平说：“关键还是王丑娃和李顺，他俩要不闹了，程三三还不好说。”

孔严接话道：“那两个混混儿，就是想要钱。没钱，啥都不好使。”

李荣说：“那天你们注意没有，程三三就在车上，还用大衣蒙住了头。这说明什么？说明程三三多少有些不情愿。让我说，我倒觉得应该先让程三三同意了，那两个二流子也就无计可施了。”

赖峰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李荣这个思路对，关键是程三三，他是受害者，他要是同意了，别人说啥都是白搭。”

李荣见赖峰同意自己的观点，就接着说：“我们当务之急是做通程三三的工作，五万块钱是不多，但咱还会给他安排个岗位，每个月怎么也有个一千多的收入，这是个长期饭票，总比他一次性拿了赔偿然后领最低生活保障强吧。”

张俊嘬了嘬牙花子说道：“这话我和他说过，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啥来。最后还是他姐夫王丑娃做的主，非要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张俊说完，给大家散了一圈烟，又起身给赖峰点着了烟。赖峰有个习惯，第一口烟必须狠狠地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过了烟瘾。赖峰边吐着烟圈边说道：“还得做程三三的工作，张书记，不行你再跑一趟怎么样？”

张俊也猛吸了两口烟，烟雾在体内循环一圈，又从鼻孔中冒了出来，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和德平跑了五六趟了，要么是李顺在，我们连门都进不了；要么就是程三三吞吞吐吐啥也不说。上次工会常月梅常主席也亲自去了，程三三倚着破被子，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没办法。”

赖峰把目光落在了李荣脸上，鼓励地说：“李荣，要不你和孔严去试一试？”

李荣苦笑了一声，说道：“程三三以前就因为捡铁矿球让我逮了好几回，一见我就一句话也没了。再说，我刚打了李顺，王大刚又踢了他堂弟，我要去了碰见李顺，还不得再打一架。”

孔严紧皱着眉头说：“我倒是有个合适人选，不知道行不行？”

“老孔，你说嘛。”赖峰看着孔严说。

“李部长，我觉得你那儿新来的大学生不错，小伙子机灵能干，再一个又是个生面孔，可以让他去试试。”

李荣看了一眼孔严说：“小张刚报到还没有一个月，就让我拉着去挨了一砖。虽说是皮肉伤，可还是缝了十来针。我怕小张是不敢去了。”

赖峰接住话说：“小张？是叫张新阳吧。那一砖是替我挨的。那孩子机灵，我看啊，他或许能办成这事。”

赖峰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李荣，小张受伤的事我和董事长也汇报了，董事长很赞赏，现在遇到危险能挺身而出的年轻人不多了。我看新阳是个好苗子，你们一定要好好培养。李荣、德平、张俊，你们一会儿一起去看看小张。至于做程三三工作的事儿，要看小张愿不愿意。”赖峰说完，把半支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李荣说：“行，赖总，我们一会儿开完会就去。我还有个要求，如果小张愿意去，孙经理要安排你们的人在程家村盯梢，我们要趁着李顺和王丑娃不在的时候去，不能再发生啥冲突了。”

孙德平说：“这个好办，我一会儿就让王大刚安排人。”

赖峰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就说：“好，那就这样，散会。各忙各的吧！”

大家合起记录本，起身刚要出门，赖峰忽然又叫住了李荣问：“小张是在职工宿舍住吧？这样，李荣你去买点东西，待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看小张。”

张新阳醒来已经是早晨九点多了。这几天他已经和王一飞混得很熟了，王一飞每天早晨都会帮他打好饭再去上班。张新阳醒来时，保温桶里的饭还温着，他胡乱吃完，洗漱完毕，就躺到了床上，打开随身听，一首《斯卡布罗集市》弥漫了整个宿舍，他很喜欢这首曲子，除了优美的旋律外，还因为这首曲子也是刘诗雅最爱听的。

轻轻的敲门声让昏昏欲睡的张新阳清醒了几分。门开了，赖峰在李荣、孙德平和一个陌生中年人陪同下，出现在了他面前。张新阳赶忙下床，趿拉着鞋迎了过去。

赖峰盯着张新阳包扎着纱布的头问：“小张，恢复得怎么样？”

张新阳腼腆地笑道：“让您费心了，我这就是个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张新阳准备给领导倒点儿水，拿起了暖水瓶才想起自己忘买纸杯了，他尴尬地把暖水瓶放在一边，挠挠头，看看众人，涨红了脸。

张俊为了缓解张新阳的尴尬，忙说道：“小张，不用忙。我们刚从机关楼过来，赖总非要来看你。赖总和我们说，要不是你眼疾手快，他这身体挨这一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李荣接着说道：“新阳，这是新生焦化厂的张俊书记。你的事赖总向董事长、关书记汇报了，领导们都很欣赏你的。好好努力，你们是公司的新生力量。”

张新阳忙说：“新阳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儿，各位领导过奖了。”说完，脸涨得更红了。

赖峰看着张新阳涨红的脸，笑着问道：“新阳，住得还习惯吗？”

张新阳说：“挺好，挺好的。”

赖峰说：“我放你半个月假，好好养伤。有啥需要你就和李荣说一声。刚来单位就让你挂了彩，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张新阳说：“谢谢赖总关心，李部长已经批给我假了。赵部长安排我们一批的王一飞照顾我的日常生活。我这儿都挺好的。”

张俊见时机到了，便转移了话题，对张新阳说：“新阳，我还想和你商量个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张新阳说：“张书记，您安排，新阳尽力而为。”

张俊略微想了一下说：“我想让你帮我们做做程三三的工作，和他讲讲政策。当然，这不算布置工作，算是你帮我和孙经理一个忙。不过呢，这事有点儿难度，你要觉得为难就算了。”

张新阳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地说道：“张书记，瞧您说的，这是领导们看得起我张新阳，我一定尽全力。不过我掌握不准政策，就怕办不好。”

李荣最担心的是张新阳会推脱，现在见张新阳如此爽快地答应了，笑着对众人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我的手下就没有孬种。”

张俊见张新阳答应得干脆利索，如释重负地笑道：“小张，我和孙经理先谢过你了。至于说政策材料，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我相信你会很快掌握的。至于说多会儿去，我们定下了再通知你。”

赖峰也没有想到张新阳会如此痛快，拍拍张新阳的肩膀说道：“小张，好样的。”随即又对李荣说：“你给我好好带这个兵！”

又寒暄了一会儿，赖峰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再次嘱咐张新阳好好养伤，领着众人离开了宿舍。

张新阳送走赖峰一行人，刚刚收拾好宿舍，敲门声响起，门外又来了两位客人。张新阳打开门时，李哲和冯媛媛出现在了他面前。

张新阳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冯媛媛莞尔一笑道：“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住这儿的吧？很简单，你俩那天喝个烂醉，你是怎么回来的？”

张新阳看了看李哲，又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问：“是，是你俩把我送回来的？”

冯媛媛瞪了李哲和张新阳一眼说：“准确地说是我把你送回来的。劝你俩少喝点儿，少喝点，就是不听。结果呢，俩人喝得烂醉，送你俩回家，没把我累死。”

张新阳和李哲相视而笑，冯媛媛白了两人一眼，大大方方走进了宿舍。李哲轻轻捶了张新阳一拳说：“好小子，可以啊，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整个顾阳焦煤都把你传成英雄了。”

张新阳笑着说：“啥英雄嘛，不就是让人打了一砖头吗，还不够丢人的呢。”

冯媛媛又问：“哎，我说张新阳，你去我们医院看病怎么也不找我？没把我当朋友吧？”

张新阳说：“你是不知道，你们医院的那位大夫把我当成寻衅滋事的无业小青年了，我这不是怕给你带来负面影响嘛。”

冯媛媛笑笑说道：“我且信你一次。”说着，她又看了看另一张床铺，问道，“宿舍就你一个人吗？”

张新阳说：“每个宿舍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听宿管大爷说现在住宿舍的人少了，这一层都没住满呢。不过也好，人少清净。”

张新阳把李哲让到床上坐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宿舍啥都没有，我就不招呼你俩了。”

冯媛媛接话道：“客气啥嘛，我俩就是来看看你。不过你这儿啥家当都没有，也不是个事儿啊。”说着，她转身对李哲说：“你去给新阳买包一次性纸杯吧，要不来个客人都没法招待，我帮他收拾收拾，看这宿舍多乱呢。”

张新阳忙说不用了，李哲呵呵一笑下了楼。不到一根烟的工夫，李哲提着茶叶、纸杯、方便面进了门，冯媛媛也把宿舍打扫得焕然一新。

张新阳泡了茶，三人海阔天空地侃起了大山。将近中午时，张新阳要张罗着去吃饭，李哲和冯媛媛指着他头上的纱布，谢绝了。

张新阳把两人送到了楼梯口，半开玩笑地对李哲说：“李哲，媛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这叫有福之人。”

李哲有点得意地笑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冯媛媛。午间的阳光照着冯媛媛清秀的脸颊，冯媛媛脸上泛起了朵朵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