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祭姨娘愁感鸳鸯

茗芝自恃打过张通一个耳光，言语之中不乏快意自得，可这话却令我十分不悦，不免教训他道：“我常教导你的‘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是何意啊？”

“这个......”茗芝见我似有怒意，低眉顺眼挠着脑袋面露难色。

“你呀，何时才能有些进益？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副浅薄样儿，否则......”我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恨恨地道：“别说是我，就你心尖儿上的莲花妹妹也非踹了你不可！”

那厮听我此言，不忧反喜，屁颠颠儿地跟在我身后涎皮道：“我当少爷为何如此动怒，看来还是少爷心疼我。不过您别担心，我莲妹对我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她爱我爱得切呐，嘻......”

我真是被他快气死了！

是夜，我沐浴更衣，命茗芝在院子中央设供桌、摆香炉，端端正正地临西秉香，恭敬异常。

“三姨娘啊三姨娘，小生惭愧，您所托之事并未寻出个所以然来。今夜特意诚心诚意设供上香，只求三姨娘您宽我时日，定会还您个公道。只求在此之前，您可切莫再来寻我，我打小体弱多病，梦魇缠身，受不得吓啊......”

“嘁...嘁...”茗芝在我身后早已听不下去，嘲笑道：“我说少爷，我只当您要拜月神，没成想是拜姨娘，这事好说，只要老爷高兴，娶回多少姨娘您拜不得，我只怕夫人那关过不去呐......”

我听了这话，立即瞥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见此状，悻悻地闭上嘴溜回屋内再不敢出来。

“三姨娘您莫怪！小孩子不懂分寸。”

我不理会他，将一些纸钱元宝烧了一通，又恭恭敬敬地叩了头，默祷了许久才肯起身。

“我把你这多嘴嚼舌的！三姨娘也是要你取笑的？再敢胡说，小心你的舌头！”转身进屋，看见茗芝歪在榻上那副模样，我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少爷，看你这副模样儿定是吓破了胆！狐狼鬼怪有何惧？太阳一出来，全玩儿完！你越是当它一回事，它便越发上了脸，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茗芝悠悠哉地躺在榻上奚落着。

“你这厮！殊不知狐狼鬼怪也有仁义的，爱便爱，恨便恨，干脆痛快，哪像你？巴不得瞧别人的笑话！累不累？”

“少爷，你莫发癫！人间自有真情在，可人间也不缺假仁义，到底咱们是人，狐狼鬼怪是仁义，可人鬼殊途，您还指望着狐大仙鬼大怪能坐下来跟您吟诗作对大谈仁义吗？笑死我这个人咯！快睡吧！莫鬼迷了心窍！”

茗芝这厮越说越放肆，我若再与其争论，还不知他要说出怎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亵渎神灵？于是我忙转移话题，闲聊无意，话不投机，便各自睡去不提。

说来也怪，经过昨夜祭拜三姨娘后，竟一夜无梦，安然酣眠至天大亮。这可是自进入楚府以来，头一次如此酣睡，不由得心底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三姨娘。

谁说狐狼鬼怪尽邪魅？

“哈！这下可清醒了吧？”红莲欢快惬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哗啦啦一阵泼水声。

“莲妹饶命！莲妹饶命！”虽是连声讨饶，可茗芝亦是幸福而欢快的：“好莲妹！饶了我！”

我从窗外看去，只见那红莲喜眉笑脸，乐滋滋地拎着个葫芦瓢满院子追着茗芝嬉戏打闹，趁茗芝一个不注意，舀起瓢水迎面就泼了过去。那茗芝虽灵头灵脑，见水泼过来，竟也不真躲，恰是不偏不倚正撞在那瓢水花上，结结实实浇了个满头满身、稀里哗啦，这下可把个红莲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茗芝这厮竟是天生的受虐狂，不仅不顾自己那副狼狈相，竟还跟着傻呵呵的笑将起来。

我见此状，亦为他们能洒脱相爱而欣喜，可突然又在心里立刻鄙夷起他来，心想：饶是知道你在撩妹，可也太自轻自贱了些！说起来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怎得如此不堪？

可转念一想，那日在念诚妹妹面前逞能，差点折了腰去，不也是心甘情愿的欢喜吗？若如今还能以此博得念诚妹妹一笑，即便让我去死又何妨呢？

想到这里，又在心里把自己鄙夷起来：我竟连茗芝也不如！

唉！恼人的爱情！

哼！可恶的男子的皮面！

念诚还是那么娴静安然！或许是碍于阿婆在场，她就这么中规中矩地坐在桌前，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愁。

她如此平静，像一株娴静纤柔的拂柳。

风来，迎风曼舞，绰约生姿；

风去，不疾不徐，静待安逸。

我这场风来的急，去的慢，心里的煎熬惆怅，不觉又添了几分。难道我一丝一毫也不入她的心吗？

（未完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