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巡夜
走在一大片树林之中,周围除了寂静的虫鸣之外,只有三个超脱阳间的生物在无声飘荡。
至于范无赦,自从土地公给了否定答案之后,便不再言语。
谢必安不知道范无赦为什么要询问韩家村近百年是否出过命案,只当是对方的办案直觉。
不过一会儿,土地公便领着谢必安两人来到了韩家村口。
范无赦冷冷地看着村口石桥边上的巨石一言不发。
倒是谢必安见此情形不由好奇问道:
“韩公,这村口的巨石又有何来历?若是无缘无故,韩家小儿如何会指着巨石发癔症?”
土地公闻言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回答道:
“上差恕罪,这村口巨石,在小老儿年幼时便已存在,距今已经两百多年了,近一百年的事老朽勉强还能记得,再多就不行了…”
谢必安点了点头看向范无赦,两人之间明显后者才是老手,此刻还是应该多听前辈的意见。
范无赦似乎不想在村口过多逗留,只是扫了巨石一眼后就一马当先地往村内走去。
范无赦一边径直走进村内,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土地公问道:
“韩公,村内一共有多少户人家?各家各户如何坐落?”
土地公老实回道:“韩家村内一共三十七户人家,大多都坐落在村中央,只有零散五户分别坐落在村东和村北,相距村中央大概一里地。”
范无赦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谢必安商量道:
“小谢,如今作乱邪物的身份和来历我们还不甚清楚,此刻不宜轻动。”
“我们今夜不妨先在此处巡逻守夜,若有反常互相示警,要是能相安无事,待到襄阳城内事了,此处自有城隍爷来料理,你看如何?”
谢必安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连自己的法力神通也用不利索,但是如果只是示警巡夜,他还是有信心的:
“恩,我听范哥的。”
已经步入村内的范无赦看着四周的房舍,冷静分析道:
“若有邪物作祟,定是要贪图凡人精气的,村子中央人家最多,就由老哥我来负责。”
“小谢你就负责村东和村北几户人家,若是有事随时以引魂幡铃声示警。”
谢必安见范无赦安排妥当,当即点了点头以示应承。
范无赦见此又对土地公抱拳行了一礼道:
“我等兄弟二人初来此地,有劳韩公今夜辛苦,替我们监视村内外一应动静,若有不妥随时就近通知。”
“上差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老朽这就去准备一二香火,孝敬两位,穷乡僻壤,万勿见怪。”
言罢,土地公便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范无赦闻言倒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道:“这老头,倒是挺会来事。”
谢必安见此情形奇怪地问道:“为何韩公说要准备香火孝敬我们?还有这种规矩?”
范无赦没好气地白了谢必安一眼,打发道:
“你小子现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刚被大王赏了三十户香火就飘了?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大宝了?”
谢必安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否认:
“范哥哪里话,只不过我一直很好奇咱们地府的规矩和这纸钱元宝怎么换成人间香火?。”
范无赦呵呵一笑,又是自来熟地从谢必安怀中掏出一枚元宝:
“咱们地府阴差出去办差的,只要是到了地方上,按规矩,地方上都是要给些香火意思意思,表示感谢。”
“至于这些纸钱元宝,都是亡者家属逢年过节,祭扫先人时烧掉的冥物,寄托了凡人对亡者的哀思和祷念。”
“如此情绪寄托之下,这些凡物自然也成了人间香火的另一种存在方式,你可知道需要多少纸钱和大宝才能换一户人间香火么?”
谢必安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对这些东西还不是特别有概念。
“一万万大宝才能换一户人间香火!老哥我攒了十几年,这才勉强有六十户的积蓄,你小子一转眼就有了八十户,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
谢必安闻言心中一惊,要知道他现在香火牌中可是有足足三百二十六户香火!
“那…按照崔判官说的,咱们阴差的法力来自人间香火,岂不是说我现在法力比范哥你还要高强?”
范无赦冷冷一笑道:“光有人间香火有什么法力?像我们黑白无常的神通,也就是锁拿普通亡魂。”
“我的镇魂锁可以控制五十年以下的恶鬼,你的引魂幡可以镇压五十年以下的僵尸罢了。”
“拥有人间香火的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香火牌可以将什么级别的鬼魂从凡人体内拍出。”
谢必安继续问道:“那这些鬼魂的强弱又如何区分呢?”
“按年份区分,年份越久的越厉害,除了年份外,又分为亡魂、冤魂、怨魂、恶鬼。”
“其中恶鬼最凶,怨魂其次,亡魂和冤魂基本没什么抵抗力,即使年岁久了,也只不过对我们的法力更有抗性罢了。”
说到这里,谢必安不由想起了家里还藏着的那只憨憨女鬼。
范无赦见谢必安还呆在原地,不由没好气地说道:
“你都这么富了?还要和我这种苦哈哈分这点香火钱?”
谢必安闻言当即苦笑了一下,随后笑着抱了抱拳,自顾自地便往村东飘去。
这也算范无赦变相地在教他“鬼情事故”?
这点好赖,谢必安还是看得明白的。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当旭日缓缓落下,神秘的黑夜慢慢笼罩大地。
谢必安缓慢地飘荡着村东的小径之间,就着依稀的灯火审视着阳间的另一个视角。
“阿娘,吃肉…”这是温馨的阳间。
“当家的,讨厌~”这是恩爱的阳间。
“你个小王八蛋,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是父慈子孝的阳间。
而就在这一丛丛温馨的万家灯火的烛光下,一双眼睛正若有若无地盯着谢必安。
…
“笃笃笃...”
“亥时三刻!小心火烛!”
谢必安藏在打更人的影子中,随着打更人的视野,审视着四周熟悉的黑暗。
油布灯笼上的红字伴着梆子的敲打声,衬在泥泞的小径上显得更加昏暗与幽静。
既然是巡守村东,谢必安自然不在意顺道一起保护一下这位夜晚工作者。
打更人手中灯笼的光芒在夜风的徐徐吹动下,变得忽明忽暗,藏在影子中的谢必安心中有一些奇异的感觉,不知为何他怀中的罗盘微微发热。
只不过他没发现的是,在他路过的身后,一处人家的灯火缓缓亮了起来。
“笃笃笃...”
“亥时三刻,小心火烛…”
打更人继续向前,谢必安总感觉灯笼的火光中似乎也藏着些什么。
再次路过一户人家,又亮起了一户灯火。
打更人转向村北行去,小小的影子在灯笼下拉出一条长长的鬼影。
灯笼中的火光拉扯着莫名的影子胡乱交织在一起,慢慢地伸向影子中的谢必安。
谢必安聚精会神地警惕着四周,耳边依旧是打更人的梆子声。
怀中的罗盘热得发烫!
“笃笃笃…”
“你为什么藏在我的影子里~”
谢必安蓦然抬头,只见打更人嘴角高高咧起,嗓子中发出嘶哑的声音,粘稠的液体缓缓滴在谢必安的额头上。
…