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冤魂主仆惊心
他还不解气似得,将笔和砚台砰砰作响地鼓捣一番放好,又小心翼翼地把写好‘莲'字的纸笺收在怀里,躺到一旁的榻上气鼓鼓地大睡过去,全然不顾此时满脚黑水狼狈至极的我。
“你小子快了!”压抑一夜的无名火终于爆发,我抬脚踢翻了洗脚盆,也不收拾,索性和衣而眠。
可心烦意乱,哪里睡得着?
不知不觉,夜已微深,我依旧辗转无眠,耳边响起茗芝微起的鼾声,更是心绪难宁,于是起身下床,拿起笔蹑手蹑脚地来到榻前,将茗芝脸上胡乱涂抹一气,只在额上留下个月亮模样的痕迹:包茗芝,今夜你可做个正经八百的包黑子吧!
坐在窗前的榻上,临着窗外高悬中天的明月,渐渐地心中才稍觉舒畅些,翻了几页书,不知不觉竟歪在榻上睡着了。
刚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只见一个孤影从眼前飘过,披头散发,一袭白衣甚是吓人!
“谁?”我知她为异类,战战兢兢地缩在榻上不敢动弹。
“我是三姨娘啊!”
那声音尖细颤抖,不急不缓地像是从遥远而冰冷的地窖传来。
我鼓起勇气仍是吓得浑身哆嗦:“我并不认识什么三姨娘、四姨娘,你我无冤无仇,休要害我!快快离了这里,否则......否则我一把稻草燎了你!你怕不怕?”
“你也要烧死我吗?”她突然有些愤怒,可这怒气里似乎还充满着无限的悲伤绝望。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我的玉玦而已......你们何以如此狠心待我?魍魉贼人...反不如我辈见得了光......”
我见她非但不怕,反而变得更加凄厉哀伤,恨不得立时撕碎了我解气,想必刚才那句话触怒了她,瞬间吓得我面如死灰心惊颤,颠魂倒魄孤胆寒。
我忙微微颤颤地哀求道:“啊呀!三姨娘!三姨娘,我只是一介书生,我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曾害过您老人家啊!您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明天一定烧给你......呸呸呸!不烧不烧!我明天......不管用什么办法送......送给您!”
“你可知我在哪里?”
“你报个名来,赴汤蹈火,晚辈也必要送到,决不失言!”
“青玉玦......我要青玉玦!”
“青玉玦?什么青玉玦?三姨娘?三姨娘?”我壮起胆子睁开眼睛,却已不见了那团黑影,只在空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啊!!!鬼啊!”茗芝高亢嘶哑的一声厉吼,我腾地惊醒。
“啊!!!鬼!有鬼啊!”我在梦中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却又被眼前这个满脸乌漆漆又龇牙咧嘴的‘黑无常'吓个半死,忍不住也高声惨叫起来。
原来,起夜的茗芝迷迷糊糊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六神无主,不由得大吼。这声吼可不要紧,着实将正在梦中与鬼对话惊魂未定的我吓得灵魂出窍。
“有鬼啊少爷!黑无常啊——”茗芝惊恐地蹿过不管不顾地哀嚎着往我身后钻。
“鬼啊——果然有鬼!”我亦是被梦中的三姨娘吓得浑身战栗,抱着他哆哆嗦嗦地叫个不停。
“少爷!怎么办?咱们俩还能不能活到天亮?”
“我哪里知道?真是触了天大的霉头,怎得一进城来这么多怪事跟着我?”
“啊!救命啊—”茗芝见我崩溃到胡言乱语,扯起嗓子杀猪般得嘶吼起来。
“闭嘴!”我骂道:“你想把楚府里的人都吵醒来看我们的笑话吗?你个猴崽子!”
“可是我怕!少爷!”茗芝眼里噙着泪,苦着脸向我求救。
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不由得紧紧地抱着他,可心里却暗暗叫苦:此鬼非彼鬼!你所见之‘鬼'乃是满脸涂了墨黑的自己,可我见之鬼才是黄泉路上的真鬼啊!
阿弥陀佛!
我因梦中那团黑影着实惊了心,惊慌失措地更无心告诉茗芝所见之鬼的缘故,索性任由他偎在我身边互相壮胆,就这样挨着蜷在榻上,哆哆嗦嗦一直到东边的天发了白才算安心地松了口气。
“少爷,那‘黑鬼'今晚会不会再来啊?”黑着眼圈的茗芝揉着惺忪的眼睛巍颤颤地问道。
“我见到的那只来不来不知道,不过你见到的‘黑鬼'铁定不会再来!”我打着哈欠,哭笑不得地看着满脸黝黑的茗芝。
“乖乖!难不成......还有两只?”茗芝咽了口唾沫,哆嗦着伸出弯弯曲曲的两根手指头绝望地问道。
我见满脸墨黑的他已觉奇丑,又见他龇牙咧嘴一副要哭的模样,更不忍直视,于是安慰他道:“拜托你去洗把脸先!清醒清醒后我再告诉你!”
“对对对!还是少爷说的对!深更半夜迷迷糊糊,看走了眼也不一定呢!”说着他跳下床,走到铜镜前放着的木盆边就要洗。
“啊——鬼!”刚刚稳住神的茗芝却又被铜镜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一下子蹿上榻来,边掐着脸上的肉边惊恐道:“又来啦!这次绝对不是做梦啊少爷!”
“憨货!那是你自己!”我直接骂道:“天都亮了,就算有鬼也早找阎王报道去了,哪里还留在这里跟你耍这些没用的?仔细照照去!”
茗芝挠了挠头,狐疑地走到镜子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会,终于放下心来:“果然是我啊!哎呦我的青天爷爷!吓得我差点去见太爷爷!咦?我这脸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心虚起来,忙寻了由头,歪在榻上补起了回笼觉。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茗芝已将昨夜我任性踢倒的木盆及地上的水都清理干净,至今仍惊魂未定的我起身倒了温茶,连吃了几盅,这才感到熨帖不少,忙洗漱完毕来至大堂用餐。
阿婆、楚伯伯和念诚都在,我道了早安坐下,因昨夜七宝斋一事,心中颇有些难为情,故而始终不敢抬眼去看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念诚,生怕流露出的蛛丝马迹被阿婆和楚伯伯查出端倪。
“善生,这两天住的可安心?”楚伯伯许是吃好了,他放下碗筷向我问道。
(未完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