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门说亲
二狗子这边算是安顿好了,工作也找着了,村里地里头的稻穗低垂着,压弯了稻杆。
家里头就剩大福一个劳动力。二狗子思来想去,姑父这边手头的活儿有大牙足矣,于是和姑父请了几天假,回去帮爹收稻子。
老郑吧嗒着旱烟,没说什么便同意了。
其实二狗子这次回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办,他打算和大福去丫蛋家提亲。
回到家后二狗子和大福商量着,提亲先筹好订金,再捎上一只土鸡一只土鸭。
隔壁阿庆嫂家散养着一群鸡鸭,好得很,管她买两只大的,像模像样的去周大姑家提亲。
“咚咚咚!咚咚咚!”大福拉起虎头铺首,一下一下敲着周大姑家的大门。
“谁啊?进屋吧,门没拴。”屋里传出周大姑嘹亮的嗓音。
“周大姑,俺是大福!”说罢,大福和二狗子一人提一只鸡和鸭进屋了。
他们抬脚跨过石砌门槛,然后进去又跨过三个石砌的台阶,台阶边缘有一些绿色的青苔,台阶两边是沟渠,一边沟渠有水,水里有几只小鱼,好不自在的畅游着,另一边沟渠是倒水排污的。
他们顺着台阶往大厅走去,大厅冷冷清清,摆设甚少,正面摆着一张木桌子,桌子有一米多高,泛着陈旧的黄色。
屋里静悄悄的,大概孩子们都出去玩耍,林大力也在外干活吧。
“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大姑言语里有几分戏虐。
她从屋里迎了出来,脚步轻盈,脚踏一双有些破旧的红色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穿着藏蓝色的粗布麻衣,麻衣虽有些宽松,但依然无法遮掩她玲珑有致的凹凸身材。她撸起袖子,露出洁白如玉般的肌肤,苹果脸,高颧骨,翘下巴,狐媚眼。
头发盘起来,上面还插着一根发簪,发簪是旧式的,上面雕着一只凤凰,大概是周大姑的娘给她的传家物吧。周大姑年轻时是洋厝的大美人了。
在那个战乱和饥荒的年代,兄弟秭妹伤的伤,死的死,疯的疯,她命硬活下来了。
村里不少人偷偷爱慕她,但是没有几个汉子敢接近她,再者她爹说只准招上门女婿,不准她外嫁。
那个年代谁家舍得把儿子嫁过去,林大福壮年时暗恋过周大姑,只是他胆小,一直没敢表明。
后来林小力嫁给周大姑,他也被家人包办婚姻娶了媳妇,所以这层纸一直未捅破。
但周大姑多少也知道他的心思,因为她聪明得很,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大姑说的啥话,咱们从穿开裆裤起就一块玩,啥交情。来看看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林大福说道。
林大福到现在心里还是放不下周大姑的,他媳妇因病早早归西天,他至今依然独身,为的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大姑这个迟暮美人。
周大姑走进厨房,喊大福和二狗子一同进来。
灶台里发出劈劈啪啪的烧火声。大锅里正在烧水,滚烫的水沸腾着,像鱼儿吐泡泡似的。烟囱的屁股冒着白烟,呼啦啦,吹得老远。
周大姑在灶台边的袋子里取了两颗鸡蛋和一把艾叶来。来者皆是客,周大姑准备在锅里下鸡蛋。她敲开两个鸡蛋,下锅,同时把艾叶也一并下进去。
“她大姑别忙活,俺们就说几句话就走。”林大福喊周大姑别煮荷包蛋。
周大姑似乎没听到似的,依然撸着袖子在灶台边倒腾着。她的脸被锅里的蒸汽熏得白嫩,通红,很是漂亮,林大福偷偷地瞥了几眼。
“大福,啥事?”周大姑爽快地询问道
“她大姑,俺家二狗子年满19,成年了,是该娶媳妇了。想找一好人家,您家丫蛋生的水灵又懂事,他两般配!”周大福怯怯地说,一边察言观色,生怕周大姑发怒。
周大姑果然眉头紧促,手上的锅铲停留在锅边,好一会儿才又挪到空中划了一个半圈,然后搁在锅边灶台上。
周大姑把袖子撸得更高,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的耀眼,比她苹果脸白很多,吹弹可破,她用右手揩着有些蒸汽的下巴,看向大福。
“大福,哪家的闺女不是宝,不是俺心狠。您说俺哪舍得让丫蛋吃苦受罪。您也是当爹的人,替俺想想吧!”周大姑有一说一,她用几尽恳求的眼神看着林大福。希望他理解她的用心良苦。
“哎!俺家是穷,但是俺家二狗子聪明、胆大、有头脑!将来定有出息。不会亏待您家闺女。”林大福一字一句努力推敲着说。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他一向木讷,不善言辞,他真诚地看着周大姑,希望她应允。
周大姑动摇了,本来前几日还坚决不让女儿和二狗子来往。现在被林大福这样软磨硬泡,心尖上的冰块被一点点融化。
周大姑犟,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只能软磨硬泡,顺着她,她就像一匹烈马,服软不服硬,林大福很是了解。毕竟他仰慕她,懂她。
“容我想想。”周大姑退让了,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周大福就知道她动摇了。
“她大姑,您看俺们带了土鸡土鸭,还备了订婚礼金。”大福对周大姑说。
“大福,这鸡鸭您带回去,订金的事以后再说,容我想清楚。”周大姑对林大福说。
周大姑此时心乱如麻,像热锅上的蚂蚁,许还是不许,一向做事有主意的她,此刻也拿不定主意了。
“大姑姨,土鸡土鸭您就收下吧,算俺孝敬您,无论定不定婚,这都得收!”二狗子对周大姑殷勤地说。
他想这次上门提亲一定没戏。没想到心如铁石的周大姑会被爹说动,看来娶丫蛋是有希望的,他寻思接下来要多巴结未来丈母娘,尽量没事有事往她这儿跑,帮忙干活。
“那不成,这两只家禽你们也花了不少银子。”周大姑不爱占人便宜。
“她大姑,俺是这样想的,您家丫头今年才14岁,狗子有19了,她们先定亲,等丫蛋20岁,再嫁过来。这六年狗子努力挣钱,做出成绩,好迎娶您家闺女。如何?”周大福说道。他认为这是一个万全之策了:第一丫蛋还小,这么早嫁入也不太可能;第二,丫蛋是好姑娘,早定不会被别家抢走;第三,狗子年纪也不小了,定下来狗子也好安心挣钱,六年后家里有积蓄,丫蛋嫁过来也不会太寒酸。
周大姑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倒是不错的办法,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容我好好想想。”周大姑一面说,一面把煮好的艾叶荷包蛋递过去。二狗子立马站起身,接过周大姑递来的两碗滚烫的荷包蛋,他吹了几口气,给大福一碗。
滚蛋的荷包蛋顺着喉咙进了胃部,暖暖的。整个人身子都热起来。二狗子吃着周大姑煮的荷包蛋,心里乐的盛开花来,美滋滋的。
吃完周大姑煮的荷包蛋,父子俩转身道别,二狗子并没有带走鸡鸭。周大姑赶忙提起鸡鸭往屋外追去。可是他两已经跑得老远。
洋厝此时的太阳已日上两竿,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周大姑看着自己一手鸡一手鸭,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意味深长的气。伫立在大门边,良久,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周大姑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