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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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假杨肜说道:“哼,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话音一落,脚下出现一个黑色蝌蚪文的虎字。顷刻,一只黑纹白虎从地面浮现出来,高有一丈,不算尾巴长三丈,尾巴长得离谱,比身子还长,而地上的虎字却不见了。

假杨肜站在老虎头顶上,冲杨肜、金昌喊道:“就让阿虎陪你们玩玩!”说完纵身一跃,跳到旁边的颓垣断壁之间,逃走了。

金昌说:“不能让他跑了!”往前追出两步。

只见阿虎张嘴咆哮:“嗷呜——”獠牙森森。

金昌立马停下脚步,又退回来,对杨肜说:“肜子,这老虎好嚣张的样子。”

杨肜见阿虎虎视眈眈的,四肢弯曲,分明蓄势待发,心道:“这么近的距离,它几下就跑过来了。”

忽的,老虎冲向金昌。

金昌伸出爪子抓向老虎,却被老虎一下扑倒,摁在地上张嘴撕咬,未几手臂就被撕扯下来,甩在一边,尘土飞扬。

杨肜连滚带爬,跑出十步开外,躲在一个断壁之后,伸首观瞧,不知道金昌眼下如何。

只见地上长出紫藤来,藤上又长出尖刺,然而阿虎惧怕带刺的藤蔓,依旧用爪牙撕扯,将藤蔓也撕断。

他咽了一下口水,从墙后面站出来,心念一动,地上出现一摊水,水又结成冰,冰长成一个洞窟,形似喇叭。

杨肜站在冰窟里,开启神识,变出一把唢呐,吹起来。

“嗖嗖”,声音化作尖锐的冰凌,朝阿虎射过去。

结果冰凌粉碎,阿虎浑然无事。不过杨肜也吸引到阿虎的注意力,它稍歇,停止攻击金昌,眼睛盯着杨肜,一声咆哮。

金昌用藤萝和尘土做成的躯壳已经七零八落,他自己却不见了。

杨肜依旧垂着唢呐,用风刀砍在阿虎的身上。

阿虎有如铜皮铁骨,那风刀只当是给它梳理毛发。发觉脚下的紫藤还在像蛇一样蜿蜒生长,它低头又开始撕咬起来。

杨肜听到冰窟外传来一个声音:“肜子,别白费劲,你这招不行。”

杨肜听出是金昌的声音,他从冰窟里跑出来一看,金昌正好躲在他刚才藏身的断壁后面。

杨肜隔着两步,打量他说:“你是阿昌?”

金昌说:“你傻了?”

杨肜说:“我是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金昌说:“当然是真的了,你别看着,过来呀。”

杨肜说:“你先证明一下。”

金昌说:“黄之恂。”

杨肜说:“我说过了的词,你换一个。”

金昌说:“三足双耳兽面青铜簋。”

杨肜赶紧躲过去,笑了一下,说道:“你是真的。”

金昌叹气说:“这可麻烦,咱们疑神疑鬼的,那只老虎打不过。”

杨肜说:“没关系呀,你不是从虎口逃出来了么?咱们离开这吧。”

金昌目光灼灼,说道:“不行,我要吸取老虎的三魂。”

杨肜心想:“贪吃却又害怕,这是什么形态?”说道:“你不是说打不过这老虎么?要不,咱们叫阿濯过来。”

金昌说:“不叫他,他会抢我饭吃。”

所谓抢饭吃,就是说姚濯可以用照月纹将怪物脱皮去骨,吞食三魂,像昨天对付狼头怪一样。

杨肜心想:“你们两人合力或许能够战胜这只老虎,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呢?”说道:“那怎么办嘛?”

金昌说:“我想故技重施,像昨天对付螯一样,钻到这只老虎的肚子里去。”

杨肜挠了挠头说:“可是这只老虎也是土做的么?”

他想金昌昨天用豆子在狼头怪肚子里闹腾,是因为狼头怪是尘土做的,而豆子可以见土生根,而这只老虎则未必是土做的,反正眼下看不出来。

金昌说:“没关系,我身上带着泥呢。”

杨肜说:“可是你怎么钻进它肚子里去呀?”

金昌心想:“这老虎喜欢撕咬,怕是不会冒然把我吞下去。”说道:“这……我还没想好。”忽的睁大眼睛,看着杨肜的身后,大喊:“快跑!”转身就跑。

杨肜也不回头,跟着就跑,紧接着身后传来四条腿在地上跑的脚步声。不消问,正是阿虎。

原来阿虎与紫藤折腾了一气,发觉是在做无用功,这藤蔓总是不停的长出来,除了像蛇一样扭动,并不能吃。于是它如猫一样,蹑脚走到断壁的旁边,伸出脑袋去墙背里看。

金昌一看见老虎灯笼大的眼睛,魂都少了一半,给杨肜撂下一句“快跑”,自己撒腿就跑。

杨肜终究慢了一拍,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老虎。

不一会儿就被老虎追上,一脚踩在地上,摁住。

老虎的脚板真是大,踩着杨肜,将他的身子都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杨肜只感觉身子被踩扁了,扭着脖子,斜眼观瞧,只见老虎的胡须都扎到了他的脸上,而老虎露出白森森的獠牙,那牙齿比他的手臂还粗。

他心念一动,换作一条蛇,钻进土里。

结果,老虎用爪子一刨,又将他刨了出来。

杨肜又变成一只乌鸦,飞出去,落到一个井口上,看着老虎。

老虎瞧了一眼乌鸦,似乎不敢兴趣,接着往前跑,追金昌去了。

杨肜变回原形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井沿上。

“喂,肜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杨肜唬了一跳,转过身来,只见金昌从井里爬出来。

杨肜说:“阿昌,你怎么无处不在呀?”

金昌翻过井沿,站在地上,笑着说:“我会土遁,所以从这里钻出来。”

他的土遁是从狼头怪三魂得来的。

杨肜说:“等一下,你是真是假?”往后退了一步。

金昌说:“黄之恂。”

杨肜说:“我说过了,你再换一个。”

金昌眼珠一转,说道:“诶,对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呢?”

杨肜说:“袁博士。”

金昌也说:“袁博士。”

杨肜说:“不对,你不能重复我的。”

金昌咧嘴一笑,露出獠牙,忽的张大嘴巴,那嘴巴离奇的大,足以吞下一个排球。

杨肜头发都竖起来了,眼前的怪物分明不是金昌,他转身就跑,却钻进一个青铜大瓮之中。

大瓮摆正了,一个盖子盖下来,“咣当”,杨肜被关在里面。

杨肜眼前漆黑,一拳打在瓮壁上,“铛”的一声响,却打不碎。

他心噗噗的跳,想道:“哎哟,中了圈套。”

他闭上眼睛,却不见星光,心想:“怎么回事呢?逃也逃不掉。”他看不到别人的梦境,自然也就无法逃脱。

于是盘腿坐下,凝神静气。迷迷糊糊,看见云雾,接着又看见月光,一棵松树下,站着一只丹鸟。

杨肜赶紧跑过去,对丹鸟喊道:“啾啾,见到你真好!刚才我被关进了一个大瓮里了。”

丹鸟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舅舅。”

杨肜一愣,说道:“嗯?那你是谁?”

丹鸟说:“我是丹,咱们见过面的。”

杨肜四下一看,自己在一个石头山顶上,只是月光之下,远处黑漆漆的。

他对丹说:“哦,我想起来了。”露出笑容。

丹说:“你被关进一个大瓮里,所以呢?”

杨肜说:“所以我想逃出来,就打坐,神识见到了你。”

丹说:“是谁把你关进瓮里的?”

杨肜说:“是……呃……一个怪物。”将他遇到的情景说出来。

丹说:“我知道了,那是太江的手下——妘媚,喜欢模仿别人,所以又叫千面狐。”

杨肜说:“那只老虎呢?”

丹说:“那只老虎原本是有虞氏的上卿,勇武非凡,有虞氏国破之后,逃奔太江,听命于妘媚。当然了,它既然出现在这里,显然已经完成了血祭。”

杨肜说:“这两个怪物……”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对,说是“怪物”岂不将丹也囊括在内?

他又说:“呃,这两个人的神识该如何对付?”

丹说:“那只老虎容易对付,其要害就在尾巴上。可以激怒它,使其顾前不顾后。”

杨肜说:“然后砍了它的尾巴?”

丹说:“可以从它尾巴上抽出三魂。”

杨肜点了点头说:“可是我不会抽它三魂,只有阿濯和阿昌才会。”

丹说:“谁是阿濯?”

时间有点紧迫,杨肜不想多作解释,说道:“呃,是我朋友,阿濯会使用照月纹吞噬三魂,阿昌会使用藤蔓的根吸取三魂。我则什么也不会,你能教我一招么?”

丹说:“既然他们会,就让他们做嘛。”

杨肜说:“那我只能袖手旁观?”

丹说:“实话说,你的天资太差,就当个旁观者吧。”

杨肜的内心洼凉洼凉的,不过转眼又放开了,心想:“天资差也没办法,我未必要超过阿濯和阿昌,只要能够对付太江,牺牲一点也没有关系。”

他说:“我现在想去帮阿昌对付那只老虎,能帮我从瓮里出去么?”

丹说:“可以,你已经开了神识,我教你怎么逃跑。”

杨肜心想:“这倒是肯教我,看来我的优势在于逃跑。”还想看丹怎么教自己,忽然眉心上一痛。

原来丹也在他眉心上啄了一下。

杨肜“哎哟”一声,摸了摸眉心,说道:“你教我什么了?我神识已经打开了,没必要啄我。”

丹说:“虽然如此,你仍需要开窍。看好了!”

丹用脚爪在地上画了一个符文,不过是三条蝌蚪文从中间往外发散,呈螺旋状。

杨肜一看,说道:“这符文我见过。”

丹说:“你见过?”

杨肜说:“也不尽然相同,太江的手下——螯,当它头顶上出现这样的五条蝌蚪文时,力量大增,或许蝌蚪文的写法也有所不同。诶,怎么会是蝌蚪文呢?”

他这里有两个疑问,一个疑问是为什么这个符文和螯头顶上的相似?第二个疑问丹是丹鸟氏的巫祝,怎么知道太江的蝌蚪文?

丹说:“因为这就是有熊氏的符文,既然你被关在妘媚的瓮中,当然要使用对方的符文,才能逃出去。太江的手下出现这样符文,意味着他们在释放力量。”

杨肜想想也对,说道:“那这些蝌蚪文本身是什么意思?”

丹说:“没有实意,就是释放、解脱的意思,你牢牢记住就行了。”

杨肜看那蝌蚪文,虽然只有区区三个字,但笔画曲折,委实难记,说道:“这字好古怪,又弄成螺旋状,我得花些时间才能记住。诶,对了,我倒是见过一些类似鸟篆的文字,正想请教你。”他忽然想起姚三元家里那个青铜板背面的文字。

丹说:“什么是鸟篆?”

杨肜说:“呃……反正就是一些文字,但我记不起来那些文字是怎么写的了。”拍了拍脑袋。毕竟是古文字,除非抄写个几十、上百遍,不然确实难记。就像这些蝌蚪文一样,一时半会是记不住的。

丹说:“你记性真差,这样吧,我会将这个符号印到了你的神识里,以便你使用。”

杨肜说:“谢谢,诶,怎么个印法?”

他只见丹又抬起喙,又往自己的脑门上啄过来。

杨肜怕刚才那种刺痛,就像害怕打针一样,不由得缩头,闭上眼睛。

但这回并没感到疼痛,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仍然坐在在大瓮之中。不过,看向瓮壁,却透出光来,浮现一个符文,正是丹印在他脑海里的。

杨肜起身直接走向符文,居然轻易穿过大瓮,走到外面。回头一看,大瓮之上有个符文,外边一个大圆圈,往内三等分伸出三条蝌蚪文,成螺旋状,与自己脑海里的刚好相反。

虽然逃出来了,却不见了妘媚,只听见一声虎啸。

杨肜赶紧朝虎啸的方向跑去。

见着老虎的时候,它正朝杨肜这头狂奔而来,背上有两个人正在对峙。其中一个人是金昌,他以尘土为甲胄,只露出脸来。尘土之外又长着绿色的藤萝,藤萝缠住老虎的身子,这样就能稳稳的站在老虎背上了。另一个人则是妘媚,却变作“杨肜”的模样,右手一杆龙须叉,左手拿着一个铃铛。

老虎很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背上折腾,所以很狂躁,看见杨肜,直接扑过去。

杨肜一看,撒腿就跑。嫌两条腿跑不快就变作一只乌鸦,高高飞起。一个盘旋,落在金昌的头顶。

杨肜对金昌说:“阿昌,这人不是我。”

金昌的脑袋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他没看着杨肜,说道:“肜子,你在哪?”

杨肜说:“我在你头顶上,我说对面的这个人不是我。”

金昌说:“我知道。”

杨肜说:“它叫作妘媚,是太江的手下,善于模仿别人。”

妘媚也不再掩饰,容貌一改,变作媚生生的女子,长发盘起,柳叶眉、丹凤眼,脖子上挂着玉坠。身穿一袭绿色袍子,腰系革带,脚下是羊皮靴。

她冲金昌、杨肜浅浅一笑,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金昌说:“知道你是谁,就得给你脸是吧?”

妘媚说:“什么给脸,是让我将二位的脸撕下来么?”她不懂给脸是新新人类的用词,还以为是把脸皮揭下来。

杨肜听听都觉得残忍,说道:“你这妖女,别太嚣张,看招!”扇动翅膀,一股风吹向妘媚,又化作火。

妘媚袍子上着了火,却面不改色。火苗顷刻熄灭,袍子完好无损,上却出现火纹。

她说:“嘻嘻,用火,你不过是一只雏儿。”

金昌心念一动,藤蔓像蛇一样朝妘媚缠过去。

妘媚摇动铃铛,藤蔓立马失了方向,像跳舞一样扭动。

金昌听见铃声只觉得头昏眼花。

杨肜倒是不头昏眼花,因为又被丹给开了神识,所以能瞧见那铃声化作一条无脚、无眼的长虫贴近金昌的脸,正在啃噬金昌的三魂。

他赶紧招呼金昌:“阿昌,有东西在咬你!阿昌,有东西在吃你的三魂!”

结果金昌毫无反应。

杨肜心想:“完了,阿昌秀逗了。”

他赶紧变回原形,双手抓住金昌背上藤萝,这样自己就不会掉下去。又吹起口哨,声音化作一只手,拽住长虫,想将其从金昌的脸上扯开。

谁知他这一拽长虫,金昌的三魂跑到无形的手上来了,又进入自己的口中。他触电似的瞪大眼睛,忙停止吹口哨。

妘媚说:“咦,你居然能看见我的三尸虫?”

杨肜说:“三尸虫?你……你居然偷阿昌的三魂!”

妘媚说:“什么是偷,这叫明抢。他能抢螯的三魂,我就不能抢他的?”

螯就是那只狼头怪的名字。

杨肜虽然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反驳妘媚的说法,但肯定不能让金昌被妘媚抽了三魂去,说道:“我不会你得逞的。”

妘媚说:“哼,你有什么法子不让我得逞?”

杨肜心念一动,金昌身上立马沾上了水,水又结成冰,将他整个包裹起来,脸也盖住。

三尸虫被隔在冰的外面,停了嘴。

妘媚一看,有心用火,又怕烧着阿虎。

没了三尸虫吃自己精魂,金昌立马清楚过来,看见甲胄外面结了一层冰,莫名其妙。就听妘媚对杨肜说道:“不让我吃他的三魂,就吃你的。”

杨肜只见那三尸虫朝自己的脸咬过来,吓得一松手,从老虎的背上掉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一看,老虎都跑远了,自言自语的说:“阿昌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得找阿濯来帮忙。”

他躲到一个断壁后面,闭上眼睛,看见一些星光。凑近去看,找到姚濯的梦,见他正在和兔子搏斗。

杨肜的神识化作一只乌鸦,飞进姚濯的梦里。

他刚要飞近姚濯,就听兔子一声咆哮,他立马被震开了。摔在地上,变回原形。

杨肜站起来,看见姚濯挡在自己前面。

杨肜说:“阿濯,阿昌现在有危险,咱们得赶紧去帮他!”

姚濯说:“是么?”眼看兔子冲过来,他转身一把抓住杨肜,跳进一个符文里。

跳过符文,就来到水泊边上,符文跟着消失。

姚濯问:“到底怎么了?”

杨肜粗粗说了一遍情况。

姚濯说:“那老虎这么厉害?”

杨肜说:“老虎不算什么,那个妘媚才危险。”

姚濯说:“她不就是会变成别人的模样么,我也会。”

杨肜当然也会,他曾经在余思涵的梦里变成姚濯的模样。他说:“没那么简单,她还会使三尸虫。”

姚濯说:“什么是三尸虫。”

杨肜说:“呃……就跟你使用的照月纹一样,可以吃别人的三魂。只不过你的照月纹是被动的,等对方凑过来脱皮去骨。而她的三尸虫会主动攻击,咬食你的三魂,还会令你麻痹。”

姚濯露出笑容,说道:“哦,我喜欢。”心想:“使用照月纹确实很呆板,要是能得到三尸虫就好了。”

杨肜说:“你喜欢什么?”

姚濯说:“妘媚长得漂亮不?”

杨肜说:“漂亮。呸,她漂亮又怎么样,要人老命嘞!”

姚濯说:“都漂亮到要人老命了,那我得去瞧瞧。”

杨肜心想:“不论如何,就算阿濯真的好色,只要他去帮忙就行。”说道:“赶紧的,我这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