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野柿
当众人的想法聚集到一处，信仰便逐渐形成，神明于是从中诞生，用愿力塑造出身躯。
在祂们诞生的那一刻就直接被赋予了全部，包括了性格、威能和对世界的认知，祂们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想象并且崇拜祂们的凡人，因而得以“生而知之”。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的认知天生就受到“禁锢”，无法理解超出认知之外的东西。
一旦意识到了，或是察觉到所谓的“常识”存在某种根本性的矛盾，就会连自身的存在都会发生动摇，甚至崩溃。
这一点在许多幽世神明的身上都有体现，比如能国权现神，有时会表现得非常固执和迟钝。
不过，神明也不是一成不变，同样会经历沧海桑田。
随着世事的推移，许多神话和传说都会衍生出不同的版本，神明的职能也会因此改变，比如原本是军神和武神的，后来却慢慢变成了财神。
除了神职之外，神明的形象也同样会发生改变，比如身上的服饰会着随时代而悄然改易。
甚至有部分神明连性别都有可能发生翻转，比如原本是一位男神的，后来却慢慢变成了女神，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由此可知，根据故事和传说的版本不同，甚至可能只是不同地域的人有着不同的理解和想象，神明也有可能会诞生出多个不同的版本。
这大概就是伊势绪方手中的“家津美御子神之位”能够存在的原因。
此时，祂将视线转移至体内，以“内视”的方式审视自身，只见在身体的深处，一枚符篆的虚影正静静漂浮——
“从九位下、大御主神之位”。
现在还只是虚幻的存在，宛如一个泡影，距离真正成型还差着关键的一步。
神明的品阶遵循现世对官阶的划分，共有一十八品，三十六级。
由高到低分为：正一位上、正一位下、从一位上、从一位下、正二位上、正二位下、从二位上、从二位下......依次类推，一直延续到最低的从九位下。
这一等阶的神明，刚刚脱离了鬼神的范畴，勉强凝聚出神位，只能算得上是“毛神”和“野神”，非常弱小。
但如今意识到到神明是如何诞生，伊势绪方的心中便不由暗暗感到庆幸。
“索性当初没有编造什么离谱的来历和职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神位凝聚出来！”
越是强大的神明，位格天然的就越高，其诞生的难度也就越大，像是传说中作为宇宙根源和化身的天之御中主神就是正一位的大神。
家津美御子神作为森神和御馔津物神（食物神），姑且还能把位格下降，从而诞生出“从九位下”的独立低配版本，但是作为“宇宙根源”的天之御中主神呢？
位格完全无法下降！
所以现在基本可以断言，从古至今这位大神一直就没能诞生出来，与之类似的，传说中开辟混沌的盘古大神也同样如此。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也就明白了，宇宙何其广阔，地球不过是沧海一粟，乃至一粒微尘，又有什么资格孕育一位能够代表宇宙根源的伟大神明呢？
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天方夜谭一样。
甚至可以由此推论，一切神话传说中，开天辟地、创世造人这一等阶的神明都是不存在的。
要想让这样的神明诞生，首先需要耗费的愿力就是一个无可估量的天文数字，绝不是只凭一个小小的星球就能够提供。
佛经描述，一沙一世界，而佛陀手掌开合间就有三千恒河世界生灭，这里的三千也是虚数，指无穷多。
佛陀自然是正一位的大神，那么可想而知，恐怕要有无穷世界的无尽生灵共同祈愿，才有可能诞生出一位“正一位”的神明。
甚至就连稍次一等的，传说中能够创造陆地、移山填海的大神，也同样都不可能存在。
虽然理论上不是没有诞生的可能，但所需要的信仰和愿力依然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数字。
这绝不是区区一个岛国，凭着不足千万的人口，在信仰都不统一的情况下就能够做到的。
何况要是真有这种神明的话，直接就能统一世界、统治星球，哪里还有其他神话存在的土壤？
现世。
虎取贞胜只感觉眼前一晃，神像中的符篆便突兀消失，但他心中却有着一丝感应，知道是已被本尊取走。
离开神篆的保护，这尊木头的神像短短几个呼吸就飞速氧化，变得失去了光泽，成为一块朽木。
旁边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认为有着神异。
虎取贞胜摇了摇头：“回去吧，至于神像就留在这里，等日后重新上漆，加以供奉，或许就恢复了。”
众人回过神来，应声说着：“嗨！”
几人沿原路下山，途中偶然间瞥见在一处斜坡上面生有一棵果树，上面挂着黄橙橙的果实，颜色煞为诱人。
新之助好奇之下，爬上斜坡靠近过去，拽下一颗品尝。
不料一口咬下却只觉酸涩难忍，瞬间又重新吐出，眼睛和眉毛全都拧成一团。
众人见他如此狼狈，顿时发出哄笑。
“大人，这是野柿，可以吃，但味道非常酸涩。”
站在虎取贞胜身旁的重次郎一眼就认了出来，小心提醒道。
虎取贞胜点点头，新之助这时又摘下几颗扔给众人，恶意满满的邀请大伙一道品尝。
虎取贞胜走上前去，拾起一颗。
新之助脸色不由一变，忙提醒道：“大人，这不能吃！”
不过虎取贞胜原本就没有打算品尝，只是拿在手中打量。
野柿的外表和柿子大体相似，但是个头却要小上许多，只有拇指粗细，不过数量极多，一根树枝上面就挂着几十个之多，放眼看去，满满一树，不知有几许。
他若有所思，记得柿子似乎可以制作“柿漆”，就是不知道野柿是否也同样可用，于是向重次郎询问。
重次郎斟酌了一下：“大人恕罪，在下并不懂得制漆的技艺，因此不敢断言。
不过在外间的商人町中倒是有懂得制漆的匠人，或许可以派人前去打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