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再谈格林
洪堡特的理论可能影响到雅各布·格林（Jacob Grimm）于晚年撰写的两篇论文，因此，我们有必要加以讨论。在1847年发表的《论德语中的迂腐》（Ueber das Pedantische in der Deutschen Sprache）中，格林表示，过去经常夸赞母语的自己也偶尔拥有责备它的权利。即便德语不存在迂腐，德国人也会发明它，这是德国人追求精准、忠实所带来的弊端。在此篇文章中，格林尝试对德语做出评价，但总体来说，它不如丹尼尔·耶尼施的论文全面、深入。格林在文章中发现德语存在的一些问题，如王子是冠以“Durchlauchtigster（最高）”还是“allerhöchstderselbe（至高）”？以及用第三人称复数代词“Sie”[51]能否指代一个人。他又谈及德语被动语态、过去时和将来时中助动词的累赘，以及让法国人不耐烦喊出“我在等动词（J'attends le verbe）”的德语词序。他还指责使用大写字母指代实质名词以及德语单词拼写的其他怪癖，但他并未对语言评价制定细则，尽管我们在此篇文章中看到他将德语过往的发展阶段置于今日德语高得多的位置上。
在1851年，格林发表了另一篇关于语言起源的重要文章，可以说这篇文章包含了格林关于语言哲学最为成熟的认识。不幸的是，其中大部分内容均以浮夸的诗歌体呈现，部分原因可能是格林对通俗诗歌与民间传说并非精确研究带来的负面后果。由于写作风格不利于思想的清晰性，对读者的理解带来很大困难。格林在此较为详实地反驳了语言是上帝创造人类时的造物，或者说，语言是上帝在创造人类之后向人类馈赠的可能性。语言自身的不完美与多变性与它的神圣起源背道而驰。语言是逐渐发展起来的，它必然是人类的产物，在这一点上，它不同于低等动物永恒不变的呐喊。自然本能虽无法历史性延续，但是人类可以，因为第一个男人与第一个女人一旦成年结婚，就必须生育一对以上的男女，如果只生下儿子或者女儿，那么人类的持续繁衍便不再可能，更不用说，兄弟姐妹之间的通婚是违反道德的。至于这些人类如何开始说话，又是如何被他人理解，格林并未真正论述。在文章中，格林使用语言“发明者（inventors）”的这一表达，认为除了具备象征意义的发音如“l”和“r”之外，语言和意义的关联相当随机。另一方面，他给予人类语言第一阶段的诸多信息：第一阶段的语言仅包含三个元音“a，i，u”和少量辅音组合。每个单词都是单音节的，且最初的单词无抽象概念。所有旧语言（？）中都存在性别屈折，阴性屈折是女性对语言产生的影响。通过单词性别的区分，格林指出名词突然具有了规律性与清晰性是一件非常幸运的巧合。表示人称、数、时态、语气的词尾源自代词与助动词，它们最初松散地连接在词根上，后与词根融合在一起。此外，重叠词表过去；在吸收了重叠音节之后，德语的元音交替获得指代过去的语法效果。所有名词又是由动词衍化而来，就像德语“hahn（公鸡）”一词，它源自早已消失的动词“hanan”，对应拉丁语“canere”，即“唱歌”。
尽管格林在探讨语言发展的过程中，提出非常新颖的观念，但我们依然可以发现洪堡特的身影。格林将语言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只有后两个阶段可通过历史文献接触到。在第一阶段，我们创造、扩充词根和单词；在第二阶段，我们发展了完美的屈折语；在第三阶段，人类并不满意，放弃了屈折语（？）。语言发展的三个阶段可比作叶子、花朵、果实。“但是，人类的语言之花并非在最初存在时绽放，而是在中期才展现它的美；只有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才能收获最为成熟的果实。”格林继续总结语言发展三段论：“语言最早的形态是优美的，也是分散、凌乱的；发展到中期，语言充满了强烈的诗情画意；而在我们这个时代，语言试图通过保持整体的和谐弥补美的减弱，尽管这种手段较为低级，却更加有效。”格林在该篇论文多处谈及语言的下行发展，认为最古老的语言“都表现出丰富、愉悦、完美的形态，其内部所蕴含的物质、精神元素都可以生动地互相渗透”，但在后来发展当中，语言被黏着、助动词替代，语言的内在力量与精妙的屈折尽数放弃、摧毁。总之，语言史揭示了语言从完美时期到较完美状态的下行发展。这是当时几乎所有语言学家都持有的观点。不过，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发现，格林开始隐约地认识到语言中屈折的缺失有时可能被其他等值的甚至更有价值的形态弥补。他甚至在没有详尽论述的情况下，反驳了自己过往的观点：“人类的语言只是在形态上或者某些方面有所衰退，但从整体上来看，人类的语言是进步的，其内在力量亦在持续增长。”随后，他以英语为例，指出英语虽然完全破坏了所有古老的语音规则，摒弃了所有屈折形式，但这让英语获得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在其他人类语言中或许从未发现。英语美妙的结构源于欧洲两种最高贵语系的联姻。因此，英语最适合现代伟大诗人，英语被称作世界语，当之无愧。就像英国，它似乎注定在未来统治世界。这种热情洋溢的赞美之词与我们下文要讨论的德国伟大学者施莱歇尔的看法形成了反差。施莱歇尔认为，这只能说明“一个在历史和文学上都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语言，其衰落程度是如此之快。”[52]
[1] See Karl Wilhelm Friedrich Schlegel，Ueber die Sprache und Weisheit der Indier，Heidelberg：Mohr und Zimmer，1808，p.28.
[2] See Karl Wilhelm Friedrich Schlegel，Ueber die Sprache und Weisheit der Indier，Heidelberg：Mohr und Zimmer，1808，p.6.
[3] See Streit Wilhelm August Streitberg，Geschichte der Indogermanischen Sprachwissenschaft，Strassburg，1917，pp.35，182.
[4] See“der Gang der Bloss Grammatischen Kunst und Ausbildung”，p.56.
[5] 冰岛诗人、历史学家斯诺里·斯图鲁松（Snorri Sturluson）的著作。书中叙述了从传奇时代到公元1177年挪威王室的历史，并介绍了16位国王的生平，最主要的是《圣奥拉夫萨迦》，约占全书三分之一的篇幅。——译者注
[6] 古诺尔斯语（英语：Old Norse）是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的一个分支，发展自8世纪时更古老的原始诺尔斯语（Proto-Norse），在维京时期至公元1300年左右，通行于斯堪的纳维亚居民以及海外殖民地。绝大部分现存文字源自中世纪冰岛语，事实上古诺尔斯语的标准版本是古西诺尔斯语方言，包含了古冰岛语和古挪威语。大部分的古诺尔斯语使用者，说的是非常相近的古东诺尔斯语方言，包含丹麦、瑞典与其殖民地。在这两种语系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地理分界。古东诺尔斯语的特征是在挪威东部发现，而古西诺尔斯语是在瑞典西部发现。——译者注
[7] Jacob Grimm，Kleinere Schriften II，Berlin，1864—1890，p.515.
[8] Rasmus Kristian Rask，Samlede Afhandlinger，Copenhagen，1834，p.281.
[9] 笔者在《拉斯穆斯·拉斯克》（Rasmus Rask，1918）简述了拉斯克的一生并赞扬了他的学术成就，另见威廉·路德维格·皮特·汤姆森（Vilhelm Ludwig Peter Thomsen）《论文集》（Samlede Afhandlinger I，1919）第47页起，第125页起；拉斯克作品的完整评述可参阅鲁道夫·冯·劳默（Rudolf von Raumer）《日耳曼语言史》（Geschichte der Germanischen Philologie，1870）；赫尔曼·奥托·西奥多·保罗（Hermann Otto Theodor Paul）《德国语言学概论》（Grundriss der Germanischen Philologie，1891）；对拉斯克天赋的评价，参阅阿尔弗雷多·特龙贝蒂（Alfredo Trombetti）《批评方式》（Come si fa la Critica，1907）第41页；保罗·朱尔斯·安东尼·梅耶（Paul Jules Antoine Meillet）《印欧方言》（Les Dialectes Indo-Europeens，1908）第415页；赫尔曼·赫特（Hermann Hirt）《印欧语系：分布、起源与文化》（Die Indogermanen：Ihre Verbreitung，Ihre Urheimat und Ihre Kultur，1905）第74页至第578页。
[10] Wilhelm Scherer，Jacob Grimm，Berlin：Weidmann，1885，p.152.
[11] 拉斯克犯了一个小小错误，误将“b”等同于音变“b”，不过该错误无伤大雅，因为基本不存在这样的实例。雅各布·霍恩曼·布雷兹多夫（Jakob Hornemann Bredsdorff）在《语言变化的原因》（Om Aarsagerne til Sprogenes Forandringe，1821）第21页中，引用拉斯克定律；赫尔曼·保罗（Hermann Paul）在《日耳曼语言概论》（Grundriss der Germanischen Philologie I，1891）第86页，对拉斯克音变理论进行补充，将其视为对格林理论的改进。他指出：“日耳曼语族的送气音在希腊语中基本上是清塞音，日耳曼语族的清塞音在希腊语中是浊塞音，而日耳曼语族的浊塞音在希腊语中又变为送气音。例如日耳曼语族‘fod’，希腊语‘pous’；日耳曼语族‘horn’，希腊语‘keras’；日耳曼语族‘horn’，希腊语‘keras’；日耳曼语族‘Þrír’，希腊语‘treis’；日耳曼语族‘padde’，希腊语‘batrakhos’；日耳曼语族‘kone’，希腊语‘gunē’；日耳曼语族‘ti’，希腊语‘deka’；日耳曼语族‘bærer’，希腊语‘pherō’；日耳曼语族‘galde’，希腊语‘kholē’；日耳曼语族‘dør’，希腊语‘thura’。”至于单词“horn”，拉斯穆斯·克里斯蒂安·拉斯克（Rasmus Kristian Rask）曾经增加了一个脚注，大意是说，“h”无疑是德语的“ch”音。这是格林在公开音变定律一年之前就已存在的论断！
[12] See Streit Wilhelm August Streitberg，Geschichte der Indogermanische Sprache I，Strassburg，1917，pp.191，241.
[13] Jacob Grimm，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Sprache，Leipzig：Weidmannsche buchhandlung，1880，pp.292-293.
[14] 令我惊讶的是，在1918年《美国语言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第39期，第415页的一篇文章中，赫尔曼·科利茨（Hermann Collitz）称赞雅各布·路德维希·卡尔·格林（Jacob Ludwig Karl Grimm）的学术观点优于拉斯穆斯·克里斯蒂安·拉斯克，因为他看到格林“音变理论中，各个过程之间的内在联系”，认为这是“一个伟大定律，其公式‘T：A：M’可以用来解释（一种语言中）三组不同辅音的转换，以及（在三种不同语言中）一组辅音的两次转换或三次转换，拉斯克对此一无所知。”“只有在广义上接受‘送气音’的定义，格林定律才能成立。”不过，笔者认为这里所谓的“广义”意味着谬误或者主观。起初，“k=h”的音变中并无循环现象；根据格林公式，我们发现只有少数几个单词存在三阶段音变（如“tres，three，drei”）；而在丹麦语音变的三阶段中，第三个阶段却再次回归到第一个阶段（如“tre”）；另外，英语“Mother”一词经历了五个阶段的音变：“t，Þ，ð，d，ð”。难道这五个阶段彼此也存在关联？
[15] Hermann Paul，Grundriss der Germanischen Philologie I，Strassburg：K.J.Trübner，1891，p.3.
[16]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Amsterdam：Benjamins，1820，p.3.
[17] John Horne Tooke，Epea Pteroenta，or，the Diversions of Purley II，London：Johnson，1786，p.429.
[18]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57.
[19]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58.
[20]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60.
[21] See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132.
[22] See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51.
[23] See Franz Bopp，Analytical Comparison of the Sanskrit，Greek，Latin and Teutonic Languages，p.37.
[24] See Hermann Collitz，Das Schwache Präteritum，Balimore，1718，p.1.
[25] See Hermann Collitz，Das Schwache Präteritum，Balimore，1718，p.270.
[26] Franz Bopp，Ueber das Conjugationssystem der Sanskritsprache：in Vergleichung mit jenem der Griechischen，Lateinischen，Persischen und Germanischen Sprache，Frankfurt am Main：Andreäischen，1816，p.7.
[27] 重叠词是人类语言中普遍的现象，尤其是形态不丰富的语言，如孤立语，重叠是重要的构词手段。——译者注
[28] 可能受到亚历山大·冯·洪堡特的影响，洪堡特在1826年9月写给博普的信中，指出：“语法不仅仅在于元音变化。”
[29] See Rasmus Kristian Rask，Undersögelse om det Gamle Nordiske Sprogs Oprindelse，Kjöbenhavn：Gyldendal，1818，p.258.
[30] See Franz Bopp，Vergleichende Grammatik des Sanskrit，Send，Armenischen，Griechischen，Lateinischen，Litauischen，Altslawischen，Gotischen und Deutschen I，Berlin：F.Dümmler，1833，p.108.
[31] 内部屈折是通过改变词中词素的部分语音来表示语法意义的一种方式，又称语音交替或音位交替。——译者注
[32] 外部屈折是通过在原有词位的基础上添加前缀、后缀、中缀等附加成分的方式来构成各种形态变化，以表达不同语法意义的一种语法手段。——译者注
[33] See Franz Bopp，Ueber das Conjugationssystem der Sanskritsprache：in Vergleichung mit jenem der Griechischen，Lateinischen，Persischen und Germanischen Sprache，p.56.
[34] Franz Bopp，Vocalismus：Oder Sprachvergleichende Kritiken über J.Grimm's Deutsche Grammatik und Graff's Althochdeutschen Sprachschatz，mit Begründung einer Neuen Theorie des Ablauts，Berlin：Nicolaische buchhandlung，1827，p.2.
[35] Paul Jules Antoine Meillet，Introduction à l'étude Comparative des Langues Indo-Européennes，Paris：Hachette et cie，1912，p.413.
[36] 威廉·冯·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与博普（Franz Bopp）的理论关系值得深究，参阅1897年所罗门·列夫曼（Salomon Lefmann）《弗朗茨·博普：他的学术生涯》（Franz Bopp：Sein Leben und Seine Wissenschaft，1897）一书附录部分，在洪堡特写给博普的信件中，他大体同意博普的观点（《弗朗茨·博普：他的学术生涯》第5页），认为屈折是由音节的黏着产生的，并且这些音节的独立含义早已消失。不过，洪堡特不确定语言中所有的屈折现象都可以用这种方式解释，特别是在“元音变音（umlaut）”的情况下，他对此深表怀疑，并以希腊语“stéllō（发送）”的将来时“stalô”为例（《弗朗茨·博普：他的学术生涯》第12页），认为“元音变音”包括“元音交替（ablaut）”。他还补充道：“有些屈折在语言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又如此广泛地传播，以至于我更想将它们称之为原始语言。例如，我们语言中作为与格的‘i’与‘m’，它们的发音尖锐，似乎是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它们不像其他与格仅表示单一的关系，而是表示双重关系。”（《弗朗茨·博普：他的学术生涯》第10页）。不过，洪堡特对博普关于当时学界争论的“表达否定的前缀（alpha prīvātīvum）”的认识留有疑问（《弗朗茨·博普：他的学术生涯》第14页），因为这些案例大多源自如美洲语和巴斯克语中的介词。洪堡特经常把德语中的属格（如“manne -s”）解释为“aus”的残余。这显然是错误的，因为“aus”中的“s”是从特殊的高地德语中的“t”衍化而来，因此“s”的属格也应从独立语言中的“t”发展得来。不过，他的理论十分有趣，除了历史证明了与之相反的事实之外，该推论并不比许多“黏着”理论拥护者的解释更糟。但是，洪堡特继续表示，自己不准备用希腊语和拉丁语中的例子支撑自己的观点。也许，洪堡特对博普理论中的弱过去时的见解可能产生了一些影响，因为博普对自己的研究总持怀疑态度，并倾向搭建词尾与包含“t”的分词之间的关联。
[37]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Berlin：S.Calvary，1876，p.41.
[38]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Berlin：S.Calvary，1876，p.63.
[39]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Berlin：S.Calvary，1876，p.304.
[40]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Berlin：S.Calvary，1876，p.41.
[41] See Heymann Steinthal，Die Sprachwissenschaft Wilhelm von Humboldt's und die Hegel'sche Philosophie，Berlin：F.Dümmler's buchhandlung，1848，p.585.
[42] 在1821年，洪堡特可能是该术语的创始人，参阅威廉·奥古斯特·斯特雷特伯格（Streit Wilhelm August Streitberg）《印欧语言学史》（Indogermanische Forschungen）卷35，第191页。
[43]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301.
[44]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132.
[45]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188.
[46]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188.
[47]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326.
[48]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300.
[49]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184.
[50] See Wilhelm von Humboldt，Ueber die Verschiedenheit des Menschlichen Sprachbaues und Ihren Einfluss auf die Geistige Entwickelung des Menschengeschlechts，p.197.
[51] 可同时表示您、你们。——译者注
[52] August Schleicher，Sprachvergleichende Untursuchungen II，Bonn：H.B.König，1850，p.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